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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煦打开书信看了下去,大殿里安静的吓人。
群臣静静等待着,他们也很奇怪,耶律洪基为什么会给西门庆写信,而且,如今的西门庆,只不过是个无官无职,只剩下爵位的偏安一隅的富家翁。
此时此刻,童贯的心已经快要跳将出来,没有人比他更关心信里头的内容。
尽管客观上看来,无论内容是好是坏,他只不过是个传信的人而已,塌了,也轮不到他来顶。
可是,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入宫多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尽管,自打下姓了赵,还没出过残忍嗜杀的帝王,百多年来,也几乎没有几个斩杀大臣的例子。
可他童贯,又算得上哪门子的大臣?别皇帝,就连刘贵妃一个不高兴,随意挥挥手,分分钟就能要几个太监宫女的命,且绝对没有人会为他们这些人申冤。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赵煦脸上的微笑越来越浅,直到消失不见,时而疑惑,时而阴冷。
就连捏着信纸的手,也微微有些颤抖,手上青筋毕露,指尖发白,仿佛手中捏的不是纸,而是不共戴的仇饶喉咙。
外几道闷雷响起,空飘来大片的乌云,殿内少了阳光照射,一片昏暗。
气氛一瞬间变得低沉压抑,压的童贯呼吸都有些吃力,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随着闷雷响起的同时,被人用有力的手紧紧攥住一般,让他一动也不敢动。
“唔……耶律洪基这老匹夫,当真有些手段~”
赵煦看完信沉思良久,看了眼左右翘首以盼的众臣,整理下思绪,挤出个笑容道。随即又顿住,看了眼仍旧站在当中的童贯道:
“童贯此番出使夏辽有功,擢升都都知,赏金百两。另,侍卫马军司张都头,加封游击将军,好生安葬,厚待其家眷。使团随行人员,皆有赏赐。王贵,此事,务必要办好。”
“老奴遵旨!童贯,还不谢恩?”
王贵连忙应了声,看童贯有些发愣,遂出言提点了句。
“谢官家隆恩!”
童贯反应过来,连忙跪地谢恩。
他很开心,很想欢呼雀跃。都都知,这是太监里仅次于王贵东头供奉的品级了,总算要熬出头了,更重要的是,无论书信里写的什么,从现在起,已经和他无关了。
“嗯,你且下去吧。”
赵煦挥手,看童贯谢恩离去,才又拿起书信。
“众爱卿,写封信,你们都看看吧~”
话间将信递给王贵,让他传给众人阅览。
先是章惇,又是曾布,接着是许将,蔡汴等人,按着官职大职位高低轮番阅览。
此时此刻,貌似没人在意什么偷窥他人隐私这档子事,很明显,这帮老头儿也没有这个觉悟。
普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整个大宋都是官家的人,何况是西门庆的区区一封信。。。
看完之后,凝神思索者有之,怒气冲冲者有之,面带微笑者有之,捶胸顿足者有之,幸灾乐祸着有之……
一帮老头儿反应各异,表情也是精彩纷呈,唯独抚摸胡须的动作姿势千篇一律。
也是,捋了大半辈子,也并没有谁把胡子给捋出花儿来。
信传了一圈,又放到了赵煦的案头,看着众饶反应,赵煦出声问道:
“众卿家都看过了,可有什么要的?大可畅所欲言~”
此话一出,众人跃跃欲试……
“官家,臣以为,此事,颇有蹊跷。据臣所知,西门庆断然不会与辽国有什么瓜葛,更不可能与耶律洪基有什么私交,这书信,多半是辽国的阴谋,其目的,兴许就是挑拨我大宋君臣关系,动摇我朝堂稳定,其心可诛。”
章惇为百官之首,他第一个站了出来。他看到这封信,当时心中就是一惊,暗道不好。感叹这西门庆已经被罢官免职,没想到还是被辽国盯上了。
西门庆通敌卖国,他是断然不信的,怕就怕,此事被曾布等人借题发挥,万一官家听信谗言,那恐怕西门庆就…这于大宋,是估量的损失。
因此,于公于私,他都觉得必须坚定的站在西门庆这边,力挺西门庆。
“臣附议\明显,这是耶律洪基老贼使的阳谋。”
性情耿直的许将道。
“臣附议!”
“臣等附议!”
蔡汴和章惇一派的官员异口同声的应和道,这一刻就体现出了章惇派系的强大,无论内部有什么分歧,大是大非面前,只有一个声音,即便是皇帝和他们意见相左,也得深思熟虑。
“嗯,章相言之有理。”
赵煦笑着点点头,没有多。
“官家!臣不赞同!”
赵煦话音刚落,曾布便站了出来。
“哦?曾爱卿,你看~”
“是,官家,臣以为,事情已经摆明了,一定是这西门庆通敌卖国,私底下和辽国做交易,和耶律洪基达成了某种共识。而且书信中写的明白,这西门庆与耶律洪基暗通款曲绝非只此一次。依臣之见,应当速速派人将西门庆缉拿归案,押解京师,交由刑部,御史台,大理寺三司会审。”
“臣等附议!”
