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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竹过世了一整天,还没装殓起来。.因为唐修一直拉着楚竹的手不放,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不语不笑地守着,谁劝也没用。
徐丹青曾经吩咐了小厮,要硬生生把他拉开,唐修却忽然转过脸来,恶狠狠威胁他们,甚至出手把小厮们打了出去。徐丹青叹口气,让下人先去准备后事,且让唐修多跟楚竹待一会儿。
然而到了第三天,楚竹屋子里的老妈子哀嚎着跑到徐丹青房里:“老爷!不好了!你快去小姐屋里看看……唐少爷、唐少爷他……”老妈子“他、他”的说不出话来,徐丹青不耐烦的一把推开她,自己跑到楚竹屋里。
徐晚舟早到了,扶着昏迷的唐修,两指在他脖子上探了探。屋子里有些昏暗,从窗户露进一缕缕光,尘埃在光柱里翻滚,整个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血腥气,混着这尘埃,好像要飞起来。
徐晚舟转了头,见是徐丹青,道:“爹,快喊大夫来,还有得救。”
徐丹青看看他怀里的唐修,少年的脸上苍白一片没有血色,再看地上,已是积了一滩血,唐修的手腕尤滴滴答答向下滴着血,在那半凝半漾的血迹中,溅起一点点涟漪。
徐晚舟千想万想,也料不到唐修会用瓷片割了自己的手腕子。此刻对唐修又怨又恨又同情,便对徐丹青道:“爹,这件事交给我吧。我能让他忘了楚竹。”
徐丹青沉吟半晌,点点头。
唐修迷迷糊糊转醒过来,已是一天后。醒来看见徐晚舟,第一句话便是:“楚竹呢?你们把她弄哪儿去了?她怕黑,你们不能把她关进棺材里。她一个人会害怕……”
徐晚舟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那你有想过活着的人吗?你撒手去了,你爹你娘不会伤心吗?我爹怎么跟你父母交待?”
唐修恍恍惚惚的笑了笑,好像听到了徐晚舟的话,又好像没听见,人虽在眼前,魂儿却不知神游去何方,半晌,方道:“我自己想死,你们谁也拦不住我。.”他眯着眼看向徐晚舟,笃定且坚决:“晚舟,你也不行。我要去陪楚竹,你休想拦住我。”
徐晚舟定定看着他,唐修的眼中只有决绝,是一去不回头的决绝与坚定。片刻,徐晚舟终于移开目光,起身走出去。
唐修房中一切尖锐的物品都被收起来了,又有下人一日十二个时辰不错眼的盯着他,唐修一时找不到机会。好在听说丧师来了,根据堪舆学,让徐家停灵几日再下葬,唐修也便暂时没那么担心楚竹一个人怕黑了。
这日,午休后,忽听窗外有孝在争吵,起先声音还不大,后来越来越吵,窗户正在头枕旁,争吵声一声儿比一声儿高的钻进他的耳朵,终于让他在床上躺不住了。唐修恹恹的开了窗,趴在窗棂上,看窗户下的两个孝吵架。
小女孩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就是你毒死了我的小咪,就是你就是你。”
小男孩也不甘示弱,仰着头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我把药撒在这里,是要毒老鼠的,是你的小咪太笨了,自己吃药了,管我什么事?”
