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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天台上眺望到的远景,像个只有风景的空镜头。
长长的雪云道,从一段到七段,熟悉地像自己手心的掌纹,烂熟于心的元素周期表,反复背诵的历史事件年鉴。
每年雪云道的樱花开,每个班几乎都有一个男生忽然有了女朋友。
他们栽着她们,从一段到七段,从七段到一段,再从一段到七段。
他们吃章鱼烧,吃关东煮,吃糖葫芦。
他们双双扎进漫画店,旧书摊,冰奶屋。
他们重合的生命线,走过许多细节。
也许,也许下过一些不着边际的誓言。说的人以为这是浪漫,听的人更觉得这是浪漫。
但,又有多少男生牵着“那个她”的手,走出这个“未来”,一起走进了那个“未来”呢?
而绿,她曾不止一次想象过,与陈茉牵手看雪云道的春日樱雪。
她要载着她,从一段到七段,从七段到一段,再从一段到七段。
她们吃章鱼烧,吃关东煮,吃糖葫芦。
她们双双扎进漫画店,旧书摊,冰奶屋。
看三次,看三年。
一起牵手走出这个“未来”,走进那个“未来”。
曾经。
石榴树下的毅然诀别后,二人之间的相处并没有多大改变。
见面也会微笑,偶遇也会招呼,课堂上偶尔分神发生对视也并不尴尬。
虽然逃过了大部分人的眼睛,但有心人早已看出她俩不复当初。
那份不探究的礼貌,令绿十分感激。
这天的自习课上,老师公布了升学考的出题人名单。
名单一经发表,顿时引来一片怨声载道。
被重磅炸弹轰成一片焦土的教室,散发着隐隐的凝重。连往常喜欢讨论题目的同学也低着头各自为营,教室里安静的只剩笔头和纸张摩擦的沙沙声。
绿写完一份作业,将本子交给课代表,紧接着抽出下一份。
算算日子,离这学期结束也没多少日子了。
她把竞赛题集翻到之前做过的那页,低声提醒身边某个还在看闲书的人:“要是期末考试被我抢走第一名,你就等着哭吧。”
依在墙上的男生将小说翻了一页,也不看她,低笑:“你要考第一,除非我放水不做两道大题。”
绿“切”了一声,“那你倒是放啊?”
男生从书里抬起头,看着她:“到时候我要还是第一,你可别说我侮辱你哦。”
他的声音很小,很低。像是从舌尖飘出来的,洋溢着一种好心情。
然而这不大不小的音量,却足够让全班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没等绿回击他的狂妄,那头班长扔来一本硬壳笔记,骂道:“连勋,你信不信我们一起打死你?”
“王八蛋!少瞧不起人了!”
“陈绿,我们支持你,干他!”
……
教室里顿时乱作一团,呜嚷呜嚷的,吵得让人头疼。
绿幸灾乐祸地看着成为众矢之的的男生,躲在墙角避开从四面八方而来的飞行物。
真是奇怪。
别的女生都喜欢他好看浪漫,她却独独喜欢这个人的幼稚。
我可能,真的真的很喜欢他吧。
微风从窗户吹进来,轻轻扬起她几缕发丝,顺便吹走了她心里的台词。
竞赛那天的清晨,太阳像颗会发光的大核桃,让人看着心情很nice。
早上有两个小时的预选考试,所以她不用去学校,直接去了考场。
临出门前,还在赖床的小栽送了她一个幸运香吻,祝她考试顺利。
刚出家门,手机响起来。
屏幕上的名字让她没挂断,也没有接,只是急急忙忙下了楼。
等在车边的男生也不管附近有老人家在晨练,亲昵自然地接过她的书包。
“都装了什么,这么重?”
还是那么娇弱。
绿没好气道:“你这么爱演,怎么不去做明星?”
男生摸摸鼻子,浅笑。
两人先后坐进车子,男生坐右侧,她坐左侧,中间堆着两人的书包。
司机打了个哈欠,然后发动车子。
绿看他一眼。
胖胖的中年男人像头熊,几乎塞满驾驶座的空间。
“不好意思,好久没起那么早了,不像你们。”
他那么说,绿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急忙打招呼:“早上好,叔叔。”
胖维尼愣了一下,哈哈一笑,心虚地摸摸鼻子,对后视镜里的少年说:“我可没乱说话啊,是她自己猜出来的。”
男生扶额,倒在座椅上,“都告诉过你了,她很聪明的。”
这对父子间的互动让绿忍俊不禁,尴尬也跟着消退许多。
男生身体一倾,皮革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响声。
他凑到绿耳边耳语:“是他自己要跟来的。”
绿在膝盖上摊开习题集,心里忍笑:“我知道。”
过了五秒。
“他是不是太胖了?”
