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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钟磊来到花州电视台的第五天,也是出了直播事情之后的第三天,周五。
昨天钟磊跟着徐雯、孙飞去拍摄《爱车团》,他不知道今天的任务是什么,早早地来到了办公室,坐在自己的工位上,钟磊觉得自己好像是劳务市场上的民工,站在大马路旁,翘首以盼着前来寻工的老板……
可是,今天又是无所事事的一天。刘跃辰上午来打了一声招呼,就走了,而孙飞和徐雯的身影他压根就没有看到,同时也没有看到尤游和王宇哲的身影。
陆叔快十一点的时候来到办公室,和他打了两句哈哈,中午的时候钟磊下楼吃饭,回来时,陆叔也不见了。
他伸长了脖子,等了一天的活,然而日头西落,一无所有。
波澜不惊又百无聊赖的一天即将结束的时候,钟磊终于接到了一条让他心情波澜横生,既激动却又苦恼的信息。
“钟老师,晚上有空吗?”是许蓉蓉发来的。
看来这条信息,钟磊以手扶额,暗道:“她怎么还管我叫‘钟老师’?难道没人告诉她,那次直播中的所谓‘本台记者’是一个新来了两天的实习生吗?应该会的吧?或者,她这么叫是想让我出来,然后和我好好地算一算我在称呼上占了她便宜的账?”
关于“钟老师”的称呼暂且搁置不提,钟磊看着这条信息,若在几天前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但是今天他却捧着手机,意态萧索。
“我去的话……唉!”钟磊说不上自己是为什么不想去,决不是许蓉蓉不漂亮,决不是自己对她没感觉……千言万语总共汇成了三个字:没心情。
或许,今天如果跟着徐雯去拍摄的话,自己也会有心情吧?总之,在空落落的一天之后,紧绷了一天的神经、随时准备参与工作的钟磊感到自己身心俱疲,相比于美女的邀请,他还是想静静地一个人呆着。
我想静静。静静是谁?静静是每一个人心中的自己。
钟磊拿起手机,这一次他不再犹豫,给许蓉蓉回复道:“晚上应该会有事。有什么时吗?”
“事”字打成了“时”字,这个错别字钟磊没有去改。某种程度上,出现了这一个错别字会告诉对方,自己正在忙碌的状态中。
一分钟左右,许蓉蓉就发来了回复:“也没什么啊,就是想和钟老师聊聊”。
钟磊看见界面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果然,不久,许蓉蓉又发来一条:“那天之后,我们新闻频道就一直在停播状态中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心中比较忐忑。”
看着,这条消息,钟磊默默地叹口气。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他不是“钟老师”。新闻综合频道三天来一直停播中,不过每晚六点的“花州新闻”倒是正常播出,然后是转播青江省台的“青江新闻”,然后是国家电视台的《新闻连播》,这三个节目播完,观众就会又看到那个色彩斑斓的电子大圆了。
“叮!”手机一响,许蓉蓉又发来一条:“钟老师继续忙吧,我不打扰您了。”
钟磊心中一阵内疚,又有一阵轻松。
新闻频道停播之后,相关节目转移到了生活财经频道,其实市级台里很多节目都是相互在各个频道里拨出,彼此有很多重复播出的节目,比如生活频道的《今日财经》,新闻频道也是要播出的。但是像《第一视点》这样的新闻频道独属栏目,虽然也在生活频道里播,但是既然停播,那么新的节目已经不能制作了,最多只能播一播之前的旧节目充数。或者干脆将电视剧四集连播。
这时,钟磊忽然想到的是,台里出事至今,无论是尤游、司马宇光还是警局的人,都没有来找过他。按说事件一定在继续调查中,虽然现在采取了各种封杀手段,但是总有一天得向外公布情况说明一下。
在电脑上,钟磊看了一下热搜榜,见到“花州电视台 停播”关键词排在第十三位,点击开一看,原来是一篇不知是谁写的本次直播的介绍,被网友们各种转发,除了这一篇文章之外,没有更多的声音。而且,钟磊点开搜索结果,发现这篇文章也面临着被删除的命运。
“不知道这几天来司马台长在做什么?虽然网络热度下降,但是相信内部调查一定正在进行……司马台长,还有尤游姐,这几天一定很苦恼吧?”
五点半,下班了。钟磊却坐在工位上未动,原因也很简单,他怕这个时候出去遇到许蓉蓉。明明说了自己很忙,结果一下班就准时坐进了电梯……其实完全可以说下班之后另外有事,但是一个谎言之外就需要另一个谎言,太麻烦了,还是躲着点方便。
钟磊重新拿起手机,解锁,界面还停留在许蓉蓉对话上,他点开许蓉蓉的朋友圈,看见了二十分钟之前的一条分享:配图是许蓉蓉正在花州站,和一张花州到青江的车票,文字是“回家去啦!”
钟磊没有应约,许蓉蓉便回去了。其实,同样是青江人的他,在异地实习了五天,双休日也完全可以回家和父母聚一聚的。
“聚什么啊?”钟磊颇有些心灰意冷,“没准下周我就回家了,可以天天聚。”
今天,钟磊感觉自己被打进了冷宫,是一个弃妃。
下班之后,连去餐馆吃饭的心情也没有,回到了家中,钟磊本想点一下外卖,然而最终只是冲了一碗泡面,算是解决了自己的肚子。
“算了!”钟磊将泡面盒扔到了门口,然后拿出笔记本,“玩游戏!”
对于男生而言,天底下没有什么苦闷不可以用玩游戏来解决的,如果有,就玩两次。
钟磊玩了一夜。
第二天,周六,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了,肚子饿得咕咕直叫。钟磊叫了外卖,填饱肚子之后,继续玩游戏……又玩到了后半夜,感觉眼睛都涩到疼痛了,才一头倒下。
闭上眼睛,钟磊却没有立刻睡着,他把自己的状态联想起了美剧中那些年轻人的状态,吸着大麻,弹着吉他,谈论着尼采和萨特,然后搂着金发小妞一起倒在床上……嗯,看来自己就算是颓废起来,也不如人家这么有滋有味。自己只有游戏,游戏就是咱华夏国的大麻……钟磊睡着了。
周日。十一点起床,钟磊爬起来,点了一个外卖,然后打开了笔记本,继续昨晚的游戏。
“你这是什么状态?”忽然,“事后诸葛亮”钻进了他脑子里。
“干掉!爆头!”钟磊说着。
“你在害怕什么?”这个“诸葛亮”又说话了。
钟磊的手停下来。
手机响了,外卖到了。钟磊吃完了外卖,却没有继续游戏,而是坐在床上静静地发呆。
“我做错了什么?我在害怕什么?”钟磊喃喃自语,然后他从床上站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是有某种莫名的力量在推动着他。
这力量推动着他洗了一把脸,推动着他穿上衣服,穿上跑鞋,走出家门,推动着走到了附近的公园里。
跑。
就像是电影《阿甘正传》中不知道为什么要跑的阿甘一样,钟磊迈开了步子,在阳光挥洒的午后,在金菊绽放的小路,在熙攘喧闹的游人,在血液沸腾的青春——跑。
他跑到了黄昏,补充了一瓶运动饮料后,他继续在公园里慢跑,忽然,他心血来潮一般,在一对推着幼儿车的年轻夫妇身边停了下来。
“您好。我是花州电视台的,可以问您二位一个问题吗?您最想看到什么电视节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