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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金飞的手机果然关机了。亚瑟顿时骂骂咧咧,急的打跌。
他终是叹了口气,仰头望着晦暗落雨的天色,终是转响了自己封闭已久的耳钉,重新开启了和隋刃耳钉的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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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刃呆坐,面色阴冷。
金飞一旁偷眼瞧他,忽然觉着这样的隋刃才是他佩服和熟悉的,冷漠锋利不再隐忍,他小心脏砰砰跳,想说点啥,“…刃…”
忽然,他看到隋刃全身一震。
亚瑟轻笑,“小刃刃…”
隋刃不吭。
亚瑟捣鼓捣鼓耳钉,手指敲敲,不放弃,“…呦,小呆瓜,想不想哥哥呀?”
隋刃沉默很久,“你没死。”
亚瑟愣了一下,忽然揉揉眼睛,“嗯,还没死呢。”
“可武士死了。”隋刃慢慢抬起漆黑的视线,似乎亚瑟就在面前,“你杀的,是吗?”
亚瑟呆了一会儿,微微低头,苦笑了一下,“你原师兄告诉你的,我就知道他忍不住。”
“为什么。”
“因为他是小日…”亚瑟特想说下去,却忽然看到一旁虎视眈眈的林远,他咳嗽一声,换个房间,“他和山本中岛有关。”
隋刃沉默,暂时接受了这个说法,他微微放松身子,“你在哪儿。”
亚瑟背上已经冒了冷汗,他支吾一声,“那个…泡…泡澡呢。”
跟过来的林远实在受不住,轻咳一声。
对了,正题,正题。
亚瑟舔舔嘴唇,“你跟他们天皇合作吧,他们也没那么坏。”
一句,林远几乎吐血。
这就是亚瑟的劝法?
隋刃愣了一下,“…他们?你在他们那儿?”
“没…当然没!”亚瑟假发几乎摇掉,“怎么可能,我要是在他们身边就让我…秃…秃顶。”
望着亚瑟假发掉落的半个秃顶,林远已经有点打飘。
亚瑟皱起浓眉,把假发戴好,又换个房间。反正脑壳就秃,金发才长出来一点点,无所谓。
隋刃坐正,喉咙忽然腥咸,他慢慢眯起眼睛,“你做他们的说客?”
林远已经直觉亚瑟起了反作用,他跟在亚瑟屁股后面,急的打跌。
亚瑟终于正经了,“是,我做他们说客,堕天本来就跟日本天皇有联系!我爹本来就是他们幕僚之一,怎么了,不行?”
“你杀了武士,还指望和他们合作?”隋刃这次脑筋很清醒,“你骗鬼?”
“不是我,是你,你跟他们合作!”亚瑟口沫横飞。
隋刃清醒过来,亚瑟已经不和他们走一路,很久了。
他沉默,“威廉-亚瑟,你听清楚:第一,我反堕天联盟和他们合不合作与你无关,第二,你想过林远…山本野卓和小川佐一的目的吗?你杀武士时,有没有想过,你把他们得罪,甚至连累玛西亚也会死。”
亚瑟呆,停顿片刻,他笑,“我管不了那么多。”他忽然开口,“隋刃,你知道为什么我要走吗?离开联盟。”
隋刃,慢慢攥起拳头。
亚瑟已经继续,“因为我瞧不上你,瞧不上你们每个人。”他微笑,“婆婆妈妈腻腻歪歪,你觉着我杀武士是为了裴?我想杀我乐意而已!你忘了他武士当年在岛上怎么害的我?我天命杀戮,天让我认命我为何不认!天给我的我为何不要!”他笑,笑的弯了腰,“裴,你天天念叨他,可他已经是个死人了,隋刃,你清醒一点,他死了!做坏人,就做彻底,你越来越像你那个爹,这让我恶心!”
