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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元的家并不出奇,与大多数寻常百姓的家一样,很普通很平常。
推开门,宋元走进了家,父亲居然还没有睡,正坐在沙发上,嘴里叼着一根香烟。
这个时候,凌晨四点,搁在平时,父亲早就应该入睡。
为何今天没有睡?莫非是在刻意等他?
“你回来了。”见他进门,父亲挺起了身子。
“嗯!”宋元淡淡的答道。
“今天又喝酒了?”熄灭了手中的烟,父亲再次问道。
宋元没有回答,也没有解释。
解释就是掩饰,他不想掩饰,所以不必解释。
望着他的沉默,父亲点了点头,他未回答,但父亲却似已经得到了答复。
父亲明白,也很了解,当儿子对某些问题保持沉默时,就表示他已经默认。毕竟儿子是他的儿子。
“我在等你!”叹了一口气,父亲缓缓的说道。
果然,父亲是在刻意等宋元。
宋元凝视着父亲,一动不动,仍然保持着沉默。
父亲接着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等你吗?”
宋元轻轻的摇了摇头。
父亲望着他,眼中充满了哀伤,似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最终,他只是淡然的说出一句:“下周一就开学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宋元回答道。
黯然,哀伤,此时此刻的父亲眼中更加黯然,更加哀伤。
他点起了一根烟,盒中的最后一根烟,这是今夜他抽掉的第二包烟。
烟气徐徐升起,弥漫了整个房间,深吸了几口烟后,父亲抬起了头,想要对宋元说些什么,可是却并没有说出,因为在这个时候,宋元已经开始走了,已经转身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父亲没有拦他,也没有叫住他,父亲知道,就算拦他,就算叫他,他也不会停下。
儿子的变化太大了,变的不易近人,变的对任何人都是那么冷漠,儿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不知道,也没听儿子说过,每次当他借机想问起这件事,儿子也总是像今天这样一声不吭的走开,不停也绝不回头。
心补须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给儿子多一点时间,给儿子多一点空间也许儿子的心病自然会痊愈。现在他只能这么认为,也只能这么期待。
“换了新学校,换了新环境,希望你能重新振作起来!”望着宋元进入卧室的身影,父亲口中喃喃自语。
宋元的卧室与他的家一样,很普通,很平常。
卧室里放着一面镜子,放在衣橱旁边,是一面试衣镜,足有一人之高。
徐志飞脱掉了上衣,站在镜子的前面,双眼一动不动的盯着镜中的自己。
白皙的筋肉,清秀的面容,长长的刘海,他自身所有的特征,此刻在镜中一览无余,但除了这些之外,镜中更映着一样醒目的东西,这就是那柄平时他藏于身后的剑。
剑!银剑!这柄银光似可穿云破雾的宝剑,当下正握在他的手中。
苍白的手,银色的剑,银色的剑在苍白的手上仿佛已经化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这柄剑是短剑,却也是他的生命。
握着剑,握着生命,望着剑,望着生命,只有时时刻刻掌控着剑,掌控着生命,他的心里才会感觉到踏实。
所以他的剑,从不离开他的身体。
所以他的剑,自异界归来后,并没有丢弃。
不能丢弃,也不会丢弃,因为他还活着,因为剑就是他的生命……
望了一阵,似乎有些累了,徐志飞握着剑,转身走向床边。
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镜中结实的身形消失了,清秀的面孔消失了,但与此同时,却赫然映出一只老虎的图案。
这是一只下山虎,红色的下山虎,就刺在他的脊背上——赤虎。
火车在行驶,行驶在通往东江市的路上。
雪早已停,却未融化,车窗外掠过一副又一副如画般的美景。
车上的乘客都在欣赏,而宋元却无心欣赏。
他的心已装不下风景,早在上车的时候,他的心就已经满满的装着方子萱。
方子萱是他的女友,住在东江市,在东江市建筑大学上大一,子萱长得很漂亮,像一朵花一样漂亮。是他这一生唯一至爱的女孩。
现在,火车还开着,宋元的心却已经开始矛盾。
一方面,他希望火车能开的快一点,让他可以早一点见到她。
另一方面,他又希望火车能开的慢一点,让他别这么早面对她。
希望快,想早见,是因为他们已经好久没见了,他十分想念她。
希望慢,不想见,是因为他已经做出了决定,决定要向她说出那句他不得不说的话。
快,慢,想见,不想见,
快和慢与想见和不想见岂非本来就是矛盾?