小女孩见他一丝道歉的意思也没有,更加气急败坏,边哭边伸了手来推他,小男孩也不甘示弱推回去,两个孝很快厮打在一起。
唐修皱皱眉头,隔着窗户长臂一伸,把那个小男孩扯了回来:“小屁孩,要欺负人,也躲到别处去,别在这儿招我烦。”
小男孩依然不服气地扭着身体,想挣脱唐修的“魔爪”:“我没欺负她,我只是把药撒在这里毒老鼠,三哥说了,谁抓的老鼠多谁就赢了,我马上就赢了,我还没嫌她的猫浪费我的老鼠药呢,她倒会恶人先告状。”小男孩边说边指指自己撒在墙角的一包白色粉末,示意是自己下的老鼠药。
唐修心念一动,想了一想,将小男孩用力一扔,冷了脸说:“给我滚远点,别在这儿聒噪!”小男孩见他忽然变得凶巴巴的,吓得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几转,踢踢踏踏跑开了,小女孩也紧跟其后跑开。
唐修跃出窗户,见周围无人注意,急急将那剩下的半包药收了起来。
当晚,他只留下个五个字:“与楚竹合葬”,便吞下了药,只觉眼前一团团黑起来,再也没有了知觉。
醒来时唐修只觉头有千斤重,酸涩的让他连睁开眼睛都觉费事。他索性闭眼半晌,再睁开眼。眼前仍是漆黑一片,然而他分明知道,自己没死。他费力的转了转脖子,鼻端有什么异味,越来越重,熏得他再也忍受不了。敲敲周边困住自己的墙壁,听见“笃笃”的木头回响,唐修确定自己是被关在棺材里了。
鼻端的异味萦绕着,唐修此刻唯一想做的,就是离开这口黑漆漆的棺材。然而也不知昏睡了多久,人一起来,还是软弱无力的,唐修敲敲打打半晌,棺材还是纹丝不动。唐修深吸了口气,异味顶得他差点吐出来。而后唐修静静闭了眼,不出气不行动,静了片刻,猛然睁眼,用尽全部力气向上方一掌打去。
唐修功夫本就不弱,这次又蓄了他的全部力气,那棺材盖应声而开,随着唐修的用力,缓缓移了位置。
一丝亮光从打开的棺材外透了进来。是蜡烛的光,虽微弱,但明亮。
随着盖子被缓缓打开,更多的光射了进来。唐修刚从黑暗中醒过来,一时没适应光亮,闭眼缓了片刻,又缓缓睁开,这才看清身周。
那异味的来源就在他脸旁边。他屏息转过头去,看见红红绿绿的什么东西,他眯着眼辨别了片刻,忽然认出什么,屏着的气瞬间泄了,还止不住倒抽一口气,唐修逃也似的一下跃出棺材,半跪在地上开始呕吐起来。
吐了半天,也只吐出一些酸水。他本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少天,也不知道多少天没吃东西了,可是这时,却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吐个干净。
吐完了,他抬起头,眼神中有一丝迷茫,有一丝疑惑。终于还是不甘心,他缓缓直起身子,又一次屏气往棺材里看去。
片刻前躺在他身边,也是异味来源的,正是一具尸体。这具尸体浮肿得仿佛充了气一般,皮肤因为浮肿也已经涨得透亮,皮肤下面好像包了一团团绿色的液体,涨得尸体也呈现出透亮的绿色,好像手指一戳,就能从皮肤下流出绿色的脓水。尸体的身下已经聚了些绿色的液体,然而从鼻子和嘴里,却流出红色的血沫,像是有知觉一般,被唐修一看,那血沫瞬间又流出许多,混在绿色的体液中,说不出的诡异与龌龊。
唐修以袖掩鼻,有一丝恍惚与不解。这躺着的尸体是谁?为什么他要跟她躺在一起?然而,分明这怪物般的东西,梳着一个与楚竹相同的发式,穿着楚竹的衣服,躺在那里,只管散发着让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唐修心理恐惧异常,简直不愿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不会的,这不是楚竹,他的楚竹怎么是这样子的呢?她怕黑,会哭,会闹脾气,会跟他撒娇,可她不该是躺在这里散发恶臭的尸体呀,不是这样的。
他一步步后退,不想衣服一角夹在了棺材中,怎么也扯不脱。他越来越心慌,用力去拉扯衣角,不想用力太巧,衣服没有被扯破,反而整具棺材在他的扯动下,忽然使了平衡,哐啷一声倒了下来。
唐修勉强闪到一边去。棺材倒下了,棺材里的那具尸体也被掼了出来。绿色的尸水流了满地,异味弥漫开来,偏偏唐修一抬眼,看见那被尸水浸泡过的尸身背部,竟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白色虫子,细看之下,这些虫子竟是从尸身的后颈处爬出。它们此时见了光,纷纷不安地扭动着身体,蠕动起来。
唐修再也忍不住了,大吼着推开灵堂的门,冲到无边无际的黑夜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