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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的天津注定无法平静,天津港开放的码头就那么几个,如今最大的一个被炸了,李维明就跟被掏了心窝子一样。更不要说珪园那边也出了事儿。
李维明一边指挥着收拾码头上的烂摊子,一边不住地擦汗,事情闹成这样,丢官去职已是大幸,万一再出点什么岔子,估计脑袋都得搬家!
“大人,码头炸得太厉害了,好些人连个尸体都找不到。倒是船上的人,有好些逃过一劫。已经悉数缉拿,您看……”李维民手下的士兵找到他复命,李维明正式头疼欲裂的时候,听闻没好气道:“这群狗胆包天的混账,全押回大牢刑讯!不把他们背后的人给我吐个干净,别想囫囵个出来!”
士兵领命而去,码头上硝烟味还未散去,混杂着浓重的血腥味像是长了腿一样,直往人脑仁里钻。天津府的衙役没见过这么惨烈的场景,人体残肢随处可见,不少年轻的士兵都忍不住跑到一边去吐了。
李维明望着墨色的海面,无人操纵的货船静静地漂浮着。要变天了,李维明在心里暗道。
“王爷,借一步说话。”
主院卧房之中人来人往,慕晴泠躺在床上人事不省,府上的大夫都被叫了过来,诊过脉之后各个脸色都不大好,开方的开方,施针的施针,张院判是太后特意指派给萧岚洺夫妻俩的老太医,在宫中当了一辈子的值,医术很是高超。萧岚洺原本是不肯离开慕晴泠半步的,偏生张院判一脸凝重,看得萧岚洺心底生寒。
走到外间,张院判还未开口,萧岚洺先一步问道:“怎么了张太医?泠儿怎么样?”张院判回头望了他一眼内室,沉声问道:“王爷,事关皇室血脉,老臣不得不提前问王爷一声,王妃怀胎时间尚短,今夜受惊过度,惊了胎气。若是要保,少不得要下猛药……”
“张太医这是什么意思?”萧岚洺震惊道,张院判看了看萧岚洺,说得更加直白,“王妃现在已经出现滑胎之相,若是要保,就会伤及母体,若是不保……”
面对刀山火海都没有怯弱过的萧岚洺,此时却好似被张院判这短短几句话给击溃,他后退一步,看向张院判,老院判依旧满脸严肃,催促道:“王爷,时间不等人,请尽快做决定吧。”
“不保。”萧岚洺并没有犹豫多久,几乎是张太医话音刚落,他便咬着牙做出了决定。简简单单两个字,萧岚洺却觉得好似千斤重担坠在自己肩头,放下的那一瞬间,绳索勒进皮肉里,每一个字音落下都撕拉出他的血肉,疼得让人颤抖。
张院判看着萧岚洺万分感慨,此事若是放在别的王府或者是宫里,保不齐就是牺牲王妃的姓名都要保注子。毕竟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孩子才是血脉的延续,而王妃……不过是个载体。
“王爷放心,王妃年轻,来日将养好了身子,您和王妃还会有孩子的。”张院判安慰道,萧岚洺点点头,“是,孩子还会再有,泠儿的身子最重要。张大人快去吧,本王将王妃交给你了。”
张院判冲萧岚洺点点头,转身脚步匆匆地进了内室。不一会儿,萧岚洺就瞧见王府侍女端着满盆的血水出去了,人来人往,满眼尽是猩红的颜色。
萧岚洺靠在桌边,发了一会儿呆,突然抬手甩了自己一耳光。吓得周围忙碌的下人齐刷刷地跪了下来,萧岚洺压低了声音说道:“忙你们的去。”
下人们不敢怠慢,低着头忙自己的,多一眼都不敢乱看。萧岚洺转身想回内室去,偏偏此时常林来了,站在门口对屋内的萧岚洺说道:“王爷,李大人来了。”
萧岚洺脚下一顿,他跟慕晴泠之间,只隔了一道门。与常林之间,亦是只有一道房门,进,里面是他的妻子,还有来不及看这世间一眼,就要魂归地府的孩子。退,是国家大事,是天津港。
“王爷。”常林垂下头,不是他不通人情,可事况紧急,萧岚洺不得不去。
“走吧。”片刻之后,萧岚洺从房间里出来了。带着常林往李维明等候的地方去,他的表情很镇定,可是任谁都知道,他的内心一片荒芜!
有今夜这一场动乱,天津城的大小官员没一个睡得着。官小的回衙门值守,应对接下去的事态。官大的全赶到珪园来了,站在书房之中,各个神情沉重。
萧岚洺进了书房,也没什么废话,直接问道:“码头上什么情况。”
李维明现在也没时间担心自己的脑袋能不能保住了,听见萧岚洺问话,赶紧上前答道:“码头炸得太厉害,当时在岸上的人尽数死亡。船上的船工舵手倒是没怎么样,已经全部收押进大牢,臣已经吩咐,立刻开始刑讯,天亮之前,就能取得供状。”
“夜袭珪园的人呢?”萧岚洺冷声问道,常林站了出来,回道:“天津驻军赶到及时,歼灭匪徒三十一人,活捉二十七人,末将已经让人收押。未防有人浑水摸鱼,左右长史已经开始轻点王府伤亡,清扫整个珪园。”
“审,给本王狠狠地审,本王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连天都想捅个窟窿出来!”萧岚洺语气阴沉,眼神在俞恩正身上停留了片刻。
俞恩正倒是稳得住,就像没有感觉到萧岚洺如刀一般的目光一样。
“还有,马上缉拿谭德宏,谭府上下,就是一只苍蝇也不能给本王放跑!”萧岚洺没有在俞恩正身上太过纠结,转而继续吩咐,“各位大人,今夜发生的事情想必大家也都清楚了。出了这么大的事,莫说你们,就是本王都少不了问罪担责。可越是这样,本王越希望各位恪尽职守,各司其职。莫要让天津城出更大的乱子,明白吗?”