无奈,人偏偏就是生活在矛盾之中的动物。
车到站,停了,下了火车,他终于见到了他朝思暮想却又不愿见到的人----方子萱。
此时此刻,方子萱正站在站台上等他。
她穿了一件雪白的绒衫,带了一顶白色的绒帽,在这有风无雪的站台上,就像是天上的仙子一般楚楚动人。
不可否认,她很美,的确很美,美的就像一株刚刚出水的芙蓉。
他看见了她,望着她,停下了步子,没有说话。
她也看见了他,并且走了过来,牵住了他的手。
她的皮肤光滑,手很白,玉指纤细而修长。
他的手也很白,但仅仅只是苍白而已。
牵住了他的手,她轻轻一笑,没有过多的语言,转身向着站外走去。
他没有拒绝,也没有说话,就这样跟着她向站外走去,像是一个被牵了线的木偶一样,迈着机械性的步伐。
到了站外,马路边上,她抬手想要拦辆车,可是他却拦住了她。
带着浅浅的微笑,他对她说:“算了吧,我想走走。”
她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的决定。
她不会拒绝他提出的要求,从来不会,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源于一个字----爱!
于是,就这样,他牵着她,她被他牵着,两个人两颗心融为一颗心的向学校走去。
这里到学校,道路还很漫长,但这漫长的道路,对于两个相爱的人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两个人牵着走着,只是牵着走着,没有语言,没有交流,却已胜似一切交流,是心在交流。
所谓真正的美,并不一定在于外表,所谓真正的情,也并一定就在于黏着。
懂,就能解释的出?爱,就有千言万语?
当你遇到自己真爱的时候,往往过多的情话一句都说不出口。
穿过一条繁闹的街道,路上的人渐渐不是那么多了。
走着,他忽然停住了脚步,望着她,似乎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她也察觉到了这一切,停下了步子,望着他,似乎在等着他说出口。
沉默了一阵,他说了,虽然这句话他并不愿说,但最终他还是说了。
“子萱,我们分手吧!”一字一顿,语句缓慢,这句话他说时很艰难,艰难的就像一只蜗牛正在向着山顶爬行。
闻言,她一怔,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为什么?”她问他。
他咬咬牙,垂下了头,没有说话。
“你不爱我了?”她又问。
他的头仍是垂着,但这一次却给出了答案。
“我永远都爱你!”
“那你为什么……?”她的声音已经开始哽咽,表情也不再平静,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疑惑,也没有像今天这样难过。
他还爱她,那为什么要提出分手?难道他说还爱她是最后一刻对她的敷衍?
她不懂,完全不懂,所以,她要知道答案。
他缓缓的抬起了头,望着她,一动不动的望着她,眼中充满了歉意。
他说:“因为我给不了你快乐。”
她的泪水滑落地面,双眸渐湿渐红。
哭着,她说:“和你在一起我就很快乐,还……”
“可是,我不快乐!”他打断了她的话,再次垂下头来。
望着垂下头的他,她早就泪流满面,但纵使是这样,她还是强忍住了泣声。
她爱他,她不想令他难做,就算此刻真的是她与他的最后一刻,她首先考虑到的仍然是他的感受。
这算什么?
爱,真正的爱!
凝望顷刻,她放开了牵住他的手,转身离去。
他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有说不尽的酸楚,之前被她牵着的手,也骤然冰凉的没有一点温度。
他多么希望她能回头看自己一眼,却又不得不希望她不要回头。
矛,盾,矛与盾的冲突在这一刻,又一次涌上了他的心头。
为何他总是在矛与盾之间挣扎?
为何他总是在想与不想之间苦熬?
莫非他的心里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