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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绿,你朋友来了吗?”
厨房里传来中年男人的问候。
陈绿扬声回道:“对啊。”
中年男人端着早餐出来,看了我一眼,他腿边还有个穿裙子的小女孩。
“叔叔好。”
他和其他中年男人比起来,有个格外的干净清爽。
让人很有好感。
“哎呀,你的衣服真好看,快进来吧。”
头一回有中年人夸我衣服好看,而不是“奇怪”。
我呆了呆。
陈绿的妹妹陈栽过来邀请我一道坐下吃饭。
我盛情难却。
“你爸爸呢?”
我偷偷问陈绿。
陈绿喝着粥,指了指对面的男人。“就这个啊。”
“你不是说你爸五十?”
眼前这个最多三十吧?
虽然三十对我来说,也是很老的年纪。
“陈先生”哈哈大笑,问我:“我女儿一定又在外面骗劳动力了吧?”
我哼气:“可不是。”
门铃声响起,陈绿放下筷子去开门。
“不是给你开着门的吗?”
“不按我妈又要说我了。”高个男生嘟囔了一句,又说,“还有,后面这群人在门口遇到的。”
人未到声先至。
“我正好没吃早饭。”
这个是叶南爵。
“我作证,他吃过了。五个肉包。”
这个是张传。
任晓棠踹了自己男友一脚:“快进去啦,都堵在门口干什么?”
男生们走进屋子,任晓棠紧跟随后,然后是姜孜和世玉学长,最后是王染和撷芳。
“你们都约好的吗?”
陈绿大为惊讶。
众人指向最前头的男生,“不是他说六点准时到的吗?”
陈绿叹:“那你们也太准时了。”
我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刚好六点整。
一群人吵吵闹闹地进门,依次和户主陈先生打了招呼。
陈先生招呼大家坐下一起吃,好在桌子够大,所有人都坐得下。
穿睡衣的男生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径自抱起小栽放在腿上,吃起了小栽的早餐。
“斐也在啊?”
姜孜和我打招呼。
我朝她点点头。
这时门铃又响了,陈绿去开门,把我们b班的冒失鬼班长迎了进来。
“班长也应征入伍啦?”
班长看了眼满屋子的人,哈哈一笑,“可不是,哪有热闹哪就有我。”
这时,穿着睡衣的陈茉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见了一屋子人,她没半点惊讶。
“早啊。”
打完招呼,她转身去洗漱。
张传咬着油条笑说:“我说陈绿你可真够厉害的!为了防止她找借口不来干活,干脆把人提前扣押在这留宿了啊?”
陈绿十分无奈:“冤枉啊,明明是她硬要睡我新床的好吗?”
“有个人又要羡慕嫉妒恨了吧?”
张传看向连勋。
男生专心剥鸡蛋,当没听见。
逛了一圈回来的世玉学长说:“你们住得也太近了。”
陈绿不好意思地解释:“房子我爸爸挑的。”
那会儿这俩人还八竿子打不着呢。
王染捅捅给正喂小姨子吃鸡蛋的男生:“还不快点谢过岳父?”
男生从善如流,对陈先生说:“谢谢岳父。”
一屋子人哈哈大笑,乐不可支。
陈茉接了水喝了一口,站到我身边,顺便打开音乐播放器。
“早安,小桃。”
我倚在柜子边,看着她美好的侧脸,微笑:“早安。”
这一瞬,我居然下意识许愿。
我们这群人,可以一直这样吧?
一起烤肉,一起歌唱,一起长大?
一起奔赴未来。
虽然明年春天我会回纽约,但眼下,我还是为二外该选什么而犯愁。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国内高考只能考英语,所以班长说还可以考二外的时候,我十分诧异。
毕竟从小就学英语,比起其他小语种,英语在考试方面还是有一定优势的。
但王染学姐说,“未来”有不少英语残废的偏科生,都是靠二外拔高高考总分的。
这种绝不一条道走到黑的智慧,让我对这所学校更多了一分好感。
难怪每每提及,爸爸总是多有赞誉。
这里,不光光是他的母校,也是教会他做人的地方。
现在,这里也是教会我如何做人的地方。
二外可选择的语言种类也很多,主要是日语、德语、法语和西班牙语。
我正考虑要不要打个电话,征询一下妈妈的意见,集体埋头填写表格的教室,却因一个女生的出现,再度喧腾。
“啊,陈绿,你可以出院了吗?”
三个高个男生先行走进教室。
被陈茉扶进教室的女生摆摆手,避重就轻道:“没那么严重啦,就是腰上缝了几针。”
有人搬来最近的椅子让她坐下,“好了好了,你就别逞强了,我们的女英雄。”
女生赧然,她一向是那个照顾别人的人,现下身份换位,肉眼可见地不习惯。
“你老实点啊。”
连勋让她少说话,毕竟伤好才不久。
围住女生的同学顿时散开了些,大家都知道,女生遇刺时连勋就在边上。
事发突然,除了眼睁睁看她受伤,他什么也没能做。
我想,在这件事上,大概没人会比他更难过了。
他拒绝大家讨论这件事也合情合理,毕竟谁也不想被人反复提醒自己的无能为力和软弱。
有人打哈哈调解气氛:“我说连勋啊,你能不每次都包揽第一吗?有种给我考个第二试试!?”
