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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王贵亲率御前三司三百兵马出了京师东门,沿着官道一路狂奔,昼夜不停,终于赶在蒙蒙亮的时候,来到了阳谷县。
一个都头打马上前,拿出文书令牌与守城兵丁一番交涉。
守城的军官一看来的是皇帝亲军,哪里敢犹豫,当即命令手下开门,且亲自跑下城楼,列队两旁恭敬相迎。
“我等要去西门候府,你前面带路!”
叫门的都头没给看门的军官好脸色,他们这些人,连禁军都看不上,何况阳谷这种地方县城的守城土兵。
军官不敢不从,连忙跑着前头领路。
还好县城不大,否则,一通跑也够他受的。
“大人,前头那座挂着灯笼的高门,便是西门侯府了,人……”
到了西门庆宅子所在的路口,军官停下脚步,抬手指向西门庆那挂着大灯笼的门口道。
尽管他身份低微,可能在县城混个守城军官,也绝对得有几分脑子,有几分眼色。
一看这数百骑兵就是一路马不停蹄紧赶慢赶的模样,且他们的衣着,也不尽相同,这个时候,这么着急来找西门庆,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西门庆是谁,那是阳谷县的活菩萨,全县谁家没受过西门庆的恩惠?几乎没人不爱戴他。
也就是这会儿还没亮,街上也没什么人,不然,他绝不会这么轻易给这帮人带路。
因此,他停下脚步,远远指点一下,就想着离去,否则,自己傻乎乎的跑到西门家门口,给西门家的人认出,那以后自己还怎么做人?
“你去吧~”
一直没有话的王贵,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
“是……”
那军官如蒙大赦,用比来时更加迅速的步伐逃离现场。
“大人,要不要先通报一声……”
看着西门家大门紧闭,殿前司的都头向王贵请示道,他和死去的张都头差不多,私下里对西门庆极为仰慕,当初西门庆从战场得胜回京时,在家举办的宴席,他也是有幸跟随殿前司的大人们参加聊。
“嗯,还是先把宅子围上~我亲自去叫门。”
王贵略一思索,考虑人多眼杂,面子上得过得去。得摆出公事公办的架势,以免回京后授人以柄,借题发挥。
“是,全体都有,围!”
呼啦啦,一众人马摆开架势,向大门两旁延伸而去,将西门庆的宅子各处院墙和前后门给围了。
王贵带着三个都头,单身下吗,来到门前扣门。
“什么人?”
门内的锦衣卫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并未开门,而且语气不善的问道。
“额,呵呵,有劳兄弟通报一声,咱家王贵奉官家之命,前来找侯爷有要事相商。”
童贯拦住想要发飙的马军司的都头,语气和蔼的道。
“等着!”
里头的人冷冰冰的回了一句,便再没有了声音。
“大人,这西门候府的人,也未免太过嚣张了些……您都了咱们是奉皇命而来,他们却还要通报…依我看,不如直接闯进去拿人。”
“啪!”
王贵看都不看,往后反手就是一个大嘴巴,狠狠抽到了马军司都头的脸上:
“官家差遣咱家是来给西门侯爷荣信的。不是来拿饶~堂堂候府,没有你放肆的地方。滚下去~”
“这……是!”
马军司的都头捂着火辣辣的脸庞,猛烈的呼吸几下,压制住心中的郁闷和怒火。
他可不敢在王贵面前表现出什么不满,王贵是谁,那是宫里排行首位的大太监,要搞他,那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一旁的另外两个都头,看着挨了巴掌的家伙,一脸的幸灾乐祸。
蠢才,拍马屁都不看清楚马在何处……那腿都拍不着,还被马屁给崩掉了一嘴牙……活该。
杨再兴接到手下的汇报,点零头,开到西门庆门外道:
“首长,王贵来了,还带了三百来号人把咱家院子围了。”
正在起床穿衣,准备晨练的西门庆打着哈欠问道:
“哦?王贵人在哪?”
“在门外候着。”
“哦,叫他进来吧~”
“那…咱们,要不要做些准备?”
杨再兴皱起眉头想了下,拍了拍腰间的佩刀,大大咧咧的道。
“准备什么?你想造反不成?额……这样,估计他们还是要吃饺子的,你去叫人多准备些,一会儿给外头的人,一人分上一碗。”
西门庆浑不在意的笑了笑,系着腰带吩咐道。
“啊?里面……下毒药还是泻药?”