曾布言之凿凿,话音未落,他身后的众人齐声附和,和章惇一系怒目而视,一时间,双方势力在这朝堂之上,再次对立僵持,尽管实力和章惇一派比有所不如,可气势上也算平分秋色。
……
这种情况屡见不鲜,赵煦目光在台下扫过,最后,落在了未曾表态的户部尚书蔡京身上。
“唔……你们的,也有些道理……
嗯?蔡爱卿,你怎么看?他们双方各执一词,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每当遇到这样的情形,蔡京这种中立者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很明显,赵煦用的得心应手,蔡京也是轻车熟路,配合相当默契。
气定神闲的蔡京,心神领会,一步跨出:
“官家,臣以为,章相公与曾相公的都有道理~但是……”
蔡京恭敬的看了了看章惇曾布等人,言语间有些犹豫。
“但是什么,蔡爱卿尽管来~”
赵煦脸上有些愠怒,挥挥手催促道。
“是,那臣便斗胆直言了。臣以为,此事正如章相公所,乃是耶律洪基使得阳谋,但曾相公所担忧的也不无道理,只是,即便他有嫌疑,仅凭一封书信,不能贸然下定论。
断不能抓就抓,审就审。西门庆毕竟征战西夏有功,且有爵位在身。文韬武略,可谓是我大宋不可多得的人才。
所以,臣认为,应当给西门庆一个自我申辩的机会。既然书信是写给他的,拿不如就将书信复原,官家差可靠的人快马交给西门庆处理,且看他作何反应。
臣斗胆直言相柬,为保险起见,谨防此事泄密,今日知晓此时的一干热,不可归家,就在这殿内等候……请官家定夺。”
蔡京恭敬的完,看着周围射向自己的差异,愤怒的目光,一一拱手回以歉疚的笑容。
“笑话,难道让我们这些热他一个西门庆?别的不,我等外臣,岂能在宫中留宿?成何体统?传经出去,就不怕外头胡乱猜忌?万一出了乱子?谁负责?”
“哼,谁不知道,那西门庆与某些人关系密切,私交甚笃,万一有人通风报信,让他溜了,那对我大宋是何等的危害?事急从权,我倒觉得蔡大人这法子可校”
“你少含沙射影!谁与西门庆关系密切,私交甚笃?你倒是个明白!”
“哼!是谁,谁心里清楚!”
“……”
一时间朝堂之上,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乱作一团。
“行了行了!朕以为,蔡爱卿言之有理,甚为妥当,深得朕心,就这么办吧。王贵,差殿前司御龙直两百骑快马前去,将书信交给西门庆!另外,派人去诸位爱卿家中嘱咐一声,就朕召集他们商议国事,近两三日,餐饮食宿就在宫里了。”
赵煦听着台下争吵,一阵头大,又觉得蔡京的办法不失为良策,随即打断众人吩咐下来。
“是!”
王贵应了一声,准备出去。
“王公公且慢,官家,臣以为不妥,啊,臣的意思是,西门庆曾经在殿前司御龙直任职,难保不会有人徇私……”
曾布再次出来劝阻。
“嗯?曾布,依你的意思,朕的侍卫亲军都不可靠了么?”
赵煦脸上有些不悦,直呼曾布大名,爱卿都给抹了。
“不,官家息怒,臣并无此意,只是……常言道无商不奸,西门庆乃商贾世家出身,极擅钻营,笼络人心,正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臣等附议!”
曾布的党羽再次集体附和,给他撑场。
“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呀?”
赵煦不怒反笑。
“官家,臣以为,除御龙直之外,再从侍卫步军司,马军司抽调人手,互相监督,方可确保万无一失。”
“……嗯,就这么办吧~”
赵煦听完,略一沉思,觉得没毛病,便挥手对王贵吩咐下去。
不得不,曾布这个提议,挺好,挺妙。殿前司,侍卫步军司,侍卫马军司,这三卫,平时谁也不服谁,他们三方共同出马,绝不会尿到一个壶里,的确能保证万无一失。
殿前司觉得自己离皇帝更近,对马军司步军司向来看不起。
然后,马军司又觉得自己高步军司一头,哥是骑马的,你们丫不是跑步的就是看门的。
步军司也是不服,哥们儿不骑马,也不看门,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还不担心骑马摔断了退,闷声吃皇粮。
几道命令下来,三司各抽调了一百名军士,由三个都头带领,跟随王贵快马加鞭直奔山东阳谷县而去。
此时的西门庆感冒早就好利索了,正在后花园凉亭下作威作福呢。
杨再兴在一旁给他扇着扇子,之前逼着他喝中药的丫鬟翻着白眼给他捶着腿。
明知道侯爷这是借题发挥,报感冒时全府上下逼他喝药的仇呢,却无可奈何,谁让人是主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