第12集 寻找到困难的真爱

第12集

寻找到困难的真爱。

第12集

“人生总有一些路，需要自己走，总有一些事，需要自己做。无论坎坷，还是平坦，无论顺利，还是棘手，一些路，一些事，总得自己去面对。任何人，不论亲疏都无法代替，也不能代替，艰难，你自己去承受，欢欣，你自己去感受。”金桃说。

“是啊”战国说，“我那驰国兄弟，怎么可以这样呢？唉，人生的起起伏伏，风风雨雨，生活中的一切一切，靠的主要是你自己，生活就是如此。生活，就是一种感受，一种经历，一种体会。无论如何，我们都会走到终点，结束自己的生命。”

“只是生活中，有的人，欢乐多于悲哀，有的人，坎坷多于欢欣。不管这个过程如何复杂，结局都是一样，生活注重的就是过程。重在当下，不论未来如何……”

金桃最后这样说。

战国听到这里，唏嘘、感叹不已。

金秋十月，稻谷飘香季节。斗笠村排练了一台《斗笠妹妹红军哥》的斗笠舞蹈，去州城，去广东，到深圳，整整演了五十多场，做了活广告，拿回订货合同近百份。斗笠厂越办越红火。很快，斗笠村人富了起来。战国首战告捷。他接着马不停蹄地弁了三件大事：建夜校、修公路，办果场。

果然奏效。斗笠村霎时引来数十个参观团、检查团、采访团、调查团……之类，趋之如鹜。最后。战国发现房地产很赚钱，他就开始谋划开发房地产。主要是做养老别墅。他成立了斗笠山房地产开发公司。

十月的一天，阳光很好。范灵灵陪同省报记者来到斗笠村，采访斗笠厂和斗笠房地产开发公司。

战国碰巧不在家。他去县城开会去了。豆腐支书接待了他。

斗笠村村部那幢两层楼的杉皮屋里不时地荡起豆腐支书滑稽的笑声。

“哈，小范同志哩，你可晓得，挖穷根，靠科学嘛！”豆腐支书坐在范灵灵对面的竹椅上，卑微地向女记者弓着腰，津津有味地汇报斗笠村的成绩：“斗笠厂成功后，我们办了一所农民夜校，从州城、县城请来了科技教师。”

他翻开笔记汇报道：“学员888人，教师26人，每到周末，天数断黑的样子，我们斗笠村热闹得象娶新娘，数千数百村民逢墟一样，打了火把从四面八方赶来参加科技夜会。啧啧。那热闹，是从来没有过的！接着呢，我们斗笠村，很快办了鸡场、鸭场，鹅场、牛场、羊场、鱼场、马场、竹木场、狗场、鸽场、猫场，葡萄场、水果场，林场、肥料场，当然，最赚钱的公司，就是房地产公司咯……”

豆腐支书一气数出二十多个场，竟不换气，说得范记者连连颔首，美目熠熠。

“房地产？”

“对呀，房地产。这几年，我们把湖边的土地卖出去，发了大财啦！我们开发了湖边‘龙女别墅’，一栋房子能够卖到500万以上呢！哈哈。”

“啊，啊！”美女记者不停地点点头。

却不见支书提起战国。范灵灵问：“你们村长呢，他有什么动人事迹吗？”

支书愣愣，仿佛回忆一件被遗忘的事或者是一条鸡毛蒜皮的裤子，淡淡地说：“一般……也还发狠呢。人顶聪明。还有……”

范灵灵见他谈不出什么名堂，便朝省报记者暗示了一眼，她起身说：“支书，就谈这些吧。我们到村里去走走、看看。”

“行。走走、看看。”

……

半月后，省报头版头条报道：斗笠村是全省首富村，年总产值过千万元。这样，斗笠村扛回了一面面锦旗，上书：“房地产开发先进村”、“卫生村”、“文明村”、“致富村”、“报刊发行先进村”、“文化村”、“文艺汇演获奖村”……第四年春天，斗笠村报评“全国双文明村”，却被卡了下来。

原因是：根据省市县计划生育委员会最新普查，斗笠村计划生育排全省倒数第一！

很快省报点了名。在一篇现场短新闻中，还点了“全省计划生育倒数第一村村长战国”的名。

这一下，轰动了全省。战国成为当月的“计生新闻人物”。人们纷纷传说：斗笠村女人，生孩子快畅得很，象拔萝卜一拔一个，一年拔一个，多的十年竟拔了十胎！斗笠村女名扬天下。

村干部们猴急。

战国不急。

阳春三月，战国上县城开三千人干部大会。他在会上当着县长的面，立下军令状：五日之内，将全村800多名计生对象全部落实节育手续，该割的割，该上环的上环，该吃药的吃药，由倒数第一，拿个顺数第一！大话一出，驷马难追。

