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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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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烟雨蒙蒙。

祁修元一夜未眠,甚比宁王府派去护送他的精卫都起得早了些,着实叫秦旭之吃惊。

虽然以路途颠簸为由,仍是未食早饭,却一早便等在了正厅之中。

意外的是,白世昌已经坐在这里了。

他招呼祁修元坐在右手上座,轻轻摆手,身边一个侍卫便捧着一个檀木盒子上前几步,在祁修元面前站定。

“这是什么?”

祁修元问着,使了秦旭之打开。

是一副字画。

江源山水图。

这幅字画,他再熟悉不过了…

上面不仅有李恩泽的印章,亦有自己的隐款。

“听闻修元喜欢书籍字画,我便忍痛割爱,以此相赠作送别礼,也算没有委屈这幅千金难换的江源山水图。”

祁修元没有说话,故作惊讶地起身,细细看了许久之后,这才扭头朝白世昌道:

“此图…是赝品。”

没有想到祁修元会这样说,白世昌不觉嘴角一抽。

他再不懂这些,也料定那个敢以三千两白银价格卖出的画主不敢哄骗自己。

赝品?

“绝无可能!”白世昌摇头道:“此图来之不易,它上一个主人曾是我一个挚交好友,且颇懂这些字画文玩。修元是否看错了?”

“怎会?”

祁修元随手将那字画扔在盒中,傲然道:“这是李恩泽与我亲手所作,是真是假,唯有作画之人知晓。”

“噢?”白世昌亦演起戏来,“这画确是李恩泽所作,可字…”

“我啊!祁三!”

祁修元得意洋洋地拍拍胸脯道:“王爷不知吧?祁三便是我的化名!实不相瞒,那些俸禄实在是不够我吃喝玩乐的。这般年纪自然不能伸手同我父亲讨要,便想了这个法子,同李恩泽一起混迹在这行里了!”

之后,自然是虚伪的夸赞。

不等白世昌如何处置这幅字画,祁修元便开了口。

“虽是赝品,到底仿得颇有几分原色,这幅字画现不知留在谁人手中,倒是叫我有几分怅然呢!既然王爷相送,我便收着了!当是留个纪念!”

说着,叫秦旭之从那侍卫手中拿了过来,又再次向白世昌道了谢。

可即是赠礼,如何能赠一个赝品与人?他好歹是一个亲王,如何也不能叫祁修元落了这般口实。

于是,白世昌使人去了自己书房中,将架上放着的那块墨玉原石赠与了祁修元。

他心中是不乐意的。

虽然值不了多少银子,到底是平白多赠了一件东西出去,这叫他觉得有些被祁修元戏耍的感觉。可看着祁修元那副模样,却又不像是哄骗。

罢了,自己不过是要求证祁三身份的真假,既然祁修元如实给了自己答案,又何必计较这些。

约莫小半个时辰,白封才姗姗来迟,被白世昌斥责了几句,而后郑重地亲送祁修元出了宁王府的大门。

待白世昌方返了院门,便见许氏静静地立在离自己几步之远的地方,似是有话要说,便又回了正厅。

……

百名精卫皆腰佩长剑骑马而行,前后簇拥着两辆马车,前面那辆坐着宁王世子白世昌,后面那辆,坐着永乐郡王祁修元,还有他的一个随身医侍。

身为此行祁修元身边的医侍,直到抵达京都之前,梁初都须得寸步不离地跟在他的周围。

这不是要确保他的安全,而是要确保她的安全。

祁修元半躺在车内,满脸玩味地回想着方才白世昌那瞬间沉了的脸色,不觉笑出了声。

梁初好奇地扭头来看,他顿时收敛。

“对了。”

他从怀中掏出那块由李律转交的白玉长命锁来。

“你为何又要给我?”

见梁初不答,他笑道:“放心,现行在街市之中,你便是大声嚷嚷,也不会有人听到或疑心什么。若是出了邕宁城,我也不会同你说话的。”

梁初点头,抿嘴一笑。

“你还未回答我,为何又要将这东西送回来?”

还是特意寻着了李律,也算是费了心思了。

不知该如何回答,梁初依旧是沉默不语,这叫祁修元捉摸不透,索性也不去想,便又递还给她。

“女儿家的东西,我带在身上恐不便,你替我收着吧。”

说罢,自顾自地闭眼假寐起来。

与梁初单独在这车内,却比昨夜还难以入睡了。

即便是行在这邕宁城中热闹的街市,却似乎也能听得见她的一呼一吸、一笑一叹。

这种感觉叫祁修元极其不适应。可惜这马车狭小,由不得他翻来覆去,只片刻,便觉浑身僵硬难受,却又不敢动上一动,生怕梁初知道他是在装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围嘈杂的声音渐渐消失,路面开始变得愈发颠簸起来。祁修元这才缓缓睁开双眼,扭动着麻木的身躯靠在一旁。

“出城了?”他问着。

梁初在他视线所及之内点了点头。

“那个拿给我。”

他指着梁初身旁小几上的书籍。

依言递给祁修元,梁初重新坐直了身子。

余光看了过去,又忽然从后头的箱子里拿了条毯子出来搭在祁修元的腿上,引他心头一颤,片刻又恢复如常。

捧着书,不时一页一页地翻着,可他心中却是没有在读的。

他在想,似乎她每每靠近自己的时候,便总会有些局促不安;似乎许久未见之后的相遇,也会让自己心生期待;似乎她为自己受的伤,比自己伤了更疼…

何时开始变成这样的,他也不说不清楚,只是他确实觉得,至少目前为止,这个女子对自己来说…确实是不同的。

这种不同,区别于尹嫣,也区别于白珝。

余光之中,她保持着那个姿势许久未动了。

祁修元装模作样地翻了一页书,趁机瞥了梁初一眼,却发觉她竟是直直地坐在那里睡着了。

在她眼前摆摆手,甚至作弄般地拨着她额前的碎发,发觉她确实睡了着,便将自己腿上的毯子搭在了她身上。

可这一搭,梁初竟歪着头,身子朝自己这便滑了过来。

他下意识伸手去接,手上温暖的触感不觉叫他心跳慢了一拍,而后自然地坐去她身旁,将她的头放在自己肩上,重新盖了盖毯子,竟是也很快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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