杨再兴愣了一下,脸上堆起阴险的笑意,谈过脑袋压低声音请示着。
“啪~”
西门庆抬手拍在他后脑瓜子上:“想什么呢!叫你煮饺子是招待人家的,不是叫你坑害人家的。你,亲自去地里割韭菜!滚!”
“哦……”
杨再兴捂着脑袋,揉着屁股,撅着嘴灰溜溜的出去了,对两个偷笑的手下骂道:“笑你大爷!跟老子割韭菜去!”
……
“哎哟~侯爷!多日不见,可想起咱家了~咱家目测,侯爷比之以往,着实又高大英武了几分~”
西门庆梳洗完毕来到前厅,正在吃着点心的王贵远远看见就连忙站起身来,几步迎上。
“屁话少,老王,我问你,你叫人围了老子的院子,是想要干啥?”
西门庆没接他的恭维,径直找个椅子坐下,翻着白眼质问道。
“哈哈……什么围嘛,凭您的手段,即便来个千人万人,怕也进不来您这院子。公事公办嘛,您就当那些人是过来给您看家护院的。”
王贵搓着手,脸上已经笑成了菊花。
“行了,正事儿!”
西门庆不想多和他贫嘴,直入正题。
“得嘞,侯爷,您这回怕是有些麻烦,童贯从辽国回来,带回了一封信,是辽皇帝耶律洪基给您的亲笔信……”
王贵没再卖关子,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了一遍,且从怀中掏出书信递了过来。
西门庆接过书信,看到第一句话,脸色就变了,信上写道“西门侯,日盼夜盼,你的书信朕已收到。”
开篇就是一番亲切问候,好像他和西门庆很熟的样子。
再往下看,和西门庆想的差不多,字里行间含糊其辞,十分隐晦的交代了一些事情,什么具体的话都没有,却让读者能清晰的读出,西门庆和耶律洪基之间达成了某种约定,还谈好了某些条件。
至于明确日期什么的,只字未提。
“耶律洪基这老匹夫,好狠毒的手段~”
“谁不是呢~”
王贵在一旁摊手无奈道。
“这么,我还必须得亲自随你进宫了?”
“眼下看来,的确如此~不瞒您,那些个大人们,如今都在宫里住着呢,章惇等人认为这是耶律洪基的阳谋。可曾布一方却言之凿凿的您通敌卖国,双方僵持不下,最终官家听了蔡京的建议,让您看了信,随咱家一起回去,自证清白。”
王贵收起笑容,严肃认真的道。
“自证清白?官家有没有别的交代?他是什么意思?”
“官家倒也没格外交代什么,只是将书信带到,让您看着办~”
“我看着办?”
西门庆一阵头大……思虑片刻,再次看向王贵。
“老王,依你之见,我去还是不去?”
“最好不去……这件事,注定是个大漩涡,大泥潭,卷进去,不好全身而退,毕竟,这可不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事情。
可是,事到如今,您是不得不去呀~若是不去,恐怕这通敌叛国的罪名,就要坐实了……那可是杀头得罪过啊。”
“有这么严重?”
西门庆有些犹豫,他相信这个时候,王贵绝不会夸大事实来吓唬他。
他平生头一次意识到阳谋的可怕,哪怕直到这是陷阱,你却不能不跳。
和耶律洪基通信这种事情,根本无据可查。
可是,无据可查却成了最大的问题。
这意味着,没有证据证明西门庆通敌卖国,也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他没有通敌卖国。
如果朝堂上尽是明君贤臣,上下和谐一片,耶律洪基这种手段,根本就是个笑话。
可如今曾布那帮人一口咬定自己通敌卖国,即便章惇和皇帝信自己,也不得不对自己做出一些措施。
是让自己自证清白?到底,终究只是要自己一个态度,而自己也只能拿出一个态度。
除此以外……即便全身都是牙,也不清什么。
但是……去,就能代表自己问心无愧?不怕查?
并不是。
章惇等人可以自己问心无愧,身正不怕影子斜。
那曾布一方呢?他们会自己心虚,会自己故意蒙蔽皇上。
本来就莫须有的事情,如何自证清白?
想了想,西门庆让自己平静了下来,问道:
“可有让我何时启程?”
“马不停蹄~越快越好!”
“嗯,不差一顿饺子吧?”
“当然~”
“嗯,出门饺子回家面~你们一路狂奔,吃了饭再走。”
“好n爷决定了?要去?”
“去!你且休息一下,我去安排。”
“好!”
西门庆叫人给王贵带到客房休息。自己却叫来两个亲卫百户,嘱咐了一番,二人领命火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