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眼睛

今天我突然收到一个明信片，我有点疑惑，在这个通信发达的年代还有谁会寄这种老旧的明信片，看到署名时我更加惊讶了，林风，他说他知道我在这个城市，想来看我。我记得他，他是在我读高三的时候转过来的，但只待了一个学期就走了，说交情，我几乎没跟他说过几句话，但我之所以过来这么多年还记得他是因为他讲了一个让我永远没法忘掉的故事。

林风转来的时候是高三上半个学期，那时候天气不是很冷，他走进来只说了一句“我叫林风。”便坐到了最后一个位子，全班同学都愣了愣，根本不知道他是谁，来干嘛的。最后还是班主任介绍说他是这个学期转来的新同学，还望大家好好相处。可那时候他几乎不讲话，永远一个人坐在后面，没事看看窗外，不然就是一个人在发呆，但他的成绩却是班上最好的，就是不爱理人。

那时班上的男同学看他很不爽，但女同学却是很喜欢他，林风长得很帅，再加上他不爱讲话，在她们的眼中就是酷。有很多女同学会主动去跟他讲话，那时候，大家才发现，原来他不是不爱理人，只是不爱主动理人，只要你问一句，他还是会理你，答一句。就算这样，大家还是发现他永远冷冷淡淡的。其实这样一个人，也许不止值得我记得这么清楚，让我记得这么清楚的是在那件事情发生后。

那是一个下雨天，天空一整天都灰灰蒙蒙的，大家都提不起劲来，再加上天气渐渐变冷，大家只好缩缩脖子藏在比头还高的书后面。那节是自习课，因为是高三了，所有人都拼了命在读书，大概是因为太冷了，有很多同学都趴的很低，眼睛似乎快趴到书上了。

整个教室安安静静的，不知谁喊了一声“是谁把窗户打开冷死了。”大家都相互看了看，没有人承认也没起来关窗。倒是最不可能的一个人站起来了，就是林风，他默默起来，把窗关上。回到座位的时候嘀咕了一下。那时大家都没有听清楚他在讲什么。“说什么呢。”喊冷的同学冲着他喊了一句。那时候林风讲了一句到现在想起都觉得不可能是他那种人会讲的话“看书不要趴太低，注意保护眼睛。”现在想起来，那时候所以人的表情都应该很滑稽。大概就是我们太沉默了，林风跟我们讲了一个关于眼睛的故事，当时整个教室只有他的声音，

“这个件事是我在跟父亲去北方时一位坐在旁边的一个老人讲的，那时候因为雪下的太大了，火车被堵在半路上开不了，我觉得无聊就看起周围的人，直到坐在他前面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老人对我讲，小朋友是不是很无聊，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为了方便，接下来是老人讲述的）

在民国时期，有一个村子，那个村子因为生的偏远，受战争的影响并不是很大，村里的人照样平平凡凡的过日子，日子过着无风无浪。这个村里有户姓刘的人家，（具体叫什么我忘了，姑且就称刘吧）刘是个老实人，这一年初娶了个媳妇，两个人恩恩爱爱，过不久媳妇就怀孕了，刘很高兴，到处宣告，欢天喜地的，比平常更加疼爱媳妇了。可这喜悦过后，刘的媳妇便开始有所担心，原来这刘的媳妇是个孤儿，父亲在母亲怀她的时候就死了，而母亲则是在快死的时候才生下她，人人都说她克死了自己的双亲。晦气。村里的人淳朴，日子过久了也渐渐淡忘了，刘家媳妇自己也差不多忘了，只是这时候她自己怀孕了，又想了起来。她也把刘个担心告诉了刘，还说不想要孩子。刘一听她这么说当时很生气还很大声的责备她，“不要瞎想，孩子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出生。”刘媳妇看他这样也就把话咽下去，她心里头还有个秘密没讲，她现在只盼生个儿子，度过灾难。

又过了两个月，大人平平安安，孩子也健康的在刘媳妇的肚子里成长。刘也就慢慢放下心来。刘还笑眯眯的说，“你看我就说你瞎担心。”可这前话还说着，第二天刘就死了，原来傍晚刘有事出去，回来的时候有些晚，但一想媳妇怀着孩子一个人在家，就着急，匆匆忙忙的赶回来，却没想到掉到旁边的河里，淹死了。其实说是淹死，大家都觉得奇怪，这河还不到刘的腰间，刘就算掉下去，爬都可以爬上来，怎么会淹死。刘媳妇看到刘的尸体，当场就昏了过去。村民们连忙把她送回来，但第二天村里的流言蜚语就传开了。大家都说，刘媳妇家只要是怀孕，孩子都会克死父母。刘媳妇很伤心，刘的媳妇不想要这个孩子，但看着五六个月的大肚子又舍不得，这是她的肉啊。

十个月还不到刘的媳妇就难产，只来得及看了一眼孩子，含泪说一句“孽啊。”就死了，只留下一个女孩，名叫刘艳。村里的人相互看来看去就是没有一个敢把孩子抱回去养。后来大家经过商议，就决定每户人家养一段时间，就这样，刘艳从小东家吃好西家吃，寄人篱下过了十八年，十八岁的刘艳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娇嫩诱人，成了村里最漂亮的姑娘，喜欢她的人很多，但就是没人敢娶她。刘艳也是个善良的姑娘，但也感到无奈。又过了四年，刘艳长得益加美艳，但还是没有人敢娶她，她已经二十二了，再不嫁就是个老姑娘了。