男生谦逊地笑:“我尽量。”
大家嫌他太臭屁,纷纷报以白眼。
“陈绿,不要难过,我们高二一起努力!”
女生笑了笑,学男生的说辞:“我尽量。”
男生揉揉她的脑袋,“你就别瞎凑合了,老老实实在第二的位置上待着吧。”
说完,也不等女生反应,又对教室里的同学说:“你们可别跟她抢啊。”
女生气得踹了他一脚,众人也跟着笑。
我托腮看着他俩,只觉得有一种无限美好。
试想站在男生身边的人是我,我不敢保证我能那么自然地微笑。
我不喜欢暗恋。
但事实证明了,我很适合暗恋。
男女主角领了他们傲然的成绩单,一起填完各种表格后,就一道离开了。
一起走的还有叶南爵、张传、任晓棠、姜孜和陈茉。
在校门口再次碰到,他们正打算上车,女生突然叫住我。
“斐!”
她朝我招手,十分明朗的样子。
我走过去,她上前抱了抱我。
“谢谢你送来的花,我很喜欢。抱歉当时我睡着了,医生开的药都是促进伤口愈合的,搞得我一天到晚都在犯困。”
“没关系,你喜欢就好。”
“还有,那天,谢谢。”
我深吸一口气,不知如何回应她这明媚。
“有空再来我家玩啊。”
我好像受到感染,也跟着笑了一下。
“你的伤全好了吗?”
她当时脾脏破裂,导致大出血,险些去了半条命。
“差不多啦,偶尔会有一点晕晕的。”
我看着她,很认真。
“嗯?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我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见到你很开心。”
她笑了一下,一阵风来,吹眯了她的眼睛。
我在那个瞬间端起胸前的相机,按下快门。
她并没有感到突然。
想必经过那样的事后,无论今后的人生怎样跌宕,都不会令她感到“突然”了吧。
“刚才那一秒,我很好看?”
她问。
我点点头。
男生一直等在车边,陈茉落下车窗看着我们。
“他们在等你。”我说。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我们新学期见?”
“嗯。”
她朝我挥挥手,转身朝男生走去。
男生为她打开后座车门,让她和陈茉姜孜一起坐。
我朝她们挥挥手,也朝男生挥挥手。
泪水没有经过酝酿,便垂直打在心尖。
呐,连勋。
我有没有说过,你的味道和天空很像?
是群鸦略过广袤的麦田,掠起了层层麦香。
我有没有说过,你的味道和大海很像?
是人鱼歌姬,在深蓝里咏唱灵魂深处的汹涌。
我有没有说过,平原、林海、山川,所有宽广壮大的一切,都带着你的味道?
但我,只能做一个深呼吸,中间隔着将你我冲散的人群,远远望着时光对岸的你。
呐,连勋,
你的十六七岁是怎样的呢?
是单薄的衬衣底下,充满力量的肌肉撑起线条?
是至暗至深的音乐,传达最遥不可及的星光?
还是树木的年轮带着秘密,径自生长构成了时光纪年?
我的问题,将永远没有正确答案。
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十六七岁的样子。
十六七岁的我,有妄图强大的内心、自我的脆弱,自以为是的孤傲,以及最为简单的自由。
而我愿舍弃这自由,将你的身影和秘密之间画上虚无的等号。
我很勇敢,所以你要相信我做得到。
呐,连勋。
我们还会再见的吧?
请你原谅我按自己的方式成长。生命太过磅礴,而我总是迫切想抓紧什么。
请你原谅我将目光,长久地投向你所在的方向。在认识你之前,我并不知道自己会如此喜欢一个人。
请你务必原谅我!
呐,连勋。
我只是渴望在炙热的午后,有个人陪我一口气喝完整罐冰可乐,然后不顾形象地打一个长长的饱嗝。我们摸着肚子大笑,却不会嫌弃彼此。
我只是渴望,有个人来猜我放学路上哼着的那些不着调的歌。没猜中,我就刮一下对方好看的鼻子。猜中了,我就亲一下对方的额头。
我只是渴望,有个人来发现我其实有酒窝。我不耍酷,我和那个叫陈绿的女生一样爱笑。
比她还爱笑。
呐,连勋。
如果说一个人的人生取决于与谁相遇,那么我最想遇见的人,是自己。
我想遇见地那个“自己”。
勇敢地去喜欢,勇敢地去讨厌,勇敢地去寻求真理和梦想。
下一刻永远要比这一刻更勇敢,而不是轻扯嘴角,装作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呐,连勋。
说真的,长大没什么好的。
众人所谓的长大,充满了瞎子摸象般摸索的恐惧。
每一个细枝末节都化成了掌心的纹,就算不经意错失的阳光,和被丢下的美好,都曾在手中停驻过,但在怀念和祭奠之余,你什么也说不出口。
因为你生怕哪个音节破茧而出,打破了那海市蜃楼。
呐,连勋。
呐,连勋。
呐,连勋。
……
汽车驶离,我拿起相机对准天空拍了一张。
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哭。
今天的云很白。
我朝与你们相反的方向走去,夏风中,我看见了一种不可战胜的自由自在。
——全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