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坐车

回到家吃完饭，差不多已经七八点了，我心里一直惦记着林风说的车，就跟他闲聊了几句这几年的生活，说来也很奇怪，虽然以前不熟，没讲过几句话，还这么多年没见过面，我们两个竟也不觉得生疏。快到十点了，我从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给他一罐“跟我讲讲你这几年遇到的事。”林风沉默了一下，便开口“就跟你说说我为什么不喜欢坐车吧。”我一听，马上来精神了。

这是发生在林风大一刚结束的时候，回家途中发生的事。学期刚结束，夏天也到了，天气变得越来越热，而林风要回家的那几天，正好天气特别热，早上街上零零碎碎也看不到几个人，一到中午根本没有人出来，太阳毒辣辣的，像是要把人烤焦，地面也冒着烟，踩下去就像在烤炉里蒸，你要是在外面走上个十分钟，整个人就会晕乎乎的，看不清楚路，所以他买了傍晚的车票。虽然傍晚没有中午那么热，却很干燥，呼吸的空气都是热的，走快了，迎面而来的风也带着热气。那种滋味是很不舒服的。可偏偏那天车子还晚点了。林风到达下一个城镇时已经很晚了，可他还得坐一趟车。他家住的比较偏远，通常要转两三趟车才能到家。那趟车十点是最后一班，可那天林风那天等到了十一点车子还没来，林风心里不免觉得烦躁。站点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了。这时一个妇女带着一个男孩子走过来，小男孩身上穿着一件映着非常招眼的卡通猫图案，前面后面都有，全身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看得出来她母亲对他很仔细很好。而妇女却略显邋遢，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披在脑后。好像很久没整理过了。他们就站在他的旁边，那妇女对他笑笑“你也是等车。”林风也礼貌笑笑点点头，他并不会讨厌的人，反而觉得这样的女人很美，一个好母亲。

“大哥哥是读大学吗？”小男孩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样子，脸上单纯可爱，“是的。”林风看着孩子心里也不在像刚才那么烦躁了。“那读大学好玩吗？”孝子一脸的好奇，眼睛充满光彩，煞是可爱。“你以后读大学就知道了。”林风对人虽然冷冷淡淡，对孝子却极其有耐心，跟孝子一问一答，笑笑闹闹，时间也过的很快，直到十一点半了，才有一辆车子开来，林风一看不免有些失望，不是他等的那辆，那位妇女倒是想上去，可看了一下位子都是满的，又带着孝走下来。这样一直快到十二点，车子才慢慢的开来，大概是因为等太久，林风也没看清楚就上了车，那司机看了他一眼，当时林风没发觉，现在想起来，他就会发现当时司机的眼神怪怪的，那位妇女和孝也跟着上了车。

林风看着在座的乘客，觉着很怪异，但有说不出来。“哥哥，来坐这里，这里还有位子。”小男孩向林风招招了手，指指最后面的三个位子。林风走过去坐在他的旁边。车子开动了，林风开始发现不对劲，车上坐的人都面无表情，只有几个人在轻声哭泣，旁边的人在一边安慰，说是安慰可是脸上的表情却很僵硬，像是一块松糕被人硬扯，可怎么也扯不断，两只眼睛无神，像是在瞪着，却没有焦距，让人看久了心慌。坐在前面的几个乘客更是奇怪，虽然车上打着空调，但在这种天气竟然穿着厚厚的棉袄，把自己裹着紧紧的，其中一个还在发抖。林风越想越感到不安，车上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这个味道很刺鼻，他老家过年时很多人家都会大大整理屋子，那时候常常整理出来一些旧的发霉的，还有一些死虫子，那时候很多人都会捂住鼻子，车上的味道就有点像那个味道。但有比那个味道更加刺鼻。他好像在哪里闻过这样的味道，林风正想开窗透透气，突然司机大喝一声“不准开窗。”“砰。”车子紧急刹车，发出了刺耳的声音。林风整个身子向前倾去，他发现车上的人还是无动于衷，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这人的基本定理，惯性，对他们没用。林风扶住前面位子的的扶栏，那人的手放在扶栏上，林风不经意的看了一下，那人手上一点一点都是斑点，林风的目光再往上看，手臂虽然被衣服盖住，他却隐隐约约看到腐烂的皮肤。林风吓了一跳，马上放开手。

