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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中的创业大厦仿佛睡着了,进入大厦犹如进入一个梦境。没有人来人往,电梯静谧空寞。
到达第十九层,楼道里除了感应灯,所有大屋的灯都黑暗着,夏欣有些害怕。
庄稼公司玻璃门锁闭着,不过门缝里漫出从工作大厅泄出的白色灯光,让夏欣有了真实的安全感。
一路驶来,情绪不再翻江倒海,冷静想想,庄西铭打来电话和语气态度都无可厚非,爱护动物、冷静问询,没有任何责备,他太忙了,难道要求对方再安慰自己几句才满意?你不能以圣人完美的标准去要求他。道理夏欣全都懂,可是夏欣还要感到受伤和委屈,她要结束这个游戏了。
夏欣轻轻摁下门铃。整层楼道都被惊醒。
大厅里传来脚步和说话声:“小哥,请问几点了,做个宫爆鸡丁饭不至于要一个小时吧?”
说话的人转出来,上身赤膊裸露,下边高卷裤腿,赤脚踏着皮鞋,望见夏欣诧异地立住,惊呼一声飞快缩回去。
夏欣觉得好笑,认得出来的人是莫小军,身材不错,隐约还能看块几块腹肌。
一分钟后,莫小军穿戴整齐出来为夏欣开门,稍稍语无伦次:“这么晚,还以为送外卖的,公司就我一个人,没想到……”一边引导夏欣往里走,一边将路过所有的灯都打开。
“这么晚还在公司?”夏欣问。
“赶活儿。”
“怎么不开空调?”虽然夜深了,大厅里空气依旧热闷。
“也没那么热,省点电费,我给你开空调去。”莫小军说着去找空调遥控器。
“不用了,我呆会儿就走。庄总没在?”夏欣望见庄西铭办公室一片漆黑。
“庄总啊,刚走一刻多钟了,拷了资料说回家做PPT,还问了我几个问题,明天一大早又要出去。——你找庄总有事儿?”
“没事。”夏欣说,“从大厦外面路过,望见公司有光,顺便上来看看。”
莫小军回头看看屋灯和四面墙壁窗户,想了想疑惑地问:“从外面马路上,看不到大厅里的灯光吧,除非你绕到大厦东侧喧同。”
夏欣不好意思笑了:“理科男,不必事事这么较真吧,先把你系错的扣子订正再说。”
莫小军低头看,发现刚才急急穿上的衬衫纽扣错系了一排,挠挠头不好意思笑了,转身将扣子重新系好。
“就你一人加班?工作很紧吗?”夏欣将书包放在身边工作桌上,望着空荡荡的工作区,“能给我拿罐雪碧吗?”早上一个苹果,中午一包瓶干,找猫奔波一个晚上,夏欣又饥又渴。
“当然可以。”莫小军小跑出去拿饮料,怕夏欣一个人留在厅里害怕,加大声音不间断地说着:“别的公司老板,只怕员工加班不够;我们庄总呢,却说加班是管理、计划和效率出了问题,主张工作时间内完成工作。不过实话说,像我们做的是一个很长时间的系统工程,怎么可能把每一天的工作都量化,反正我们组,我压着兄弟们往前干,即便这样,还是感觉压力大。出庸品易,出绝活儿难,可是没有绝活儿,你能在这个群狼环绕的市场上站住脚么,所以就得在别人睡觉的时候你加把劲儿,即使我这样的IT小天才。”
莫小军大声唠着,拿着两筒雪碧回来,脸上闪着兴奋的光,整个人仿佛一块移动的能量发光石,把夏欣忧郁的心情也带得光亮起来。
“这些话你可以给庄西铭说呀。”夏欣伸手接过雪碧,莫小军已自动为她打开。
“我给庄总说那不是表功么?其实这些事庄总都明白,小公司起步靠人性,大公司管理靠制度。对庄总来说,事有轻重缓急,对他来说,当下最重要的事是对外谈判找战略联盟。殷勤说庄总根本不会喝酒,现在要天天轮流灌,刚才进门头一件事就是趴到洗手间里去吐,真心不容易啊。”说到这儿,莫小军望夏欣一眼,有点变声地说:“所以你要多体谅庄总,尽可能为他分担一点点。”
夏欣缓了下才想明白莫小军最后话的含义,面孔微微发热,心里又酸又甜又痛,来之前对庄西铭鼓鼓的抱怨几乎烟消云散。庄西铭正在以身家性命在市场搏杀,为手下几十号人争取更好的生存空间,自己却为庄西铭几句问话而耿耿于怀斤斤计较,真是太孝子气了。
夏欣岔开话问:“你也不错呀,主动加班,有担当有良心。”
莫小军拍拍胸脯:“庄总慧眼识才千金买马,我自当……”桌上手机响了,莫小军抓起来一看,冲夏欣抱歉笑笑,走到窗边接听电话去了。
电话是殷勤打来的,问莫小军准备几点回去,提醒说近期城内有女色mo午夜出没,请诸位帅哥千万小心警惕。
殷勤和莫小军昨晚不是吵架了么,怎么还这么关心莫小军?
