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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转过偏院的外墙,肖之祯便松开了吴琦的手,独自一人向前走,夜风吹得他衣袍轻响,在暗夜里十分清晰。
“殿下,”吴琦快步赶上去,抓住了肖之祯的衣袖,“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里?”
肖之祯慢慢垂下眼睫,顺着衣袖看了看抓着自己的素手,皱眉道:“松开。”
吴琦瞬间愣住了,眼前的男人,她的新婚丈夫,着实让人捉摸不定。方才还好好的,怎的现在变了副面孔。
“今夜是……”吴琦颇有些艰涩的开了口。
肖之祯拨开她的手,淡淡道:“本王今夜,身体不适,你早些休息。”
吴琦瞬时瞪大了眼睛,洞房花烛,他竟是这般吗?
她的脑海里瞬间浮起了沈氏那张娇俏的面容,可是因为她?扫了殿下兴致?吴琦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
南风见肖之祯已经走远,向吴琦匆匆行了个礼,便去追主子了。
肖之祯本欲回书房批一阵折子,不知怎的,绕来绕去,绕到了长春殿门口,他望着门上的匾额,一时停了脚步。
长春殿一片黑暗,沉寂的可怕。院内的那柱桂花树光秃秃的立在那里,在朦胧的月色下映出光怪陆离的影子。
肖之祯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椅着走了进去。
殿内已经许久无人了,到处似是蒙了一层细密的灰,茯苓过去侍弄的花草,也七零八落的死的死,枯的枯。
所有的物件整齐的摆放在原来的位置上,连床榻上的并蒂莲花枕面,仍安静的呆在那里。
肖之祯坐在床边,借着月色,打量着清冷的内殿,发出了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梳妆盒子离他很近,他顺手拿了过来,打开了盒子,都是她过去常戴的簪子与耳坠。
他扫了几眼,欲将盒子放回去,只听喀嗒一声,盒子的某处似是开了。
有夹层?他颇有几分好奇。
“会是何物?”他自言自语的打开了夹层——里面的东西被素色的绢帕小严密的的包裹着,他将盒子放在一边,展开了手帕。
是母妃的金质牡丹簪。
肖之祯将簪子握在手中端详了一阵,突觉眼前椅了几下。酒意上涌的他用力眨了眨眼,但还是向后倒在了冷冰冰的床榻上。
“主子!”站在门外的南风听到动静,利索的小跑进来。只见肖之祯已经仰面躺在了床上,睡着了。
南风犹豫了一阵儿,终是没有叫醒他。
近来府中不宁,主子除了忧心娘娘,还在一直追查账本与围场刺杀的线索,都不曾好好休息过。
南风转身出去,悄无声息的点燃了长春殿的地龙。
肖之祯在朦胧中嗅到了熟悉的清甜香气,这是哪里?
……
茯苓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的她仍是个未出阁的少女,蓬勃的乌发泛着光泽,用一支簪子挽着矮矮的小髻。
浮光呢?浮光去哪儿啦?
茯苓四下找寻着,真不知这丫头一天到晚疯什么,今日说好要溜出去听戏的,若不能早去早回,被爹爹与姨娘发现,免不得要被训斥一番了。
茯苓理了理身上轻盈的湖蓝色纱裙,感觉有些不真实。她像是很久,都没有穿过这么简单明快的衣物了。
不对呀,不穿这些穿什么呢?定是昨夜读古书,费了心神,今儿在此处发癔症呢。
茯苓捏了捏自己的脸,定了定神,叫道:“浮光,浮光!”
“小姐,小姐我在,我在。”浮光不知从哪儿出现,急切地握住了她的手。
“你去哪儿了呀,咱们该走啦,待会儿赶不上好位置啦!”茯苓反握住浮光的手,疑惑道:“浮光,你的手怎么如此暖和?”
街上人群熙熙攘攘的,茯苓与浮光挤在人群里,随着人潮慢慢地向前行走着,浮光的声音带了几分焦灼:“这什么时候能醒呀!”
“你糊涂什么呀浮光,什么醒不醒的,今天的戏可是千载难逢呢。”茯苓得意的歪了歪小脑袋,正说着,茯苓一点前方:“就在这个园子里,京城不少王公贵族今儿可都来捧场了呢。”
“不就是个乐妓嘛,小姐有什么好激动的?您又不是位公子哥儿,玩这些风流作甚?”浮光撇了撇小嘴。
戏园子里已经挤满了人,茯苓与浮光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耳畔已经隐隐约约的传来了戏腔的前奏,茯苓转了转明亮乌黑的眼睛,拉着浮光顺着一边的楼梯跑了上去。
“小姐,这儿是通向哪里呀,咱们可以呆吗?”浮光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也不清楚,不过看着没人,咱们就暂且在这楼梯上站一会儿。”茯苓弯起了眼睛,“有人赶咱们,咱们就快跑。”
戏台上的华服女子莲步轻移,捏着手指开了嗓:“啊啊,青春年少,只叹那,光阴催人老;怪一阵春风料峭,看不破这尘嚣……”
真好听呀。
她刚要托着腮倚在栏上,心头却突然一紧,好疼,我这是怎么啦?她捂了捂胸口,心口的绞痛感却越来越浓烈,几乎让她站不稳。
“小姐,小姐?”浮光赶快扶住了她。
“浮光,我,我不舒服。”茯苓感觉自己的额上蒙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她握紧了浮光的手,“咱们回去吧。”
她话音刚落,脚下直发软,整个人便直直的向下坠去,不曾想,却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茯苓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睛,对上了一双上挑的凤眸。
“别怕。”
他是谁?怎的如此熟悉?
台上的女子仍在咿咿呀呀的唱着:“他是个偷心盗,他眼底眉梢,围着我绕啊绕……”
“你是谁?”茯苓怔怔的望着他薄薄的唇,犹豫的开了口。
“我是你的夫君。”面前如玉的男子的勾了勾薄薄的唇角,目光中满是复杂的神色。
茯苓闻言,耳根红到了底,她挣扎了几下,就要离开男子的怀抱:“你,你休要胡言乱语!我还未曾婚配……你这般辱人清白,看我不将你捉去告官!”
“告官?”男子挑了挑眉,凑近了她的鼻尖,一霎那,茯苓看到了他领口暗绣的蟒纹。
蟒纹……
他是谁?茯苓头痛欲裂。
“你是我的,永远,逃不掉。”男子忽然换了张面孔,猛地扼住了她的手腕,眸中满是狠厉的神色。
台上的女子身影逐渐模糊:“我此番夙愿了,痴心欲烧,人世间,并不算逍遥……”
“浮光,浮光救我呀!”茯苓猛地坐起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