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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梅长雪打了水,关上门擦洗伤口。杀的牧九川,下手可真狠。她现在有些后悔,不该把那些活死人大军全烧掉,应该留一两只防身才是。那伤口又长又深,疼得她不停地倒吸冷气。
这时,窗户开了,牧九川往里探头,问:
“梅长雪,你---”
——
“啊---”
梅长雪一盆血水泼出去,没泼中,便将木盆也甩了出去。
牧九川及时蹲下身子,避开了两劫。紧接着,便见锅碗瓢盆锄头锅铲等等,只要是铁的东西,全都排着队,浩浩荡荡地飘出厨房,冲向他。牧九川见势不妙,扭头破窗而入,嗖嗖窜到梅长雪身后,一把抓住她的脖子,威胁道:
“再不束手就擒,别怪我---”
他话还完,便听砰地一声,铜镜在他头顶碎裂。一缕血从牧九川额前滚下,牧九川低咒一声‘妖女’后,重重往后到。他的手还掐着梅长雪的脖子,连带把梅长雪也拽倒了。而守在窗户边的锅碗瓢盆原路返回厨房,各就各位。
——
“你个混蛋,终于落我手上了!”
梅长雪迅速穿上衣裳,找来绳子,将牧九川绑在柱子上。而后去厨房取来捕和火钳,用意志力控制它们悬在牧九川头顶。
最后再去水井里打来半桶凉水,泼向牧九川。
牧九川惊醒,喝道:
“你个妖女——敢绑架朝廷命官,你想造反吗?”
“吵死了!”梅长雪将先前擦洗伤口的血布,直接塞他嘴里,骂道,“你个蛮不讲理的野人!之前诬陷我是奸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就你这缺根筋的熊样,还能当圣御大将军,我看你们大阙国也快玩完了。”
“唔唔唔---”
虽然不出话,但牧九川还是在用唔唔声破骂:好你个妖女,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也得出口!
“你不是想查柳家灭门惨案的真凶吗?我告诉你,我就是真凶。柳家上下,加上三百亲兵,共千余人,都是我杀的。”
牧九川不信,区区御金术妖女,如何灭柳家全族?
“还摇头?你不信是吧。我就搞不懂了,我真话你不信,我假话你也不信,你到底想怎样?你们这些野人,还真是难沟通!”
她将凳子往前搬,坐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又重申了一遍,:
“人真是我杀的。”
——
噗地一声,牧九川吐掉了嘴里的布团,咳嗽了两下,道:
“既然你有心自首,我会考虑对你从轻发落---”
“呸!”梅长雪啐道,“你想得美!我不过是想让你死得明白点。你有今,都是你咎由自取。”
“怎么,你还想杀我灭口不成?”
牧九川凝眉,神情凝重,心想:
看她这样子,不像是开玩笑!
“我这叫自保。我若是不杀你,你会放过我吗?今要不是我运气好,跑得快,早被你劈成两半了!”
这一激动,后背的伤口更疼了。
“捕和火钳,你选吧。”梅长雪道,“我建议你选捕,一刀剁下去,一了百了。”
牧九川吸了口凉气,道:
“在我死之前,我想问几个问题。”
——
“你可以问。但我不见得会答。”
“你是什么人?”
是修仙之人,还是生妖女?
“我不是人,我是神。鹊桥仙,听过没?眼睛瞪这么大,就知道你没见识!”
事实上,牧九川眼睛瞪那么大不是因为没见识,而是因为他听过鹊桥仙。鹊桥仙本是异世之女,只在异世七七之日劫开道时,才会降临。世间有七七鹊桥的传,所以得名鹊桥仙。鹊桥仙初次堕世为凡人,死而复活后,可得神躯,可操纵杀她的凶器。梅长雪可操纵铁器,想必是被金属性的大刀杀害,所以她能御金。
——
“你死过一次?”
“错。不是一次,是两次----”梅长雪纠正道,“还真不走运,被同一个人杀了两次。第一次用刀,第二次用火~”
“同一个人?谁?”
“柳安平。”
梅长雪的手颤了,声音也跟着颤。她其实很害怕柳安平某会跳出来,杀她第三次、第四次!
——
柳安平?那不是济王的侄子吗?牧九川觉得时候差不多了,暗暗凝聚真气,出其不意,绳子断了,捕、火钳被真气震飞。牧九川嗖地飞过去,揪住要逃的梅长雪的胳膊,往后一扭,道:
“你个妖女,还想杀我,胆子不啊!”
“放手!”
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又排队往这边飘。牧九川也不傻,将她往身前揽,刚好挡住飞来的铁锅。
“啊~”
一锅正中腹部,她大声痛呼,连忙操控铁锅,带着铁器后退。
“无耻!”
竟拿她当挡箭牌!
——
“你我实力悬殊,切勿轻举妄动。”着,牧九川摁她坐下,道,“就你这点伎俩,也想灭柳家满门?,你是不是有同党?”
牧九川心想,招吧,我知道你的同党就是青燕子。
梅长雪心中暗骂,这野人也太大胆了,敢瞧不起神!不过,他猜对了。凭她一人之力,根本办不到。
“想找我的同党,有本事,去阴间找吧。不过你别得意,你关不住我,也杀不死我。想想柳家吧,给自己留条活路,别逼我杀人~”
牧九川察觉到她的语气里有种复杂的无奈、嫌恶、委屈,慢慢松了手,问道:
“济王对你做了什么?”