绿从侧方能很清晰地看见他父亲几乎顶在方向盘上的肚子。
“唔,有点像维尼熊。”
“那就是胖了。”
男生叹气,敲敲车椅后背的显示屏,提醒自己中年发福的父亲:“听到没,赶紧减肥啦。”
“乱讲,妹妹明明是说我可爱。”
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这次绿没能忍住,把手里的笔笑到了地上。
父传子传,看来他俩把基因脱线的部分,也复制地很全面。
到了考点,绿发现竟然有人比他们还早。
男生提着绿的书包下了车,胖维尼见了连忙熄火下车接过书包,殷勤地像个真·司机。
两个孝还想说会儿话,就落在了后头。
“喂,你有没有孝心啊?”
男生挠头,但没有半点不好意思:“我身体不好嘛。”
绿瞪大眼睛,敢情昨天在球场上挥汗如雨的是鬼哦?
“这么早来,是老师要求的吗?”
男生果断换话题。
“我打算再做一遍基本题型。”
男生抬手看了眼手表,“那还早,我们进去找个空教室。”
门口的台阶很长,绿落在后面。等抬头时,男生已经率先登上最高点,站在石雕的牌楼下等她。
等她走到近前,他才问:“紧张吗?”
绿摇摇头,忽然觉得左耳一阵发痒。心想,反正不会比你靠近我更紧张了。
“早饭呢?”
“不吃了。”
笔试安排在上午九点,老师已经事先提醒会很难,考砸了也不算丢人,让她不用太紧张。
下午会举行基础实验考试,每个考生跟一个老师,所有实验步骤都在计分范围内。
此前绿已经扎在实验室反复练习,不出意外的话,基本没有太大问题,
反倒是笔试部分,就算老师做了心理建设,但她仍觉得不能白费这阵子的刻苦努力!
考虑到要连续烧脑两小时,为了保持时刻清醒,她只能委屈自己的肚子了。
认识她这么久,男生大概也猜到了她不吃早饭的原因。
想了想,对她举起手掌:“那,加油。”
简单而慎重的三个字,带着他的气息,以及明确的期许,有种风怎么吹,也吹不散的质感。
“嗯。”
她轻轻地,与他击了个掌。
胖维尼给她找了间门开着的教室,临别前,男生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递给她,“我们先走了。”
“好。”
绿呆呆地看着手里的巧克力很久。
等回过神来追出教室,男生和他父亲已经在楼下的操场上了。
她趴在栏杆上,心里大声呐喊他的名字。
像是心有灵犀似的,男生缓缓回头。
看见站在走廊上的绿,他转过身来倒退着走,左手抄兜,右手扬高,在半空中挥了挥。
背后吹来的风撩起绿的头发,发丝缠缠绕绕地贴在她脸上,于是眼前所见的少年,被黑色细线切割成几何碎片。
她闭了闭眼,驱散幻觉。
清晰的发际线,整洁的额头,干燥的鼻头,上翘的嘴角。
是他温柔漂亮的脸。
她睁开眼,扬起手,也冲他挥了挥。
九点整。
各校精英齐聚一堂,在哨声中齐刷刷拿起笔。
绿先大致看了一遍试卷,心里算好时间,按下桌上的秒表。
初期进行地十分顺利,做完一半题目,她还剩80分钟。
可是,接下来的都是复杂题型,她的手心开始出汗。
她分到的座位紧挨窗户,风一来,窗外的香樟树便哗啦啦作响,十分恼人。
十分钟过去,她仍在解那道题。
她抽出纸巾擦擦额头和手心,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镇定。
还有时间,时间还很多。
但是,不管用。
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监考老师缓缓朝她走来。
她朝老师摇摇头,但老师还是走了过来,替她打开桌子上的水,示意她喝一口。
水暂时缓解了咽喉里的燥热,但心中的浮躁却怎么也不肯消散。
又过了三分钟。
桌上的秒表已到上限,停滞不再走动,她发现手心里的纸巾几乎被汗浸湿。
她,卡住了。
她在老师惊讶的眼神中,放下了笔,视线离开试卷,看向窗外。
身体在那个决定的瞬间被抽空,她放肆地任由时间在睫毛扑闪间飞速溜走。
幻觉在青阳里无止尽吸晴,直到灵魂都透明。
目睹她的放弃,老师只是感到惋惜,不再给她压力,幽幽地走开了。
“砰”,“砰”,“砰”。
“老师,能让外面的人去别的地方打球吗?”
有个考生要求。
监考老师看了略显焦躁的男生一眼,冷然说道:“你自己专心就可以了。”
窗边的绿睁开因泪水而粘连的眼皮,她拧开眼药水,滴了两滴,再度看向窗外。
绿色的植物泛着油亮,不远处的球场上,跳跃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像是发觉她的凝视,男生停下运球,夹着球小跑过来,在她窗口停下。
朝她笑。
你怎么还没走?
表情诧异的绿嘴巴一张一合无声问道。
男生仰着汗湿的脸孔,“我等你啊。”
女生燃烧的心脏,突然滚入了一个清明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一半是蔚蓝天,一半是碧绿海。
美丽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