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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着齐刘海的长发女生穿过聒噪的高一新生们,安静地走到讲台上,用轻细的声音介绍道:“我叫陈绿,今后请大家多多关照。”
讲台下,那些刚从各个中学选拔上来的新生们,对于女生并不新鲜的自我介绍,默契地送她一片沉默。
她还想说点什么,但最后只是默默垂下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拉开椅子坐下。
你看过去时,她抿着嘴唇。
后来才知道,她一紧张就会那样。
其实,她的名字有点特别。
绿。
一个让人心情很好的字眼。
老实说,每个班都会配备一两个她这种热心肠的女生。
学习中上,包揽班级一切脏活累活。
说话俏皮,脑筋灵泛,不喜欢占人便宜。
有时格外冷静,像个可怕的女战士。
有时也支支吾吾,稍微逗一下,就会闹个大红脸。
现在嘛?
眼睛总是追着你满世界跑,不看你时,你也知道她心里在想你。
她喜欢你吗?
她当然喜欢你,百分之一百地喜欢你!
那么,你呢?
可以有一千个不好笑的笑话,随时准备逗她。
可以忍受朋友们的打趣,别人的眼光,师长的劝告,家长的好奇。
可以长久地只穿白衬衫,只因她心血来潮感慨了一句:还是白色最适合你。
她和走在路上的别的女生没两样,可一碰到你,她既不冷静又不镇定,动辄嬉笑怒骂,要不然就是像现在这样,含着眼泪看着你傻哭。
没辙啊。
电梯里抱错地那一瞬,就对她没辙了。
因为,那时你就在心里明确地喊出了她的名字——陈绿。
曾经有那么一个午后,风椅着枝桠抖落了盛夏。
图书室白色的窗格下,静谧的时光中,尘舞着少年漫天的思绪。
日光叠覆交杂在各种物体上,不小心抽落的陈年校刊“啪”一声落在地上,风带着页码起跑,最后停在熟悉的一页。
那是他挡不住校刊编辑的软磨硬泡,随意写下的一篇游记。
没有格式和太多铺述,一行行铅字仿佛一段琐碎的时光被镌刻着,在纸上呈现出一种值得怀念的美好。
他写道:
……09年去了云南,当时去了许多地方,沿路经过丽江,大理,香格里拉,记忆中满是茂盛的阔叶热带植物,曲折的盘山公路从遮天蔽日的树木下行走而过,中途还看见了出没在路边的野象。很想写一些美丽的字句赞美这里,但似乎一切辞藻都不足以形容这里的野趣和完美……
这段话中,“野象”两个字被一个蓝色的圆圈圈了起来,底下有一条下划线,旁边写着:可是我没有遇到。
幼圆字体,小心而隐秘。
虽然柔软可爱,但笔迹生硬,仿佛深怕被人识破字迹,从而泄露了她的小秘密一样。
隔壁琴室传来断断续续的琴音,一群穿校服的女生踏着琴音走来。
夏制校服的白衬衫收拢在裙子里,藏青色的裙摆收在膝盖上方五厘米处,白袜子刚长过脚踝,脚上穿着清一色挺括的黑皮鞋。
她们的笑闹声回荡在廊道中,其中一个说:“高中三年都没谈过恋爱的女生真的很可怜。”
“哪里看来的歪理啊?”另一个怀疑道。
“你啊,现在不逃课不疯闹不叛逆不追星不k歌不撒野,等过几年再做这些事,可没人会原谅你。”
“这么严重?”语气担忧。
“当然严重,我看你连个暗恋的人都没有,比一般人还要可怜。”
“你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我有男朋友的好不好?”女生不服气地反驳,太过大声,反而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就你那个学长吗?有也等于没有。”轻哼了一声。
“姜孜你原来有男朋友啊?是我们学校的吗?谁啊谁啊?几班的?我们认识吗?”
另几个女生追问,有些小激动。
“陈绿,你出卖我,你不仁不义!”