那可是三千人大会呵！战国不亚于是在县城放了一颗氢弹。霎时，县报、州报、省报迅速发了消息，这是个令县长、州长乃至省长惊喜万分……的消息啊。

二日傍晚，战国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了斗笠村。

大话说出去了。咳，面对斗笠的生孩子的妇女们，他一个酗子又能怎么办呢？他心思沉沉的，一连躺了两天，没有起床。第三天夜里，斗笠女金桃从学区开会回来，以为战国病倒了，便打着火把来探望他。战国住的村部东头矮屋里没有灯。“咚咚咚”金桃把门敲得很响。

喊：“战国，开门哇！”

“战国，你快开门哇！”

战国没吭声。

“吱呀，”门没栓，被金桃推开了。

金桃拿火把一照，哟，战国只穿着条短裤，四肢朝天躺在竹席上，昏昏沉沉的样子。

金桃又羞又急，忙点亮油灯，焦急地唤他：

“战国，战国！”

“战国，战国！”

战国慢慢醒来。见是金桃，便问她是怎么来的。金桃说；“战国，你好糊涂啊。我上学区开会，都三天了，你还饿在床上！你……”金桃真是又心疼又着急。她扑上去，一把抱住战国，眼泪快要掉下来了。

战国说：“金桃，你放下，把我放下！”

金桃说：“你不起来，我就不放下！”

战国说：“你、你莫管我……”

金桃说：“我不管你，哪个管你？”

战国说：“有人管我，我……”

金桃说，“是那个范记者吗？你呀！”

战国：“……”

金桃硬把战国拉抱起来，令他着了衣服。

然后拿出热饭热菜，说：“吃！你还是个男人哩！”

“我吃。”战国始觉肚饿，狼吞虎咽起来。

吃罢饭，战国说：“金桃，我问你，如果有个青年男子，他当过和尚……你还会要他么？”

莫名其妙。

金桃双颊烧红，这个死战国，饿到这种光景，还有心思开国际玩笑。

金桃嗔骂：“开什么玩笑？如果那个和尚是你，我就嫁！”

说毕，金桃脑壳低下去。

战国听罢，全身一震。

战国问：“如果那个和尚不能生育了，你也会要他吗？！”

盘桃：”那个和尚，是你吗？”。

战国再回：“比如说，他阉掉了，你还要他吗？”

金桃气得快要哭了：“你……发癫！你发癫哩！”

战国说：“现实是很残酷的。”

金桃忽然明白了什么，她不吱声了。

“好，我不说了。”战国说，“我们到院里看月去。”

战国和金桃来到后院。那天晚上，月亮很圆、很亮地凫在树梢上。战国吃完饭，坐在院子里，和金桃看月亮。金桃将乖巧柔韧的身子依偎在战国脚前。屋里的油灯熄了。月亮如水似银漫进院里，墙上，窗棂。金桃伸出双手摸住战国的脸。小声地说：“战国，你不要再走！答应我，好么？”战国半天没吭声。远处的山峦、湖泊、芦苇，迷迷蒙蒙抹着一层淡淡的青辉。金桃主动地、大胆地将战国的白皙的手放在她的胸间，轻轻地轻轻地摩娑。战国迷迷糊糊地坠入一种从未体验过的那种奇妙无比的感觉之中。战国有些热、有些激动，颈部那粒黑痣很显眼的颤动。他从脖间摘下一只金陀螺，战国说：“我奶奶给的，金桃小妹，送你，你高兴吗？”金桃接过一看，好一只金陀螺。

“战国！”

那陀螺两头尖圆滑亮，在月下熠熠生光。是那种金黄色的光。这时候，战国从袋里摸出一条小鞭子，将金陀螺放到地上，然后用力抽打。金陀螺旋转起来。足足转了两分钟，方颓然倒下。

战国说：“这是志金传下的宝物。”

金桃：“你祖父？”

战国：“他的祖父给他的，祖父是出家人，还俗后又出家去了。他一生就象这只陀螺，在佛门和凡间转了个大圈圈。”

金桃：“说说你祖父，好吗？”

战国：“祖父也象这只陀螺。他离家出走，参加红军，与部队失散后，又重返家园。最后还是回了山庙里隐居。他在人世间也转了个圆圈，最后转回来了。倒下了。虽然他这个圆转得还有意义。”

金桃：“你是个哲学家吗？”

“祖父的家训：振兴民族，舍生忘死；神铳法威，专打恶鬼！诗书传世，忠孝传家。”

“啊，你祖父真的很了不起！”

金陀螺又旋转起来。

“不是。”战国反问：“金桃，你说，一个人的一生，象不象只陀螺呢？这只金陀螺，象不象一个人的一生呢？”

金桃扬起俏丽而迷惑的脸：“咋会象人的一生呢？”

战国深沉地道：“人活在凡间，常常会觉得很累很累。命运也常常会捉弄人。我觉得，凡间的人都象一只陀螺，一只只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陀螺，在风里雨里泥里雪里，在生活的舞台上转来转去。生活便是无情的鞭子，命运也是。还有不少人为的鞭子。抽呵，打呵，直到陀螺猝然倒下……虽然，鞭子将我们抽打的身心憔悴，但是，我们不恨它不怨它也不逃避它。这恐怕就是我们共党人的骨气之所在吧！”

金桃叹道：“战国，你真伟大！”