隋刃沉默,他苍白着脸,枯坐,沉默,“你有一点错了,亚瑟,这次,我没有提他。”
“…是!”亚瑟忽然大吼,“是我提!”他大喊大叫,状似疯癫,“隋刃,就因为你优柔寡断,才让火鸟死了,裴也死了!你不跟这个合作,不跟那个合作,你以为这个世界…都他妈是你熟人等你去挑!都天生该忍你让你!你资源那么单薄,你消息那么不灵通,你天天宅在那么个破林家一天到晚哭丧!现在有人要用到你,你被人家用得上!你同意合作这会少牺牲多少人你他妈算过吗?我听金飞说了这次合作的话,林远就去自杀,他去自杀啊弟弟,多好的事啊你他妈还不珍惜。”
一旁林远已经落泪。
“谁是你弟弟?他林远真会自杀?”隋刃也终于张牙舞爪了,“我合不合作…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怨字怎么写吗。”亚瑟慢慢开口,“一半恨,一半爱。他林远对山本中岛早已恨到骨子里,爱多深就恨的多干脆,他早已经把他的命运看透了。也许,他厌倦了,也许,他把目的和灭内阁看成最重要,他的命,他无所谓。”忽然,他有那么一丁点出神,“罢了,你爱怎样怎样。”亚瑟及时抽离,“这是我作为曾经的兄弟对你的最后一次劝谏。”他的声音慢慢低下,“刃…你该长大了,这个世上不是所有事都有绝对。”
他关掉耳钉。
隋刃呆坐,背脊僵直,忽然开口,“我同意合作…你就回来吗?”
我长大了,你就回来吗。
耳钉已经没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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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远看着冒充大尾巴狼气喘吁吁的亚瑟,出了一会儿神,忽然笑了,“装的挺像。”
亚瑟脸色有点难看,他沉默一会儿,悠悠叹口气,背靠着墙,“看的出来?”
“也许,隋刃就吃这一套。”林远微微眯起眼睛,“孩子大了,哄着不行还是得吼。”
亚瑟嘴角有点抽搐,他直起身子,“珍惜吧,你的日子不多了…虽然你不在意。”
林远没再看他,他倚着门,看窗外的落霞,似乎也确实不在意,他沉默一会儿,忽然开口,“亚瑟,你挺了解我。”
亚瑟沉默,没再说话,他原地站了片刻,转身走了。
屋外阳光灿烂,落霞漫天。
亚瑟垂下视线,也许不是了解林远,而是了解自己。某种角度,他们是有相似的。
终身为棋子的人,当有一天决意不作棋子了,会怎样?
会先毁灭下棋的人,再毁灭自己。
“sorry body.”亚瑟轻轻开口,声音很淡,不知是对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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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过去了。
原终于深入到这个组织的内部。他叹口气,此次,轻敌了。
大费周章,他终于跟踪到海港附近的商船,进来才发现,这商船竟是个幌子,他们竟然顺着海岸线在沙滩下面挖了直通各海底深处的地下联络站,甚至用了迷宫。
怪不得连日里他搜了不少附近的船舶,除了每条船上有一个普通的聋哑渔夫外,竟然不见一个活人。
后来,他是跟踪其中一个渔夫整整四天,才找到这条线索。
这绝不是一个简单的组织,甚至耗费倾国之力挖岛,这个组织的头目,绝不是简单的江湖客,一定是…
原再咬了口已经坍缩的面包,好在天冷,面包没起毛。
正月十五,离这个约定的日子已经过去七天!他没好意思联系隋刃,一方面因为生平第一次没按时完成承诺下的任务,被这呆头呆脑的二师弟知道也太尴尬,一方面是因为他确实没法联系因为他…被困住了。
唯一带的面包和两瓶水,他已经快喝干吃净,已经用惊人的毅力去控制每天的食量水量,还是走不出面前这个连信号都被屏蔽的通道。
他已经来回走了不下百次,每次都会回到这里。
原,沉默。
他还没崩溃,身为堕天花修罗的大徒弟,他至死都不会崩溃。
可他不愿死的如此窝囊。
如果是常人,只怕已经在被困七天的处境里心态失常,原还好,毕竟堕天也有过这样的训练,只是很无聊。
这…太残酷了,而最残酷的是…他没有卫生纸了。
白天黑夜已经没什么关系了,都是无尽的黑暗,备用电池还剩下最后一块,原决然地把它安在强光手电筒上,再次上路。
既然有氧气,这里一定有通风口…
他走,走啊走。要不要现在打开手电筒?还是先再等一等吧。
左转,右转,右转,前走,继续右转,往前还是往左?拐不拐弯?
