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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略微缩了缩脖子,身子向椅背靠了靠,因大儿子升迁膨胀起来的强硬姿态,瞬间就被镇国将军夫人厉声斥责给冻蔫下去。她是不知道大儿子纳一个外室后果竟然如此严重。朝堂上的事,她一个后宅妇人是不懂的,大儿子也不跟她说御使台上奏他德行有亏之事。老太太心里暗骂五姨娘这个不省心的狐狸精,将她好好一个儿子给带累了。
老太太气势虽被镇国将军夫人给镇住了,毕竟人家都说了牵扯到太后和朝堂,但是心里极为不甘,怎么说她也是二品大员的娘,亲家母好歹给她留点面子,当着她几个儿媳的面张口就骂她蠢货,老太太恼怒地辩解道:“大爷行事一向稳重,若不是逼不得已,又怎么会在外弄出一个外室来?说来说去还不是媳妇不贤,心眼太小,容不得旁人。”老太太此时虽是极恼镇国将军夫人,但是理智还在,不敢真将对方惹火,因此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明显的没有之前来得有底气,近似一种强弩之末一般强撑着的感觉。
镇国将军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吴家老太太是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她心里清楚,吴家老太太说都是实情,女儿在这方面心眼是小了些。但是那又怎么样,她那样一个滴滴娇,掌心上捧到大的女儿,下嫁给这样一个破落的寒门子弟,难道吴家不该烧高香,日日将女儿供起来?若不是依仗镇国将军府的权势,以女婿的资历,身家背景怎么能够如此快速地升迁到正二品大员的位子,还是实实在在握有实权的实缺?
当然,这些话大家心知道肚明,包括上位的皇上,但是却是万万不能说出口,镇国将军夫人气得又不好与老太太辩驳,二人就这般地僵持着,花厅内的气氛一时间冷了下来,就连端茶送水的丫环都只是忤在一旁,不敢上前送茶。二夫人是个机灵的,见此,将小丫环手里的黑色茶盘接了过来,并面带微笑地走到镇国将军夫人跟前。
“说了半天的话,亲家夫人也渴了。”二夫人将镇国将军夫人的那杯茶递了上去,又将剩下的四个茶碗一一分发给各人,随后笑着有意缓和气氛道,“这茶闻着就香。托亲家夫人的福,今个儿我可算是尝上一口了。前个儿我向老太太讨要了许久,老太太硬是半片茶叶都不肯给。素日里宝贝着自己都不舍得喝的茶叶,您这一到,二话不说地拿了出来招待。可见老太太将您看得比她自己重得多。我们老太太嘴笨不会说话,明明心里疼大太太疼得跟什么似的,但许是年岁大的原故,脑子不灵光了些,话到嘴边却硬是将话给说反了,我这代她给您赔不是,您大人有大量,就别和她计较。”
镇国将军夫人闻言面色微缓,虽然心底知道二夫人这话不实,更知道吴老太太说她女儿不贤的话是心里话,可是二夫人这番话说下来也算是给她递了梯子,她乐得顺势下台阶。毕竟她还不准备真和吴家彻底地闹翻。就是为了外孙与外孙女的前程计她也不能真让女儿和离回家。虽然她今天是来给女儿撑腰,找吴老太太讨说法的,但是也不能在争论女儿是否贤慧之事上吵。不然不管结果如何,女儿不贤的名声就算是彻底地传开了。她要闹也该换个于她有利的话题。
镇国将军夫人轻拔茶盖,茶香幽幽,清爽沁脾。微微地呷上一口茶,入口甘爽滑顺,喝后口鼻生香。镇国将军夫人淡淡地将茶碗放下:“九龙窠的极品大红袍,不错,只可惜下人的冲泡手法不对,稍稍冲淡了些香味。”
镇国将军夫人只是实事求是地说出她的看法,谁知在吴老太太听来,却是另一个意思。她还在心里耿耿于怀镇国将军夫人之前的那句“蠢货,乡野愚妇”上,这里却又听得对方说这话。仿佛是在说她是乡下人没见识,即便有好茶也不会喝一般。