书房内的众官员齐齐应是,萧岚洺挥挥手让他们自去忙碌,临到头却将俞恩正留了下来。书房的门被关上,房间里只剩下萧岚洺和俞恩正,萧岚洺盯着他,也不说话也不动,像是要将俞恩正看出一朵花来一样。
俞恩正垂首静立,见萧岚洺没有说话的意思,俞恩正先道:“王爷有何吩咐,末将必定竭尽全力,万死不辞!”萧岚洺又盯着俞恩正看了一会儿,才缓缓道:“俞大人觉得,在码头埋下轰天雷,夜袭珪园的人,会是谁?”
“王爷恕罪,末将所知甚少,无法轻易猜测。等供状一出,想必一切就会水落石出。”俞恩正说道,萧岚洺看着俞恩正,问道:“俞大人今夜在何处?”
这句话问得莫名,放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几乎是明摆着告诉对方,他对他有所怀疑。俞恩正脸色丝毫未变,就连眼皮都没有多眨一下,“事发突然,又是深夜。下官已在府上歇下,还是巡抚衙门派人通知下官珪园受袭,下官这才知晓,下官救驾来迟,让王妃受惊,还请王爷恕罪。”俞恩正并不慌乱,今晚这一出出,要干的出来,手里没点人是干不出来的,如今的天津,手里有兵的,拢共也只有萧岚洺、李维明和他三人而已。萧岚洺要是不怀疑那才真是有鬼了,可是,怀疑也终究只是怀疑而已,当不得真!
这一番话又是请罪又是解释,说的倒是滴水不漏。萧岚洺手上还没有别的证据,便是心中觉得俞恩正可疑,此时却也诈不出更多的东西。
“炸码头,夜袭王府,不是一般亡命之徒敢干的事情。李大人毕竟是个文官,追查真凶一事,还要俞大人多多协助了。”萧岚洺说道,俞恩正抱拳行了一礼,“王爷放心,下官一定竭尽全力!”
俞恩正走了,萧岚洺独自在书房当中坐下。他单手撑着额头,闭着眼在脑中回想今夜的事情。码头上的炸药无疑是为他准备的,提前炸开,应是钱四舍命给他的警醒。码头刚刚出事,珪园边遭受夜袭,可见这是早有计划的事情。码头的爆炸就是一个讯号。
若是按照幕后之人的安排,一旦他上了码头,轰天雷炸开,他就是有九条命都得交代在那里。珪园无力抵御夜袭,若非慕晴泠应对得当,今夜珪园便是人间炼狱。
幕后之人倒是下得一手好棋,打得是斩草除根的主意。
萧岚洺想到慕晴泠的苍白虚弱,想到自己那个枉死的孩子,忍不纵狠一拳砸在了椅子的扶手上。“王爷。”书房外,传来云溪沙哑的声音,“王妃快醒了,王爷赶紧回去吧。”
萧岚洺浑身一凛,赶紧起身出去了。回到正房,之前忙碌的下人已经退去,只剩下慕晴泠身边几个大丫鬟在收尾。萧岚洺站在门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得撑住,慕晴泠已经失去了孩子,若是连他都不能给她支持和安慰,她该如何从这深厚的痛楚当中解脱呢?
谭府
衙役们敲开谭府大门,冲进去拿人的时候,谭德宏早就收拾妥当,等在书房里了。从港口那一声炸响惊起整个天津城起,谭德宏就一直在等,在等命运是不是会眷顾他,让他,让谭家逃过这一劫。
可惜,命运的宠儿到底不是他。谭管家连滚带爬地冲进书房,对谭德宏哭到:“老,老爷,外面来了好多官兵,见人就抓。这……这……”
此时的谭德宏却突然冷静了下来,尘埃落地,不论是好是坏,总归是有了个结果了,谭德宏轻笑一声,眼中一片死寂,“哭什么,这不是早就该预料到的事情吗?那可是天之骄子,谭家,拿什么去跟人家赌?”
谭管家跪在地上,哭得浑身直抖。谭德宏站起身,走到门口。外面的嘈杂声已经很清晰了,不消片刻,那些奉命拿人的官兵就会冲进这个院子,谭德宏望了望还不见晨光的天空,问道:“我让你送的东西,你送回去了吗?”
谭管家一愣,回道:“送回去了,算算时间,大老爷此时应该已经进京了。”
院门应声而破,谭德宏走向那些拿着镣铐枷锁的官兵,低声自言自语道:“好,好,但愿我谭家,还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