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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月。
夜晚的凉风温和如水。
万籁俱寂，只是偶尔从窗外传来一两声寂寞的鸟蹄。
毛利兰伏在窗沿边，抬眸静视着外面墨黑的苍穹。
耳边传来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汹涌澎湃的浪潮反复冲刷着堤岸，除此之外，再没别的声音。这是夏威夷特有的秋季的夜晚。
忽然，身后隐约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那是皮肤与木质地板摩擦发出的声响。
后背一阵温暖，一双坚实有力的胳膊环上了她细细的腰肢，脖子上痒痒的，他温热的呼吸撞击着她细嫩的肌肤。
“累了吗？怎么还没睡？”工藤新一压低了声音，缓缓问道。
她笑了笑，一泓清水般的眼眸注视着远处黑压压的大海：“……我在想，这美好的有些不真实的现在。”
“什么？”他将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头，侧脸望着她微动的唇角，眼神有一丝迷离。
“……如果那天，走的人是你，我在想，那么我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
“看着我，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小川阳一，我不准你闭着眼睛！”
他虚弱的呼吸慢慢沉下去，沾满血的手指却仍然倔强地抓着她的手，努力握紧，又颓然地松开。
她听得见他微弱的呼唤，却听不到自己的声嘶力竭。泪水宛若洪水泛滥，肆意纵横在她清秀的脸上。
“……兰，兰，我好喜欢你……好喜欢……”
……
不堪回首的往事渐渐浮上心头，清晰可见，仿佛就在眼前重演。
她痛苦地闭上双眼，逃避般甩了甩头。
新一收紧了围在她腰上的双臂，心疼的神色泄露无疑：“别多想了，兰。他在天上，也不愿看见你这副样子。”
“不是。”她急急地睁开眼睛，转身反抱住他宽阔的胸膛，扬起水雾弥漫的双眼，直直望着他。
有时候害怕幸福太过短暂，会不会像迁徙的候鸟，来来去去，兜兜转转，没有定所？
“我虽然缅怀阳一，我也更是后怕啊……”嗓音颤抖得厉害，却在拼命掩饰心里的不安，“……因为我怕离开的人是你，如果是你，我现在也不会站在这儿了。”
眼底的深邃昭示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回忆，他闭紧了蓝色的眼眸。
他比谁都了解这种感觉。
五年前的那个雨夜，与黑暗组织的决战。
那个疯狂的枪口，直直对准了她，那颗罪恶的子弹，差一点，就穿过了她的身体。而他只能在一旁绝望地喊，“不！”
……
“不要再想了，兰，”他抱紧她，在她细嫩的脖子上印下一个火热的吻，“你是警察，是侦探的妻子，如果害怕面对死亡，那以后，该怎么办呢？”
“可是，你的仇家那么多，就像舞会上那个人，伪装成帝丹高中的同学来参加我们的聚会，目的却是要杀你……”她想起来就不寒而栗。
如果他真的就这么离去了……
“傻瓜，我不是好好的么？”
身体微微颤抖着，她唇瓣微启，却说不出半个字来。心里早已经接受了他的观点，他的想法。妈妈打电话来，不也是这样说的么？
阳一是她最重要的朋友之一，小哀也是。他们都是命运曾经的恩赐。但也命运的残忍，阴差阳错的让他们早早地离开了人世。
也许，也是她和新一此刻幸福的一种代价吧。
“……人不能活在回忆里。”他的声音再次缓缓传来，冲击着她脆弱的耳膜。
什么都不想了，什么都不要再说了。泪水渐渐隐去，她如新月生晕的脸庞上挂满了初生的顿悟。
“……兰，除了你，在我的心里，再也容不下别的女人……”他在她耳边轻轻呢喃。
“我相信……”她掩饰不住嘴角的微笑。
新一低头吻了她。
房内粉红色的灯光泛出柔和的光线，夜色是一片朦胧。
你永远是我的，我也永远属于你。
晚云飘过之后，水一样的清光，冲洗着柔和的秋夜，随后，留下了一大片墨蓝色的天空。
月光倾泻在夏威夷洁白的沙滩上，还有这个春意盎然的海边小屋。
木质房屋泛出幽幽清香，仿若一朵绽放的鲜花，展示出最迷人的诱惑。
花朵盛开的情节，预言它所期待的明天。
我一直以为幸福在远方，
在可以追逐的未来。
我的双眼保持着眺望，
我的双耳仔细聆听，
唯恐疏忽错过。
后来才发现，
那些握过的手，
唱过的歌，
流过的泪，
爱过的人。
所谓的曾经，
就是幸福。
毛利兰微笑着在心底说道：“以后的日子里，我也会一直幸福下去。”
***
五年后。
又是一年的初秋，一缕阳光，如水般温和地照耀。晨曦的白云，织成这一片凝绯的轻绡。树叶微枯，纷纷扬扬地落在地上，像铺上了一层黄地毯。
有些泛黄的山坡上，静静立着三个人影。
“妈妈，我们来这里做什么？”站在两人中间的小小女孩带着疑惑，不禁问道。
稚气的脸庞上原本盈盈的笑，在郊外的墓地上也销声匿迹。
毛利兰弯下腰，将女孩轻搂进怀里，白皙的手温柔地抚摸着那绒绒的头发，笑着说：“我们来看望一位叔叔和一位阿姨。”
工藤新一黑色的大衣随风飘舞，发出剌剌的声响，眼神温和如水，包围着身旁的妻子和女儿。
“他们在哪儿？”五岁的孩子总是有着难得的纯真。
她沉默了一会，听着耳边轻微的虫鸣，忽然绽放出一个最温暖的笑：“他们在我们心底。”
年幼的女儿无法理解母亲的话，细瘦的胳膊环住她的脖子，撒娇般地嚷着：“我听不懂，妈妈你在说什么。”
新一收回放在墓碑上的手，轻轻拍了拍，对着身旁的她说道：“兰，我们走吧。”随即，从她怀里接过孩子，抚着她细嫩的脸庞，轻轻安慰：“小樱乖，长大后你就懂了，现在我们回家去。”
毛利兰望着丈夫和女儿离去的背影，依依不舍的回眸。
小哀，阳一，再见了。
明年的今天，我们才能再次见面呢，到时候，小樱也有六岁了。
虽然时间仿若沙漏般缓慢流淌，但常常在不知不觉间，就逃离了我们的身边。
好好保重。
不论是你们，还是我们。
那碧天的云，蛮荒的山，被秋霜洗黄的野草，慢慢远离了眼帘。
树林间积着半尺深的枯叶，风一吹，旋转着飞扬起来，又均匀地铺散下去，掩盖了那一条倾斜着盘旋到山顶的小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