吴老太太抖着唇齿刚要发作,她身旁站着的二夫人哪能不知道相处多年婆婆的脾性,怕她一开口又将贵人给冲撞了,抢先一步说道:“亲家太太真真好灵的舌头,我嘴笨,这一丝一毫的差别我是喝不出来的,看来这好茶也只配亲家太太这等贵人喝,我们嘴粗,喝这茶如同牛嚼牡丹,平白被我们给糟贱了。说来也是不巧,府上惯会泡茶的丫头告假回去探望生重病的老子娘去了,今天给您泡茶的是一个新进府的小丫头。”
“如今天府里是富贵了,番邦进贡的白玉莲花盖碗茶具,九龙窠的极品大红袍,石榴花点翠刻丝嵌蓝宝对钗。”镇国将军夫人看了一眼老太太手腕上的镯子,顿了一下,又道,“老坑帝王绿翡翠手镯,还有这多宝阁上摆放着满满当当的珍品,不是进贡的,就是御赐的,要不就是他国皇室专享的,了不得呀。”
吴老太太扬起下巴,得意地显摆道:“大爷是个孝顺的,官是越当越大,但却越发的孝顺我这个生养他的亲娘。哎,亲家母,你瞧瞧,这些可都是大爷孝敬我的。我也时常地劝着我们大爷,省着点,省着点,毕竟挣下这些家业不容易,但是大爷就是不听,但凡有好的就先紧着我。”
镇国将军夫人闻言面露讥讽之色,不紧不慢地将白玉莲花盖碗茶的茶盖与茶碗拿开,捏起茶托子在手中把玩。镇国将军夫人从来都是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虽然已经是年过花甲,但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尤其是一双手更是如中年妇人一般白皙饱满。暗红色的蔻丹在白色茶托儿的衬托下,显得更加醒目。
镇国将军夫人道:“是吗?这番邦进贡的白玉莲花盖碗茶具统共就只有两套,早些年我家老爷立功的时候先皇赏下了一套,后来宝儿出嫁了,我将它给了宝儿做嫁妆。吴家自来是诗书传家,最是讲规矩,亲家是断断不会做出强占儿媳嫁妆之事。”
说到这里,镇国将军夫人有意地顿了一下,扫了一眼吴老太太微微赧红的脸,以及明显的局促不安神情,笑着继续说道:“那这套白玉莲花盖碗茶具自然就是另一套。”
吴老太太不自然地附和道:“对,就是另外那套,我哪能占儿媳妇的东西啊。”
镇国将军夫人放下白玉茶托儿,食指一下一下地轻敲着头,故做沉思道:“疑,不对啊,我记得前儿个我在太后那里时还见着太后用着呢。亲家你不知道,太后那里的那套是先皇亲自赐下的,说是太后是整个宫里茶泡得最好的,给她正合用。太后素日里最是宝贝它,一般都是自用,连皇上都不给用呢。既然不是太后的那套,难不成真是宝儿嫁妆里的那套?”
吴老太太虚张声势地辩解道:“当然不是,许是大爷出使番国的时候,番王赐下的吧。”
镇国将军夫人嗤笑道:“亲家怕是从未认真看这茶托儿下边的印迹吧?”
吴老太太看着茶托儿背面四方印里印着鲜红的几个大字,脑仁一阵突突,疼得厉害,她是乡下破落户人家出身,自小失了亲母,在继母底下讨生活,手里头是永远也做不完的家务,因此根本没有任何机会识得一字半字的。再说在乡间,读书是男孩儿们的事,女孩儿们家境好些的窝在家中学些刺秀,家境不好些的照样如男子一般下地干活,操持里外家务。
二夫人暗自扯了扯吴老太太衣角,笑着轻声道:“亲家太太这话说的,我们老太太最是和善人,自然是做不出那等子事来。我们老太太记错了,这白玉莲花盖碗茶具本不是大爷送的,而是老太太特意从大夫人那里借来招待亲家太太的。这不是怕待慢您吗?这人啊,上了年纪,记性就是不好,前脚刚做过的事,后脚就忘,倒是叫亲家太太看笑话了。”
二夫人和稀泥般想将老太太占用儿媳妇嫁妆之事一笔带过去,但是镇国将军夫人又岂是好说话的主?她今天就是来找茬,拿捏对方短处的。
镇国将军夫人又将吴家老太太头上戴的石榴花点翠刻丝嵌蓝宝对钗,手腕上的老坑帝王绿翡翠手镯,花厅多宝阁上的诸多稀世珍品以及几位夫人身上的几样首饰一一指了出来,并点出这些物品都是她给女儿的嫁妆,嫁妆册子里都有记录的。
镇国将军夫人轻蔑地看了一眼吴家老太太,讥讽道:“该不会这些也是从宝儿那里借来,亲家太太忘忆了以为是大爷送给您的吧?还有几位太太们难道也如老太太一般记性不好?”
老太太被堵得无话可说,镇国将军夫人咄咄逼人地又说了老太太几句,老太太被逼急了就自乱阵角地吼道:“大儿媳孝顺我的,怎么不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