昨晚吵架不假,把莫小军气得够呛,没回家坐公车在街上乱蹿,遛到丛飞家,撞见正在“戒毒”的丛若嘉,之后和丛飞两人到小酒馆照例要了一盘饺子两盘炒菜,啤酒随喝随开,喝多了莫小军狠狠地说:“晚上不回去了,睡沙发地铺都行。”
丛飞眼里撩下头发说:“我这儿睡八个人都没问题,晚上我要修图,通宵。不过劝你一句,如果是和女朋友闹别扭,劝你还是回去。”
莫小军嚷:“谁闹别扭了?别自以为是总觉得自己看透一切似的。”
丛飞笑:“没事儿你大老远跑我这干么,进门就黑着脸,没和殷勤吵架才怪,哦,我明白了,你对小倩有意思……”
“夏欣!”莫小军认真纠正。
“好好,夏欣,甭管她像不像你初恋情人,你当时一见照片眼睛就挪不开了,偏偏又在公司遇上,这种心动加巧合,你和殷勤之间不出问题才怪。”
丛飞娓娓说着,给莫小军把啤酒倒满,接着往下说:“多亏夏欣名花有主,名分上一多半属于我姐夫,不管出于公德、私德还是良心,你只能忍痛割爱隔岸观花,于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邪火全冲殷勤发过去了,于是,嘣!吵翻了。是的,就是这样,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
莫小军瞪着发红的眼睛对丛飞说:“知道我现在想什么?”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给你脑袋一酒瓶子!”
丛飞哈哈大笑。
丛飞说的基本没错,大致轮廓就是这样,莫小军瓶子没有砸出去,默默地连干三杯。
“喝完这瓶早点回去,别耽误我干活,还有末班车。天上下雨地下流,小情侣吵架没有仇,人民内部矛盾一定要在24小时之内解决,千万别过夜。”丛飞给莫小军倒满,“最后一杯了哈。”
莫小军说:“我还以为你会带我去夜场鬼混呢。”
丛飞靠在椅子上说:“你是正经孩子,我也不是你想的那样。跟你说吧,我丛飞从不花钱找女人,比你更重视感情。”
莫小军笑了:“比我更重视感情,见一个爱一个撩一个?”
丛飞大言不惭地说:“这恰恰说明我更重视!我要寻找完美啊,一般人吃粒糖就满足了,我呢要酿造纯净的蜂蜜。你知道不知道,蜜蜂每酿造一滴蜜,就需要采集十万朵花,你说我容易么?”
“那些被你追求又甩掉的姑娘呢?”
“我都记得她们啊,永远记得!她们也将永远活在我的作品里,平庸的生活提炼为艺术,快乐的时光凝结为永恒,历史会记住她们的。”
“放屁!”莫小军忍不住爆粗口了,拿起一根筷子指点着丛飞骂:“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丛飞歪歪嘴:“以为你是个明白人,结果还是个榆木疙瘩理工男,就想拿个虚荣的好人卡。”
丛飞这么说,反倒坚定了莫小军做榆木疙瘩拿好人的决心。
莫小军坐末班车回去了,殷勤已经熄灯休息。莫小军在殷勤小屋门口站了好久,将肚里一堆话在肚子里面说了一遍,倒头**睡了。
第二天莫小军起个大早,洗漱完毕故意把两人牙刷放乱。没一会儿便听见殷勤在水房里大喊:“莫小军你怎么搞的,又拿我的牙刷刷牙!”