村里有个贾半瞎，之所以叫贾半瞎，是因为他有一个眼睛是瞎的，人也长的很难看，已经三十三了，没有娶媳妇，他倒是很愿意娶刘艳，村里人都说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们一边在可伶刘艳，却不愿自己的儿子娶她，却又一边在取笑贾半瞎，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矛盾。贾半瞎一点也没在意村里人的嘲笑，刘艳看他这样，也同意嫁了。

嫁过去后日子过的倒还过得去，也没发生什么大事。直到刘艳也怀孕了，村里的流言又开始长了。刘艳比谁都担心，只从知道怀孕后就没睡过好觉，不论贾半瞎怎么哄，都不想要这个孩子。贾半瞎看她这么急，突然叹了口气，“你觉得我的眼睛怎么样。”李艳看着丈夫，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种问题，贾半瞎瞎掉的那只眼睛都是闭着的，她早就看习惯了。“还行。”李艳怕是丈夫乱想骗敷衍了一句。“其实我没瞎。”刘艳惊讶的看着丈夫。贾半瞎看她不信，就真的睁开眼睛。刘艳顿时吓的后退三步，贾半瞎的这只眼睛几乎没有眼瞳，如果你没有靠的很近很近看，是看不出来有黑的。贾半瞎看她这样无奈的说，“就是怕吓到人我才说自己是半瞎的，这只眼睛不是瞎了，是眼白吞噬了眼黑，我出生时正好是在一年当中最热的那个时刻，我的这只眼睛能看到我们的孩子。你祖上或是你奶奶那辈有人触了晦气，让东西给跟上了，之后就传下来，导致你们代代孩子出生身上的阴气就太重，男孩子还好，女孩子就严重了。”贾半瞎讲的不快，那只几乎无瞳的眼睛想一滩死水一样盯着你，让李艳的心一跳一跳的，几乎要夺门而出。贾半瞎对她笑笑，尽量想减轻她的恐惧，但一只全是白的眼睛想表达笑意根本不可能，贾半瞎的脸变得不和谐起来。刘艳的心已经跌到了谷底。“而你是在母亲快死的时候出生，身上的阴气当然重，一般人受不了，但我不一样，我们的孩子也不一样，虽然你怀的也是女孩，但还是有希望母子平安的。”“真的。”这个消息让刘艳的惊喜已经盖过她的恐惧了。贾半瞎脸上有过一丝犹豫，但还是点点头。

刘艳真的平安怀孕到十个月，贾半瞎也一点事都没有，村里的人暗暗称奇。到了刘艳生产那日，却发生了一件怪的事。贾半瞎竟然不让产婆进去。村里所有人都围在贾半瞎的门外，有好奇的，有看好戏，也有同情的，就是没有人相信，刘艳能顺利生出孩子。直到过了一天一夜，门才被打开，刘艳生了双胞胎，而且母女平安。所有人都围上去抱孩子，直夸孩子长得漂亮，只有刘艳含泪躺在床上。村里人都很好奇贾半瞎怎么帮刘艳生产的，只是在第二天，村里再也没有贾半瞎了，因为他的另一只眼睛也瞎了。

两个孩子健康的成长，直到她们结婚再嫁出去，她们的孩子再也没有克死父母了。老人讲到这的时候就停下来了，一个非常年轻的女孩走过来，抱着他的胳膊叫爷爷，在她旁边跟着一位非常年轻的青年，原来这位老人是来参加她孙女的婚礼。在下车的时候，老人摘掉他的眼镜，林风好像看到了那人左眼竟然没有眼珠子的，而右眼却是一片白，无瞳。林风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回家的时候，父亲跟他说，“人的命就像八卦，阴阳互相平衡，一旦失衡就会发生很恐怕的事情，就像克死他人，而想恢复平衡只有两者再次相溶。那时林风还不懂，问了一句，如何相溶。林风的父亲沉吟了一下说，眼睛，我们的眼睛就像阴阳八卦，以前我听你的爷爷说过，克制阴气过重的人害人有一种办法，吃下阳气旺盛人的眼睛，让两者再次相溶，那么它就会再次恢复平衡。只是挖眼和吃眼这种事情有过于残忍，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林风的父亲最后告诉林风的是，眼睛是你在世间上见证一切的东西，千万不要让他失去了平衡。

林风讲完的时候，大家都安安静静的，那是我听他讲的最长的一段话，下个学期他转走了，但每次导致我离书太近就想起他说的眼睛的故事，眼睛是你在世上见证一切的东西，千万不要让他失去平衡，在离开校园的三年里，我常常想起这句话。我不知道以前听他讲的那群朋友还记不记得这句话甚至这个故事。

我看了一下手表已经五点了，林风的飞机应该到了，我站在门口看着涌出来的人群，怕漏看了一个，但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依然帅气的外表，冷冷淡淡的表情。

“杨仰。”我有些惊讶，他竟然可以一眼就认出我来。林风淡笑“还是一样的味道。”听到他这样的话，我突然呛了一下。“上车吧。你不舒服吗？”虽然林风皱眉只表现的一点点，但我还是看到了。“没有。”林风又看了一眼我的车。难道他在嫌弃我的车，我心里唤嘀咕。“我只是不喜欢坐车。”“不喜欢坐车，会晕车吗？”我看着他，林风摇摇头“如果你刚坐过一个充满腐尸味的车，也许你也会不喜欢坐车坐。”我马上知道是另一个故事。“晚上再告诉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