可能性还有很多,他试到最后一刻吧。
忽然,他听到了一声很轻很轻的声音。
呼吸声!!
无穷的安静后,嗜血的**充斥整个身心,原忽然血压上升了一瞬,他很快平复下自己,缓缓抽出了刀。
他有一个技能,他可以确信,连师父都可以被自己比下去,那就是。
他可以没有呼吸声,也可以隐藏脚步声,很小时候的天赋,也许这也是花老狗看中自己收自己为徒的原因。
黑暗里,他慢慢跟上了远处那人的呼吸。
无声笑了笑,一把刀已经切过去,正横在那人脖颈。
原微笑,“花老狗皑老狗,我可以没呼吸的,这一点,你也比不过小徒我吧。”声音一冷,他眯起眼睛,“你们的老巢在哪儿,从实说,否则…”
黑暗里,花修罗默默看着他,“我也在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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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光手电筒正正放在自己脑壳上,原一只腿蹲着,背着手,绝不敢掉。
因为花修罗说如果敢掉。
对,他只说了这么多。
原忍着,汗流浃背。
手电筒照射的亮光里,花修罗还是在那儿站着沉思。
在花修罗没开口之前,原绝不多说一个字。
“你刚才的老狗是叫谁?”花修罗还是开口了,难得的说了九个字。
原已经开始发抖,“师…师父…”
“哦。”花修罗沉默,过了会儿,“…走吧。”
原忽然五体投地,手电筒顺着脑壳滑到背上。
花修罗上前,从他背上拿起手电筒,关了电筒,顺便拍了拍他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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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里,原跟着花修罗消瘦又高大的背影亦步亦趋,一步步走。
左拐,右拐,右拐,往前…倒退几步,再拐…
难道是,就这么放过自己了?!!
忽然又能活,原几乎要狂笑,花修罗已经又开口了,“我像狗?”
原,呆若木鸡,“师父像头勇猛的狮…狮子!”
“哦。”花修罗点头。
原松口气。
“狮子狗?”
多天以来,原第一次真正的想死。
“爬。”花修罗冷下来。
原慢慢垂下视线,原地站了。
花修罗看着他,“我说,趴下,爬。”
原攥住手指,“…师父。”
花修罗看着他,就是看着。
原垂下发热的眼睛,跪下,双手撑地,开始匍匐前进。
忽然磕住头,眼冒金星,他手摸脑袋。
听到花修罗在他身后半米的地方说话,声音清淡平静,“再低一些。”
他也趴了下来。
原揉揉眼睛,原来前面,是一个矮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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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里,竟然亮着暗色的灯。
“…这是…”
花修罗看着这个洞口,“墨家机关。”他沉默一下,“这个迷宫用了古战国的墨家八卦阵。”
原睁大眼睛,几乎以为自己穿越了,“您懂…墨子?”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出戏。
花修罗没再回答他,他上前两步,按动嵌在崖壁处茶色的瓶盖状固体。
“轰隆——”几乎地动山摇。
洞口斜开,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山谷。
花修罗先上电梯,“还等什么。”
原也跟着进去,坐了很久很久…几乎忘记到底多长时间的电梯。
电梯透明,原抬眼去望,只看到无尽的黑暗。
一直到…
电梯门打开,黑暗里,一片苍茫。
花修罗淡淡开口,“这是地心。”
原沉默,看着眼前。
花修罗忽然一笑,“你信了?”
原地理一向不好,不过他总归知道,地心温度不会这么低。
这里应该不是地心,那是哪里呢?总之…这里大概是自己始终没找到的,敌人的地下联络站了。
师父还是师父,他大爷还是他大爷。
原垂下头。
花修罗沉默地看着远处那片黑暗,许久后,只有两个字。
“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