莫小军应道:“我说怎么口齿留香呢,得,下午赔你一包新的。”
“我现在怎么办?”
“用我的牙刷呗。”
“呸!我宁可用墩布。”
就这样,莫小军和殷勤又和好了,两人都没有再提昨晚闹别扭的事儿。现在殷勤又打来电话慰问,莫小军低声回道:“你放心先睡吧,我今晚就睡公司休息室了。”
另一边大厅里,夏欣看看手表,十一点多了,庄西铭应该回到了家里,是在小憩醒酒呢,还是在看文件做PPT,还是想法找猫?如果马恩真的丢了,他会伤心多久呢?如果自己突然消失了,他会不会也那么伤心……
夏欣握着雪碧正胡思乱想,莫小军打完电话回来了。夏欣随口问:“女朋友查岗啊?”
莫小军重重地点头:“嗯。”
夏欣好奇:“你女朋友做什么的?挺关心你的么。”
莫小军说:“你认识,我和她一起去看过你。”
夏欣不自觉将雪碧筒捏得噼啪响,惊奇地说:“殷勤?”
莫小军郑重点头。他本可以按照殷勤的要求,将两人关系继续保密,可不知为什么,面对夏欣,莫小军心里有一团火,烧着拱着逼着他要把真相大声说出来:我有女朋友了!我有女朋友了!女朋友就是殷勤!
他真这么说了。这本来就是事实,他有女朋友,女朋友是殷勤;夏欣有男朋友,男朋友是庄西铭。做为一个信奉科学的理科生,就要勇于承认这个事实,你看,说出来就痛快多了轻松多了是不是?心底无私天地宽!莫小军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
夏欣一点没有想到。回想昨晚殷勤和莫小军来宿舍,一个捧花一个提篮,一个热情一个实干,两人又是同事又是同学,真傻,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夏欣由衷地说:“你和殷勤金童玉女,真的很般配。”夏欣对殷勤和莫小军有着天然的亲近感,好像大家已然同窗多年。
莫小军说:“你和庄总更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说完这句话,两人一起陷入沉默。
夏欣把空易拉罐放下说:“太晚了,我要走了。”
莫小军说:“我送你。”
夏欣说:“不用,按照你计划进行吧。”
夜很深了,要是其他女生,莫小军一定会送回家,至少会送到楼下。但是夏欣,他犹豫着反而不再坚持了。
莫小军把夏欣送到电梯口,忍不住叮嘱说:“上了出租车给我打个电话,到家了再打一个。”
夏欣点点头,想着莫小军心还挺细。
夏欣进了电梯,莫小军看着不锈刚门缓缓关上,看着红色指示灯一直跳动到1。
夏欣走出电梯间,看见一个穿蓝色制服的外卖小哥提着送货箱匆匆经过大厅奔过来,想来这应该是莫小军一个多小时前订的宫爆鸡丁饭吧。
如此深夜,还有这么多的人在做活,在奔忙,在值勤和玩乐。
凉风吹来,暑气消磨,路灯如串珠项链排向远方,白色的、红色的汽车前灯和尾灯如流动的乐符,谱写在宽广的马路上。
背着书包,夏欣站在街头感到好饿,都是被莫小军订的宫爆鸡丁饭给勾的。
手机铃声响了,是那个又可恶又可怜的庄西铭打来的。
“小夏睡了么,有没有打搅到你?”
“没有精神着呢,什么事?”
“马恩找到了,在丛若嘉家。”
“她去你家了?”
“没有,是丛若嘉弟弟来过把猫抱走的,让你也担心了。”
“没有啊。”
“那我就放心了,晚安,明天联系。”
我才不要你联系,你操心的事太多了,累死你!夏欣本想问问他谈判的事,要庄西铭不要太劳累,想想这本该是丛若嘉做的事,算了吧。
不管怎么说,一件牵心的麻烦终于解决了。
明天好好睡一觉,反正报社也不让去,唉,自己的操心事也不少啊。
抱着书包,夏欣回头仰望,果然看不见十九楼的灯光。
电信大楼顶上的大钟响了。
小时候夏欣一直想知道零点时分,公共大钟是响十二下、响二十四下,还是响零下,现在午夜街头,她侧耳倾听。
铛、铛、铛、铛、铛……
数到第十下,她突然数不下去了,鼻子酸酸的,很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