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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隋刃感觉似乎有人在跟踪,可是这种感觉一瞬间便消失了。他皱了皱眉头,转头对顾惜轻轻一笑,指着对面街角的咖啡厅,“好,我们先去吃些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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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迟疑了一下,没想到他对自己要留一天这件事问都没问,便答应了,更没想到隋刃会现在提起早饭问题,愣了愣,点点头。跟着他径直来到咖啡厅,两人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隋刃将菜单递给她,轻轻咳嗽:“你点吧。”
顾惜看着他苍白的脸,愣了愣神。猛然想起了在冰封的他好像很久没吃过东西。三天来每过三个小时便被带出去一次的他,记得回来后便是浑身血迹,那么现在,伤一定还很重。可是,自己竟然完全忘记了。他的小提琴演奏,他的淡然,让自己完全忽视了他的伤!
她张口正要说话,却见隋刃突然站了起来,忙问道:“你要出去?”
隋刃笑了笑:“我出去一下。”他顿了顿,道:“可以吗?”
顾惜连忙点头:“当然可以,你…去买药?”顾惜的话是疑问,却又似乎是在陈述,不等隋刃回答,她便急忙说道,“我等你。”
隋刃微愣,轻勾嘴角,转身离去。
他缓步出门,默默思索一阵,转身向一条僻静小巷走去。清晨,几乎没人,“十步,十一步…”他心里默数,突然察觉到身后本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忽然扩大,猛地向旁边跳去,与此同时,一颗无声的子弹斜飞过来,“嗖”沉闷的一声,打在他方才的位置。这个小巷有很多岔口,不知道隋刃什么时候已把地形查的清楚。
他贴在岔口的墙壁,缓缓蹲下身,抽出小腿处的“隋刃”,藏在手臂中,他没有枪,只有这把短刀。他望着子弹的方向,初步判断,这是纳甘左轮手枪,其原理与普通左轮有别,因此是一种为数极少的可安放消音器的特殊左轮。他头脑中一系列数据已在迅速流动:纳干手枪弹,前苏联生产,口径7.62mm,全弹长38.86mm,初速285m/s,枪口动能----284j。
脚步声渐近,他轻勾嘴角,缓缓起身,将刀柄横在张开的手掌上,拇指和食指近挨刀柄护手,中指包住刀柄中部,紧紧握住刀柄。基地教官曾说过,这样握刀可使刀向任何方向转动,而当刀接触敌人身体时则要变换手法用全部手指紧握刀。
在基地平时的训练拼杀中,相较远程狙击,隋刃更喜欢近身刺杀,手握这把酷似匕首的短刀,割开对手喉咙。而裴不是,他有轻微洁癖,他…隋刃望着手中的刀短暂出神,猛然意识到此刻并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他回过神忽然发觉,此刻,脚步声没有了,甚至,连带那丝危险的气息也没有了。绝对的静止。
隋刃将轻靠在墙壁上的脊背微微挺直,刚才的动作,旧伤已悉数崩裂,此时,一阵火辣的抽疼。他沉默,紧了紧手中的刀。
过了很久,两人都没有任何动静,可隋刃知道,对方不可能轻易离开。他沉得住气,只是这会儿眼前有些发黑,背后温热的血开始向下流。嗯,低估自己的伤势了。
隋刃决定先动手,缓缓站直身子,将手中刀再次藏在臂中,朗声道:“阁下若再不动手,刃只有先行一步了。”说完,转身便走。
走出没几步,身后脚步声渐起,隋刃轻勾嘴角,转过身,一个年轻男子,东方人特有的黄皮肤,棱角分明,面容冷峻,正拿着一把手枪指着他。
“你好。”隋刃淡淡道。
“我不好。你选的地方倒是很好,岔口很多。”年轻男子汉语很标准,冰冷的眸子锁定在隋刃身上。见隋刃并未答话,他笑了笑,眯起眼睛,“不猜猜我是谁?”