战国说：“不，我有时很痛苦。”

“能告诉我，让我为你分愁吗？”

“这是我的秘密。每个人都有他的秘密。”

“那么，战国，我们在一起，你也痛苦吗？”

“我……很高兴。真的，跟你在一起，我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你是世间少有的清纯女子。我总觉得世间女子大多浑浑沌沌，而你，却纯真如灵。”

“战国……！”

金桃羞答答的扑倒在战国怀里。

院后门外，围墙上，“啦”地一声响，一只猫划掉一片瓦。

金桃羞羞答答地为战国脱衣，战国不吱声。呼吸很重。金桃紧紧地抱住他：“战国……”

战国一声不动。

他闻到了一股从姑娘的肉体里散发出来的女人味，柔柔的，那么甜，那么香，那么迷人！

这是狐狸精吗？

他情不自禁地将手伸出去。一用力，他猛地将她搂在怀里，用他那宽阔厚实的胸脯紧贴着她颤粟的乳房，一股热波扑向他的唇边，然后是斗笠女那令人窒息的吻。战国感到他几乎要昏厥了。

金桃吻着他，发疯地吻着他的额，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脸颊，他的那粒黑痣。她摸到他唇边密密的胡髭说：“战国，真好啊……”战国全身轻轻地颤粟轻轻地抖动起来。“战国……”斗笠女喃喃地说。

“啪，啪”。又有两片瓦落地。

“有人！”

战国一惊。忙推开金桃，扣上衣服，扯开后门看。他看见月色下，一个黑影仓惶远逃。战国猝然脸色铁青。回到院里，他说：“金桃，你快走，你快走啊！”

金桃整整衣服，委屈地汪一泡泪水。

她怨怨地看了战国一眼，走了。

翌日，战国召开全村干部群众大会。

大会设在村部礼堂。礼堂门口有个基干民兵荷枪把守。会堂里，没有会标。舞台上，拉扯着一块白色幕布。气氛有些紧张。人到得很齐，将村礼堂挤得暴满。村人们都想来听听上级新精神。村人们翘首等待着村长到来。片刻，战国带着一群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鱼贯而入。

战国今天打扮一新：白衬衣，灰裤子，依然是白面书生模样。

他将白褂们请到后台，然后，他站到前台讲话：

“大会开始，挂会标！”

四位青发后生将写着“结扎大会”四字的会标挂上舞台上方，顿时，全场失色，哗然。

“……今天，是计划生育誓师大会。计划生育，我村出了大名，全省倒数第一，县长点了我的名！这怪我，工作没做好。现在，按县委、县政府命令：45岁以下的计生对象一律结扎！”

台上哗声浪起。

“首先从我扎起，然后是全村党员干部团员排队上来，扎！一个也不准走！走的抓回来，扎！”战国铁青着脸，说完便朝幕后招招手。

旋即，幕后有4名年轻漂亮的护士小姐霞霞地走至台前，将战国扶上担架，然后抬起，又霞霞地朝幕后走去……

半小时后，只听到白幕布后面“哎哟”一声，村长给扎掉了。

顿时，全场骚动，有的脸都吓白了。

“村长今年方三十吧？”

“村长还有结婚呢！”

“村长是独苗吧！”

“村长不是独苗。”

“听城里人讲，县委常委都割掉五个。”

“唉呀呀……”

“啧啧……”

“哎……”

战国脸色白白地由两名女护士搀扶着走到台前，有气无力地朝台下挥挥手：“排队上来吧。”

于是，斗笠村党员干部一个接一个走上台来……

这一天，扎掉800多人。

这一天，血水流湿了村礼堂。

这一天，斗笠村甩掉了计生倒数第一的帽子。

这年，斗笠村从省里扛回了一幅最宽的锦旗叫“计生先进村”。

这年，斗笠村从北京扛回了一幅最长的锦旗叫“全国双方明村”。

豆腐支书指挥村民敲锣打鼓到村口去接这面锦旗的时候，正是黄昏。

战国把房门关死，倒在床上，捂住被子，痛哭了一场。

“哐哐哐吭吭吭……”

村岸上，欢闹的锣鼓声似蚱蜢一蹿一蹿地到村部来。

第五年春天，山村杜鹃开花的时节，省市县组织部门派出一个精干的考察团到斗笠村考察。考察完毕，团长即市委组织部部长写下了结论：大学生村官、干部下村任职就是好，斗笠村工作卓有成效。斗笠村致富经验，可以在全省推广。战国拟提拔为湖区县常务副县长，排副县长第一，报市委研究。

就在这节骨眼上，湖区县一封贴了两角钱邮票的揭发信寄到了市纪委。顿时，该信在组织部掀起了轩然大波。市县纪检部门高度重视，决定立即派出调查组深入斗笠村调查落实。于是，战国的提拔撂下了。

揭发信称：“某年×月×日晚上，斗笠村村部无人，在那栋杉皮屋面，我亲眼看见村长搂住一个女人，两个人身上一片雪白，在床上扭来扭去……”

一时间，斗笠村骚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