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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神志一点一点清明了起来,疼痛感也越加清晰。“啊!!!!!”骨骼生长的抽搐感,与血管重生带来的爆裂感,让我忍不住叫出声。
“天赐!天赐!再坚持一下!”阿琼在不断地向我呼喊着,言语之间,满是焦灼。我努力想对她扯出一个微笑,却发现疼痛已经席卷走了我所有的气力,我甚至连扯动一下嘴角的力气都没有。
“天赐,坚持住!”阿琼一边向我呼喊着,一边拨弄着琴弦。“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阿琼轻轻吟唱着这古老的篇章,语调幽沉深远,歌声扩散在风中,化成一个无形的拥抱,紧紧地将我环住。
唱着唱着,阿琼的音调就变了,一下子变得阴怨凄厉了起来,“我有宾上客,待于远山间。酹中无琼浆,滴血作玉液。盘中少佳肴,割肉为珍馐。望君怜我情,遥寄血相思。”随着她的歌声,原本的五弦琴,却凭空生生多了一根通体血红的弦。
此为文弦!我心下一惊,无穷的感动涌上心头,近乎快要冲淡疼痛的难耐。古有瑶琴,弦有五根,内合五行:金、木、水、火、土;外合五音:宫、商、角、徵、羽、五行五音**共生,汇天地之大合,聚万生于一统。后因天下纷争,万事皆乱,文王囚于羑里,思念其子伯邑考,加弦一根,是为文弦。
文琴弦,天地变,思情寄,万物生。昔日文王因思念自己的孩子,而悲恸万分,而今,阿琼将其改编,情虽不同,意却相等。这等情深,我何以为报啊?!在文弦出现的那一刻,我感觉到身体里原先滚烫的血液,渐渐地降低了温度,爆裂感变得不再那么强烈了。
阿琼看着我,哀怨绵长的唱着,弹着,一行血泪渐渐从她的眼角滑落,映在她白皙的面颊上,显得格外的刺目。“别唱了,阿…阿琼…,别唱了…”我费力的想要让她停下来。我的女孩,我宁可当场痛死过去,也不想她流一滴眼泪啊。
阿琼笑了笑,转过身去,继续吟唱着,音调又一次发生了变化。“生当复来归,死亦长相思。望天感我情,还叫故人归。故人胡不归,妾当血为报。”和之前的凄厉不同,这次的语调间净是庄严与无畏。
我看到阿琼的嘴角不停地溢出鲜血,而琴弦也渐渐多了一根。和文弦的通体血红不一样,这根弦是泛着寒光的铜青色,像是刚刚被打磨好的埋在沙间沉睡已久的折戟。
武弦出现了!当年武王伐纣,养精蓄锐,孤注一掷,终换得天地归为正统。此后,在六弦琴的基础上,又增加了一根弦,名为“武弦”。武弦出,天地毁,鬼祟灭,正统归。
至此,文武七弦琴出世!世间万物,大毁大灭,又重塑重造。我感觉到我的骨肉在不断地被折断,重塑。就像,生长到第二阶段的鹰隼一样,只有将自己完全毁灭,才能再次重生。
我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一点一点的回来,甚至比之前更为强大,慢慢的,我可以勉强站起来了,我踉踉跄跄的跑到阿琼的身边。此刻,阿琼仍旧在低声吟唱着那悠长的调子。我看着阿琼昔日明亮如珠般的双眼此刻,紧紧闭着,两行血泪顺着脸颊滑到嘴角,与嘴角的鲜血融为一体。我低头,轻轻舔舐她嘴角的血污,深深吻上她的唇。
我的阿琼啊,不要再唱了啊,你的每一滴泪,每一句啼血,对我而言,都是莫大的痛苦啊。
阿琼突然笑了,我看到血泪逐渐变成透明,而阿琼的一头秀发开始慢慢变脆,发黄,头顶的几绺开始变白,我害怕极了,伸手抚去,便有一把掉落在手心。我紧紧拥抱着我的阿琼,我不知道她具体做了什么,但我知道为了救我,她一定做了很大的牺牲。
泪,顺着眼角滑落。渐渐地,模糊了双眼,不知是不是哭的久了些,我的意识也慢慢淡化,我听不见风声,也看不见阿琼,更感觉不到疼痛与四周的温度。我大概又要死了吧?我安静的想着。不过,死前可以这样紧紧抱着我的女孩,也算死得其所了。想到这儿,我忍不住笑了。是的,就算我失去了所有力气,我也不会再放开我的阿琼了。我爱她。
当所有的感官归于沉寂的时候,我隐约听到我的女孩嘶哑着嗓子怒吼的声音。随后,“噗”的一声,声音停止,我感觉有什么黏黏糊糊的液体倾洒在了我的手臂上。突然我感受到一股熟悉的生命能量。
有什么东西在疯狂的往我体内钻着,窜着,剧烈的排斥反应与那股力量的执着相抗衡着。这使我本逐渐消失的疼痛感,慢慢爬回了体内。与此同时,一起回来的还有我的力量与知觉。
“啊!!!!!”我再一次忍不住叫了出来,不知是不是那股力量感受到了我的痛苦,它渐渐温顺了下来,而我的本体也渐渐接受了它的侵入。慢慢的,一种熟悉的感觉传遍我的全身,那种感觉很熟悉,让我感觉到新生,感觉到安心,只是我一时想不起来那是种什么感觉。
随着那股力量与我本体融合的越加完美,我也渐渐想起来那是种什么感觉了!当我和阿琼夜晚抵死**时,我们完全与彼此贴合时,就是这种感觉!那是,爱到浓时,将彼此完全融化在一起,融于骨血间的归属感!
不,我痛苦的摇了摇头,我看着阿琼苍白的面庞和不再黑亮的秀发,以及她紧闭的双眼与嘴角的污血,我突然明白了一切。那是阿琼的生命能量,是阿琼将她生命的一部分力量给了我!也只有她,才能带给我这般强烈而又踏实的归属感!也只有她,才能做到与我真正的骨血相融。这熟悉而又亲近的能量顺着我体内的经脉循环,我渐渐的感受到了生命再一次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