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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降像白天一样着一身黑衣,只是从盔甲,换成了常服,看起来慵懒随意许多。
“你自己说,本王该从哪条罪开始和你算起?”
“我祖父,娘亲,爹爹,还有叶家上下所有人,现在在哪?”
两个人都在提问,一个冷如铁,一个凉如丝。
缠在一起竟然没分清胜负。
莲降低眼看她:“你当真是不怕死了?”
叶酒儿跪在一地惨白的月光里,俯身伏在地上:“求殿下大发慈悲,在酒儿临死之前,告知酒儿的家人现在何处。”
院中又沉寂下来。
叶酒儿脑袋里混沌成一团,根本捋不出思绪。
只麻木地听着莲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不求生,只求知道他们身在何处。”莲降若有所思地低下头,“你是猜出,他们已不在人世,要与他们团圆?”
叶酒儿心里想的被说出来,亲耳听上一遍,才感受到那如同针板碾过五脏六肺的痛。
她的手指扣进土地,十指连心之痛竟不如那痛感的万分之一。
莲降又看见她缩成一团的样子。
只是,这一次,她不是为了害怕。
“求殿下成全。”
“你先起来。”
叶酒儿不起,扬高声音:“求殿下成全!”
晚风猎猎,似有山妖在空中舞蹈,扶起青丝,扯开衣摆。
“就算知道他们身在何处,你又能做什么?叶家是以通敌叛国之罪名被处,不得好死,你可明白这四个字的意思?”
莲降的声音轻轻的,许是因为轻,竟让人听出了温柔的感觉。
通敌!
叛国!
这四个字像是烧红的烙铁压在叶酒儿心上。
她直起身,仰脸看着莲降。
不可能!
祖父不可能,爹爹不可能,叶家上下谁都不可能!
莲降静然等着地上的小团子发疯发狂,要替叶家正名伸冤。
可她只是死死咬着嘴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他。
院子四周安静地亮起火光,光下是黑甲侍卫,光落铁甲,如同水中涟漪轻轻晃荡。
莲降的眼眸里也落进火光。
火焰在潭水深处,妖冶静谧地燃烧。
静默坐在地上,鼻尖眼睛都通红通红的小团子也在寒潭之中。
轻轻眨眼,一滴晶莹,坠在了潭水中的火焰上。
弱弱地,冰冰地,转瞬即逝,看起来丝毫没有动茵焰的根本。
而实际上……
叶酒儿看着那位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褚王殿下蹲下身。看着他勉为其难地捏住了她的下颌,“真丑。”
红唇皓齿,吐出来的却不是什么好话。
叶酒儿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再突发奇招,咬他一口。
“本王没见过比你更丑的,活物,死物都算上,你都堪称最丑。”
咬他太便宜他了,看他那么爱干净的样子,吐他一口口水,也能恶心死他。
“可偏偏……”莲降微微歪头,眼里的火光摇曳,像是红莲在风中静静舞动,“丑到了本王的心坎上。”
叶酒儿本来是不害怕的,她的家人都不在了,她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可现在她突然害怕了。
莲降微微施力,控住想要往后退的某团子:“本王要杀你,你不怕;本王要喜爱你,你却怕了。真是个稀奇玩意儿……”
稀奇地让他想要把她养起来,看看以后能长出什么。
莲降面无表情的样子,让叶酒儿分不清他到底是在拐弯抹角地骂她还是别具一格地夸她。
“看在你又丑又稀奇的份上,本王可以许你一个心愿。”
额。
叶酒儿蒙了一下。
她应该是古往今来,第一个靠丑获得恩宠的吧?
不过,他再奇怪,好歹也是皇子,说了,应该就会做到吧。
不管了,先试试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