梅长雪的眼眶不禁红了,手微微发抖。那是一场无法忘怀的噩梦。她深吸一口凉气,强装镇定,道:
“我不想。”
牧九川微微蹙眉,将她拎起来,自己坐椅子上。
梅长雪瞪着他,心想果然是野人,都不懂给女士让座!
——
“你的同党吧——”
既然来调查真相,又岂能遗漏这些蛛丝马迹?
当然要问个清清楚楚。
“不过是一堆尸体,有什么好的。”
“尸体,莫不是他们用你的血,炼化尸鬼?”
梅长雪听了,不禁一怔,看来这牧九川,也不算憨啊。不过,他彻底勾起了她心底的愤恨。想起那段非饶遭遇,她就恨不得把柳家的尸骨挖出来,挫骨扬灰!
“柳家会有今,都是他们咎由自取!他们用我的血,养活死人军团造反。可他们没想到,我会逃出密室,利用那些尸体,报仇雪恨。”
完,她的拳头一松,食指指向牧九川,骂道:
“柳家灭门这事,虽然是我干的,但你才是始作俑者。要不是你把我当奸细,关进黄陵大牢,我会被柳安平挟持吗?我会被放血吗?你知道这两年我过得有多辛苦吗?我逃出来的时候,我都不敢看自己,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
——
什么鬼?
牧九川一头雾水,他什么时候冤枉过她?梅长雪精神错乱了?此时牧九川才留意到,这位个性鲜明、爱恨分明的女子和印象里的梅长雪有些不一样。但他心想,这会不会是个局,她在故意装疯卖傻?
但就目前的实力来看,他倒是不怕她耍心计。
短暂的沉默后,牧九川道:
“跟我回衙门,我给你加官进爵。”
他要带她回京复命,最好让父亲亲眼看看,他引以为豪的乖女儿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妖女!不过这个梅长雪,似乎比之前的梅长雪更奇怪。
比如她会害怕,会发抖,之前的梅长雪可是怼怼地无所畏惧啊?疑点重重,还待细查。
——
“哈?”
加官进爵?
有没有搞错?
“济王要谋反,你平叛有功,加官进爵,有何不对?”
肯定有诈!
悲催了两年,突然走运了?
“我不信你~”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也难怪。牧九川思索片刻,道:
“并非人人都是柳安平。”
一句话,出她内心的顾虑。
她有些动摇了,但还不敢完全信任他,便问:
“你真要给我封官?”
“嗯。”
梅长雪想了想,道:
“不蝎这样我的身份岂不是暴露了?你不害我,可不代表其他人~”
“听好了,是我给你封官,不是朝廷。”牧九川道,“所以你大可放心,哪怕是陛下问起,为了你的安危,我也会保密的。”
“你~会这么好心?”
太惹人怀疑了!
“要么你跟我走,要么我绑你走,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呸!我就你没安好心!”
至此,牧九川感到很头疼,道:
“成吧,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现如今朝局不稳,世道动乱。你身份特殊,恐被有心人利用,养尸作乱。所以我要把你带回去,藏起来,以保下安宁。”
“藏起来?”
梅长雪想起柳家不见日的密室,浑身鸡皮疙瘩蹭蹭往上冒。
——
“是藏起来,不是关起来。”
牧九川见她神色有异,便补充了一句。
“嗯?”
他又看透了?
这家伙莫不是会读心不成?
“我曾见过鹊桥仙。什么不死之身,可她还是死了。”
“死了?”
怎么可能,好的不死之躯呢?
“七七之命,经历过四十九生死之劫,灰飞烟灭。”
梅长雪听了,神色大变。这也太可怕了,如果一只猫有九条命,。,在这饿狼遍野的世道,怎么混啊?更何况她现在比唐僧肉还吃香,问题是她还是孤身一人,身边也没孙悟空那等高徒护身!
事实上,这不过是牧九川瞎胡诌的。
——
梅长雪咽了咽口水,道:
“你~你刚刚什么来着?要保护我是吧?”
牧九川吐了口气,语调放缓,道:
“我既不会害你,也不会容许别人害你。”
梅长雪心想,这下可不能随便玩了,要是碰到柳安平那种变态,四十七条命根本不够玩。这牧九川虽然长得像江洋大盗,交流下来,感觉还不差。
倒不如,赌一把。
“成吧。我信你啦。不过你得发誓,你会保护我,不加害我,不利用我。”
这女人还真是麻烦。
为了减少麻烦,牧九川便面无表情地念道:
“我牧九川发誓,我会保护梅长雪,不加害梅长雪,不利用梅长雪--如有违誓,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梅长雪对他的表现很不满,道:
“竖起手掌,重新发誓。正式点,严肃点,认真点~”
完,地上的捕飘起来了,就在牧九川头顶晃悠。牧九川看了一眼明晃晃的捕,露出不耐烦的表情,竖起手掌,将先前的话复述了一遍。
“很好!你若违誓,柳家便是你的榜样!”
话音落下,那捕砰地砍柱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