被点名的女生露出一记坏笑。
两个女生追追打打地跑远了。
图书室里隐藏身影的少年合上书,放回书架。
陈绿。
那是她的名字。
有种令人想不到的狡黠。
“什么啊,你倒是说啊。”
绿摇着他的肩膀,央求。
生怕自己留给他的印象各种不好。
连勋无可奈何地笑出声,“真是怕了你了。”
在引来频频看向这边,且非常喜欢多管闲事的王染注意之前,男生牵着她往外走。
外头是个大好晴天,无比适合把五脏六腑都掏出来晾晒。
走到半道,两人撞上正在话别的连谨和陈茉。连谨跨在机车上,看样子打算先行离开。
陈茉虽然还没完全原谅他,但也礼貌地挥手道别。
连谨却并不满足这些,拽了陈茉过来,嘴唇贴了上去。
与此同时,他机敏的弟弟忽然愣了一下。
下一秒,他宽大的手掌已经替身边的绿遮住所有视线。
绿屏佐吸,紧张地抓住他的手臂。
好险,只是亲了一下额头。
男生尴尬地说:“算了,我们换一条路。”
绿呆呆地:“哦。”
其实,她已经看到了。
但还是跟着他换了一条需要绕弯的偏僻小径。
走着走着。
“我……”“我……”
异口同声。
“你先。”
“不了,你先说。”
二人互相谦让,视线在空气中对撞,火花是晶莹的流萤,忽闪忽闪,难以捕捉。
如果上天不吝赐予魔法,绿会用自己所有分明的四季,所有珍贵的晴朗,所有浩淼的繁盛,换这一秒的无限放大。
然而并没有魔法。
她手心冒汗,男生的喉结上下滚动。
这气氛,实在很适合发生点什么。
不过,突然冒出的陌生人打断了他俩。
戴鸭舌帽的男人提着餐包,一边查看手机,越过二人,径自往体育馆而去。
被打断好事的男生哼了一声。
绿眸染笑意,盈盈一笑,“我猜,八成是我们班那位叶姓同学叫的餐。”
她的声音。
像丛林里的蕨类,向阳光展开小手。
像被触碰的含羞草,再度小心翼翼地张开叶片。
戴鸭舌帽的男人回头,看着女生的背影,试图将记忆拿出来对比。
“连勋!”
不远处的斐大声呼喊,手里的三角架砸落在地。
绿和连勋同时扭头,接下来的一切,仿佛一个慢镜头。
戴鸭舌帽的男人手握明晃晃的小刀,笔直而来。
绿下意识推开身边的男生,随即咽喉滚出一记闷哼。
男人拔出刺中她小腹的小刀,还想再刺第二刀。
台阶上,凛凛少年手握长弓,箭已离弦,长弦嗡嗡震颤。
绿和男人同时倒地。
紧接着,绿的天空被男生的脸遮盖。
她摸摸自己湿润粘稠的腹部,虚弱地笑了一下,吃力地抬起干净的那只手,抚上男生好看的脸。
他的手上,握着那把带着她的血的小刀。
她轻轻按在男生的手腕上,不让他动。
“我还有一个问题,没问你呢。”
“什么?”
男生颤抖着。
“那天,那个递情书的女生,真的忘记,写名字了吗?”
“……”
“她写了,对不对?”
我知道的,她写了。
一定写了。
那么那么喜欢你,怎么会忘记写名字呢。
“她,叫什么?”
“……”
“咳,不要告诉我,你忘了啊……”
“怎么会,她,叫陈绿啊。”
男生泪光闪动,丢远小刀,紧紧抱住她。
也叫陈绿吗?
这么巧?
真好啊。
不过。
抱歉啦,没有被你成功亲到。
抱歉啦,说好要去你家洗一暑假的碗的。
抱歉啦,造纸术。
谢谢,你送我单车。
谢谢,你送我回家。
谢谢,你在樱花里对我微笑。
谢谢,爸爸,还有小栽。
再见了,陈茉。你送的笔我可能没法写完了,但你要幸福啊。
再见了,雪云道。
再见了,你们。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