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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的天,冷得刺骨,寒风吹起马车上的帘子呼呼作响,天色渐晚,冬日的夜总是来得极早,阴云压顶,看着天色,似乎正在酝酿一场大雪。山路崎岖不平,连带着马车也摇椅晃的。
车厢内坐着一家四口,一双儿女十岁左右的模样,因是一胎双生的缘故,长得颇为相似。粉雕玉琢的女娃娃躲在娘亲的怀中,睁着滴溜溜的一双大眼睛看着外面,颇为不解地问道:“母亲,为何我们要这么急着离开京城啊?”
尽管山路坎坷,但顾长安还是坐在车辕上不停赶着马车。宁氏虽然已经三十岁的年纪,但一双美目风韵依旧,偶尔闪过丝丝担忧,但在孩子面前,她笑得温婉,抚着她的头回道:“蓁蓁不要怕,你不是想吃云州的芡糕吗?早点去,就能早点给你买芡糕了啊。”
女娃娃皱了皱秀气的眉,看向一边的少年。比起坐不定的妹妹,兄长顾玉衡稳重了许多,身为太子伴读,他自幼便是熟读四书五经,身上带了一股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他放下手中的书卷,从包袱里拿了一块酥饼给她,“蓁蓁要是饿了,就先吃这个。”
她拿了酥饼在手中,正满心欢喜着,正要吃的时候,忽然外面马声嘶鸣,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手中一松,那酥饼便掉到地上,骨碌碌地滚出了马车。她正要爬出母亲的怀抱要去捡的时候,母亲却忽然双臂一紧,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甚至能感受到,她的手还在颤抖。
外面是怎样一副场景,尚且年幼的两个孩子听着外面的动静,忍不住朝外面看过去,与他们随行的下人早就已经被那群穷凶极恶的人乱刀砍死,而他们的父亲正持剑和那群山匪搏斗着,早已满身血污,可仍然挡在了马车前面。
顾玉蓁的心被猛然揪起,眼前所见似炼狱一般,她张口唤了一声:“爹!”
顾长安听见幼女的一声软娇娇的呼唤,顿时一个失神,一柄大刀直接砍在他的脖子处,鲜血迸溅,血雾弥漫,他们就眼睁睁地看着顾长安倒在地上,连悲伤都未来得及,那沾着血的大刀,便直直地朝他们头顶而来……
“公子?公子?”耳畔传来一个女子轻声地呼喊,顾玉蓁睁开有些迷蒙的眼睛,看着头顶渐渐清晰的祥云纹,意识才逐渐回笼,彻底从梦魇中挣脱出来。
她坐直了身子,穿着一件狐裘大氅,领子上的一圈滚毛边更显其脸庞秀气。她喝了一口婢女绯衣递过来的热茶,问道:“现在是到哪了?”
从外面看过去,只见是一辆马车行驶在官道上,车辕上坐着两人,一青衣男子驾着马车,他正是顾玉蓁的贴身小厮书泽,一位褐衣老伯坐在一边,但马车周身看着便极具气势,又是朝着京城方向过去,走在官道上的百姓都靠在一边避让,生怕冲撞了贵人。那
绯衣甚是细心地将细绒毯盖在她的膝上,说道:“回公子,前面不久便是京城了,有忠伯在前面引路,公子就放心吧……”她迟疑半晌,微微抬起眼帘看着自己的主子,轻声问道:“公子刚才可是又做那噩梦了?”
噩梦?与其说是噩梦,倒不如说是宿疾。顾玉蓁轻笑了起来,一双秋水似的眸子却沉寂着,若只是噩梦便好了,自十岁那年父亲与兄长都死在了山匪刀下,她便常常都做着这样的噩梦。自从进京的这段时日以来,尤甚。
若不是去年生辰之时,她偷听到母亲和师叔的谈话,也不会知道,父亲和兄长根本不是死于山匪刀下,而是京中有人要杀人灭口。她与母亲尚且幸运,得了师叔突然出现,救她们于危难之中,可是情况紧急,连兄长的尸首都没来得及带走。
说起来,她的记忆还不算差,十岁之前的事情都记得许多。那时爹父亲还是京城中顾家的嫡长子,官拜尚书,祖父又是太傅,她作为顾家嫡孙女,玉字辈唯一的女孩,自然受得了万千宠爱,常进宫与太子作伴。虽然太子总喜欢欺负她,但绝不允许别人动她半点毫毛。
想起幼时的趣事,她眼底溢着一些笑意,可随后,那些血腥的场景也进入脑海中,叫身子里的每一滴血,都冷得人直打哆嗦。
而如今,杀害父兄的仇人尚在京中安坐,不知每晚入睡时候,可有恶灵入他梦里,向他索命呢。她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劝说母亲和师叔,答应让他冒用兄长的名讳进京,替家人报仇。
自此,母亲也收起了教她的针线和琴棋之类,每天细心照料她。师叔也不再教那些策论经典,转而教了一些傍身的防身之术。只因当初那场变故,她发了一场高烧,身子变得虚弱了不少。
顾家的人都以为他们长房一家都死于山匪刀下,顾玉蓁便用了兄长之名给顾家写了封信,与信一起寄出的,还有顾家的信物。两个月前,祖父便派了忠叔来接她回京。
如今又是十一月的天了,她大氅里面着一件湛蓝色襕衫,腰间是羊脂白玉的绣祥云纹腰带,又缀着如意玉佩,女子本该梳成髻的三千青丝,此刻被玉冠束着,见其容貌虽然透着一股秀气,但架不住那股沉静气质,眉目之间自有卓然不凡,端的是如切如磋的君子模样。
她和母亲在云州过着清贫日子,这一身行头自然是忠叔给她置办的。要知道,忠叔一路匆匆赶到云州的时候,见到自家小主子,一别七年,已经与大老爷长得一般俊朗了,只是人却瘦弱极了,可见这些年在外面受了怎样的苦日子,几乎老泪纵横。
帘子被忠叔从外面掀开了一条细缝,露出他的脸,“公子,待会就要进城了,今日得知您回府,想来大人和两位老爷都会等着您的。”他口中的大人,便是顾玉蓁的祖父顾竹年,两位老爷是她的二叔、三叔,现如今都在朝中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