隋刃静静看他,沉默。年轻男子也没有立刻动手的意思,似乎等他回答。只是,眸中杀意隐隐,冷光明灭。
两人目光对视,晨风轻扫,忽然,隋刃欺身向前,瞬间贴近他,手里已多了一把刀,男子一愣,没想到他说打就打,没来及开枪,立刻闪身避过,没想到隋刃已瞬间绕到他身后,刀刃向下,狠狠刺向他后心,男子反应不弱,猛地向前蹿去,侧转身,单手拔出腰间匕首,挡在身前。“叮”的一声,闪过一丝火花。
男子被刺退一步,眯起眼睛,似乎燃起了近战的斗志。他索性将枪收回腰间,反手又抽出一把匕首,向隋刃扑去。一刀划喉,一刀刺其前心,匕首撕破空气,发出呼呼的声响。隋刃脚下虚晃几步,闪身避过,手中刀向男子喉咙划去,忽然逆转,反向其腰间刺去。男子没想到他可以任意方向挥刀,侧身堪堪避过,只是瞬间,腰间的手枪已被隋刃抽走。两人你来我往,刀刀攻向对方要害,本谁也奈何不了谁,只是这一招,是隋刃得手。
“狙击手拼近战,似乎不太明智。”隋刃用枪指着他,淡淡道。
“你知道我擅长狙击?”男子冷声道。
“这附近的摄像头都被你打灭了。”隋刃话音未落,远处已传来紧急刹车声,隋刃笑了笑,“只是,他们的应急系统也被同时开启了。”
男子看着隋刃手中自己的枪,冷冷一哼,似乎想要再战,奈何手中枪落在了隋刃手里。
隋刃只是静静看着他,苍白的、棱角分明的面孔掩饰不住年轻的面容,仔细观察发现,这男子甚至比自己还要小一两岁,只是眼里的恨意似乎想要把自己撕裂,这是什么时候结的仇?隋刃看着他,看着他和自己、和裴一样的皮肤,发色,眼睛…远处车轮与地面的摩擦声渐渐刺耳,隋刃沉默了一下,收起枪转身便走,淡声道“我会弄清楚,等你来杀我。这把左轮,先由我收着了。”
男子默默看着他走远的背影,瞳孔收缩,忽然大声说:“你记清楚,我是游离。这次不杀我,下次我定会亲手杀了你。”隋刃脚步稍顿,他侧过头,似乎微微在笑,继续前进,清冷的声音传来:“我等着。”游离冷冷眯起眼睛,片刻间隋刃的身影已不见,他收回目光,咬牙望了望手中紧握的两把匕首,反手将它们收回腰间,侧耳听清楚警车来的方向,片刻向另一个岔口走去。
隋刃绕过警车,从另一个岔口出来,眼前猛地一黑,脚下微微踉跄。他轻扶墙壁,胸口一阵钝疼,闷闷地想要咳嗽几声,却再是止不住。接连剧烈的咳嗽,源源不断地从肺部被引出。一阵伴随他十余年,熟悉而浓郁的血腥味不断上涌,猎猎地翻滚在嗓子口,令他窒息。他落下扶墙的手,将身体靠在墙壁旁,喘息着已近干裂的气管。
缓缓平复一下气息,他开始检查伤势。这次未添新伤,但经过方才的剧烈运动,冰封受的鞭伤被再次撕裂,背后黏糊一片。前胸和左膝两处较深的刀口也再次崩裂,身上其余大小数十个刀口更是尽数裂开。
他怔怔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口微微渗出的血,这是…裴最后留下的。那个血红的夜,最后的对杀,他重伤,裴死了…死了。他沉默,抬起低垂的头,望了望天空,太阳高了些,微暖泛红的阳光…苍茫的云。他轻轻吸气,忽然咧嘴笑了笑,将涣散的目光聚拢。
咖啡厅,早餐已经上了,可隋刃还没有回来。顾惜坐在座位上,心里有些不平静,玻璃门又开了,她再次回头看…不是。她抬头向窗外望,太阳又升高一些,她从衣兜里拿出亚瑟送的胸针,手慢慢抚摸着上面凸出的翅膀,将胸针对上窗外的阳光,纯黑色的翅膀,在阳光下…也没有光泽。忽然,她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黑衣身影,一闪而过。她忙撤开手,身影已不见,玻璃门再次被推开,他走进来。
“你回来了!”顾惜心里忽然一松,定定神,笑着说。
“嗯。”隋刃应道,在顾惜对面端正地坐下。“早餐刚上,趁热吃吧。”顾惜柔声说。隋刃应了一声,拿起桌上的餐具。他的脸色似乎更苍白了,阳光下苍白得近乎透明,顾惜心里的担心又重了些。
她犹豫了一下,轻声问:“买到药了?我可以陪你去医院的…”
这倒是提醒了隋刃,他出去…是要“买药”!此话一出,他忽然发现,此刻,他和她——正同时看着桌面。光洁的桌面,只有食物、餐具和自己只拿着刀叉的双手。隋刃有些尴尬,自己这一身黑衣,一看就没有兜。那么,他出去这段时间…他不自觉地将手垂下,淡淡道:“药店还没开门。”
“哦。”顾惜愣了一下,忙跟着回应,气氛顿时有些尴尬。顾惜并没多想,她的思想正停留在冰封的三天里。那个幽深的、地牢一样的地方,面前的男子,每三小时被带出去一次,回来时,身上便溢满浓重的血腥味,此刻,她的鼻尖仿佛涌动着那带着雨汽的血腥,却又淡淡的,若有若无。
玻璃门又开了,进来一对年迈的夫妇,在用y语交谈着什么,坐在了他们身后,窗外阳光越发明媚,街道上的路人也开始多起来。她恍惚中觉得那就像一场梦,鼻尖似乎也没有了那气味,轻声道:“那…我陪你去医院?”
隋刃看着顾惜有些恍惚的神情,心里忽然轻晃一下。
“我没事。”他淡淡回了一声,继续低头吃饭,三天没怎么进食的胃有些发涩。顾惜回过神,看到他正静悄悄地吃饭,心里忽然有些…莫名的疼。她甩甩头,也静下心吃饭。
几片三明治,一碗麦片粥,隋刃吃得很快,他放下餐具,静静等待。望了望对面正喝麦片粥的顾惜,又望向窗外,阳光很好,身后年迈的老婆婆正在轻轻念叨着老头子,单词偶尔飘来,他沉默地望着从天际洒下的阳光,心里忽然很安静,有多久没这样静过了?他微微晃神,忽然胸口又是一阵闷疼,他喘了喘气,将咳嗽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