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年（六）

晚上，宫里热闹非凡，丝毫不亚于除夕那晚。临夏穿着雪白色的风衣，抱着古琴站在一颗梅树下，抬头望着轻盈的碎雪，静静地听着戏台子那边传来的戏曲，眼中一片淡然。

“锦年姑娘。”面前出现刘进忠的身影。

临夏对他行了行礼，“三公公。”

刘进忠点了点头，“锦年姑娘到您上场了，您可准备好了？”

临夏点了一下头。

“那就跟我来吧。”

临夏跟前刘进忠朝戏台那边走去。抱着古琴上台，临夏淡淡地扫了一眼台下的人，目光在四皇子身上逗留了一下，便垂下了双眼，对众人行了个礼，坐下开始抚琴。一首《青花瓷》在畅春园的上空回荡，空灵的曲和雅致的歌词让满座都摒住了呼吸，出神地望着台上的人。

临夏唱完，起身对台下行了个礼，抱起琴起身便要走。不料最先回过神来的康熙却叫住了她，“歌叫什么？”

临夏顿足，淡淡道：“青花瓷。”

康熙沉吟了一下，对上她淡然从容的双眸，问道：“能否再唱一首？”

临夏犹豫了一下，点了一下头，放下琴，开始抚琴。

红藕香残玉簟秋，

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

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南宋李清照的《一剪梅》。”康熙沉吟道。

临夏却道：“不，这是《月满西楼》。”

康熙对于她的无礼也不恼，微微地点了一下头，‘你很像一个人，你可听说过临夏格格？”

众人一听都怔住了，临夏格格自五年前去世后就成了禁忌，宫里只有菡萏格格，没有临夏格格。

临夏自己也为之一怔，旋即又恢复了平静。可是那一瞬间的分神没有逃过康熙和四皇子的眼睛。她淡淡地说：“不曾听过。”

康熙沉思了一下，又问：“老二可好？”

提到二皇子，临夏心里一暖，双眸也有了一些波动，为牛肉起来，“二皇子很好，锦年代二皇子谢皇上关心和挂念。”

康熙摆了摆手，示意她下去。临夏抱琴起来，行了个礼便下去了。

四皇子望着她的背影，神色暗了暗。

——原来那种感觉是因为……临夏？

转眸去看十四，他正望着临夏的背影发怔，眼里波涛汹涌。

临夏离开后又来到之前的那棵梅树下静静地站着，在雪光和灯光中宛若一个仙子。

四皇子、十三皇子和十四皇子没想到她没走，老远就看到了她，便走了过来。

“锦年姑娘？”四皇子的语气中有询问的意思。

临夏行了个礼，“我在等您，王爷。”

“等本王？”四皇子狐疑地皱了皱眉。

十四皇子和十三皇子也不解。

临夏将古琴放到石桌上，抬手解下身上的风衣送到四皇子面前，“我是来还这件风衣的。”

四皇子一怔，伸手接过风衣，盯着她那一身不同于风衣的艳红色的汉服，神色复杂起来，“本王以为你已经离开了皇宫。”

“本来是想走的，可是放不下，就留下来了。”

四皇太子面上一沉，“放不下二哥？”

“王爷，这是今年的私事……锦年还有事，先行告辞了。”临夏抱起琴，行了个礼，转身便要走。

一旁的十四皇子看到她那身红装，心心掀起万丈狂澜。这会终于忍不住开口，大声问道：“等等，你告诉爷，你当真不认识临夏格格么？”

临夏顿住，沉默了一会还是走了。

十四皇子呆在那里，心里一痛，久久不能平息。

十三皇子望着她那渐行渐远的身影，叹道：“皇阿玛说的不错，看到锦年姑娘就会忍不住想起……九姐……对，是九姐……”

“你说什么？”四皇子闻言，心里乱起来，低吼道。

“什么？”十四皇子再次呆住。

临夏踏进咸安宫的院子就看到二皇子坐在石桌边喝茶，等她，她心里一暖，解下面纱笑了起来，“我回来了。”

二皇子放下茶杯，拿起桌边的斗篷给她披上，“冷不冷？”

“不冷。”临夏要偷笑了。

二皇子微微地笑了，“饿不饿？“

“嗯……有点。“她摸了摸肚子，笑出了声。

二皇子宠溺的刮了一下她的鼻梁，临夏呵呵地笑了，眼眸一转，狡黠地笑起来，“二哥，跟我走！“说着拉着二皇子进了屋。

过了好一会，两人穿着太监服偷偷默默地跑了出来，临夏拉着二皇子的手偷偷溜出咸安宫，二皇子一直盯着临夏窃喜的样子，心里感到无比的幸福。

“这是去哪？”二皇子问道。

临夏做了个嘘声呃姿势，狡黠地笑道：“去御膳房，这会儿御膳房肯定没人了。”

二皇子知道她淘气。没说什么，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她痛得捂住了额头，不满道：“痛。”

二皇子轻声笑了出来，“淘气。”

她嘿嘿地笑了，然后拉着他偷偷跑进了御膳房，把二皇子按在桌边坐着，自己开始捣鼓一些糯米粉。二皇子微笑着看着她忙和，满眼温柔。

过了半个时辰，临夏吧汤圆煮好了，便于二皇子在御膳房吃起汤圆。临夏笑问：“好不好吃？”

“嗯，不错。”

“这上元节本来就是要吃元宵的，不吃元宵九不叫过上元节了，最好还可以放花灯。”临夏一边吃一边说，眼睛亮亮的。

“嗯。”二皇子一直微笑着，“这样就好。”

吃饱了，临夏把剩下的汤圆都装起来放进食盒里带回去。路上遇到禁卫军，两人很轻松地躲开了，可是却遇到了四皇子，临夏马上拉着二皇子，把头低了下来。

四皇子像没看到他们一样，从他们面前走过。临夏在他走过去时，松了一口气，连忙拉住二皇子离开。

这时四皇子忽然停了下来，转身去看那两个快步离开的身影，冷喝道：“站住！”

临夏吓了一跳，马上停了下来。

四皇子沉着脸走向他们，疑惑地喊了一声：“锦年姑娘？”

临夏暗叹运气不好，只得应声：“是，王爷。”

“你这身打扮……在此处做什么？”四皇子盯着她的背影冷问。

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就在这时，二皇子忽然转身淡定地面对四皇子，“四弟。”

四皇子诧异，“二哥！你……”

“锦年顽皮，扮作太监去御膳房做了些元宵，希望四弟看在昔日的情分上，不要将此事告诉他人。”二皇子委身求四皇子。

临夏一阵心疼，眼眶微微泛红，却说不出半个字。

四皇子感到意外，随即恢复平静。他扫了一眼临夏手里的食盒，淡淡道：“把食盒留下来，本王便不告诉任何人。”

临夏感到什么惊异，嘴上说道：“好。”

二皇子拿过她手里的食盒送到四皇子手里，“二哥在此谢过四弟了。”

四皇子没再说什么，只盯了一会临夏的背影便走了。

四皇子一走，二皇子便走到临夏跟前，轻轻把她搂进怀里，温声道：“没事，不用担心，我没事……幸好没事……”

“二哥……”临夏抱住他，有些想哭的冲动。

四皇子没走多远就停了一下，回身便看到那相拥的身影，心里一阵不舒服。

回到雍亲王府，四皇子提着食盒去了书房，把食盒放到书桌上，打开食盒，里面的汤圆冒着热气，还是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