“你下车。”司机转过头来，还是面无表情，但林风却惊恐不已，司机的眼睛已经完全凹进去，嘴唇全部裂开，耳朵上还有虫子爬来爬去，手上已经腐烂的只剩下骨头了，可还是紧紧的住着方向盘。林风再也顾不得其他，在车门打开的一瞬间，马上跑下来车。车子马上开走了，虽然已经看不见踪影，可他脑子里还记得小男孩趴在窗户上跟他招手。

那次的事情那他久久不能忘怀，特别是那个小男孩。但林风没想到过了半年，他又再次上了那种车。那时候是大二，他接到父亲病危的通知，急急忙忙的赶回家，也是在那个车站等车，那时他心里一心挂念父亲的病情，也没有注意其他，再加上旁边坐着几个看起来像民工的摸样，一边喝着酒一边大吵大闹，他的心就更加的烦躁了。林风看了他们一眼，一共四个人，其中三个穿着破破烂烂，倒是最后一个穿着很正经，怎么看都不像是他们的朋友，可奇怪的是，他也和他们喝酒吵闹，只是略显斯文。

车子来了，林风想也没想就上了车，没想到后面的四位也跟了上来，依然吵吵闹闹，在车门要关的时候又上来了一个人，是一个非常染着发，非常不正经的年轻人。年轻人看前面还有空位子，马上坐下去了。车子开了一段时间，林风突然觉得很冷，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了，车上难道还打空调吗，而且车上的味道也很奇怪，他好像在哪里闻过，却一时想不起来。他想开窗透口气，抬起手，突然停下来，他盯在前几排的位子，心突然咯噔了一下，他不敢动，在这个寒冷的十一月，前面坐着的一对母子穿的竟是短衣短裤，衣服虽然有点旧了，但他招眼卡通猫他却没有忘记，他还记得，一个非常可爱小男孩笑眯眯的说“哥哥，你是读大学的吗？”坐在他旁边的妇女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林风看向他们露在外面的手臂，肉已经开始腐烂，尸虫在腐烂的肌肤上爬来爬去，不时，还啃食着还没完全腐烂掉的皮肤，虽然已经干瘪，鞋子已经开始发霉，他现在已经知道，车上刺鼻的味道是什么了，那是腐尸和各种东西发霉发臭的味道，林风的胃一阵绞，他已经很惊恐了，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想上次那种运气能下车。

“砰。”坐在前面的染发的青年突然摔在地上，脸上是惊恐不已，眼睛瞪着老大，指着他旁边的位子“你。。你。。。我要下车。”年轻人大喊，拼命的向车门爬起，可他的腿被一双只剩下骨头的手紧紧抓着，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他只是抓着，脸上没有任何变化，骨头已经扎进年轻人的脚里，但他已经顾不得了，恐惧让他忘记疼痛，依旧车门爬去，车门就在这时打开了，林风马上冲下去，“救救我。”年轻半个身体探出车门外。痛苦的看着林风，这时车门关了起来，那年轻人的半个身子就这样挂在门外。

车开走了，林风站在原地全身已经湿透了，他知道他又逃过了一次，但下次绝对没有这样的运气。

后来不久，他的父亲因为生病离开了，到墓园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他晚上坐的那班车是要经过墓园不远处的一个公园。这世上有一种车，叫送灵车，人死后就会上这样的一辆车，然后车子会把他们送到最后的地方，就像人死了家人会把他们的骨灰埋在墓园里长眠，有些活着的人，也会看见这样的车，上了车，有些幸运逃下来，有些却永远在上面，可因为他们的尸骨没有长眠之地，他们只能永远在车上，看着别人上上下下，永无止境。

我听完心里沉静了一下“那那对母子呢，他们怎么还没下车。”林风喝了口啤酒“有时候死的人太多，他们就要排队，半年前，他们是坐在最后面了，半年后我看到他们已经坐的比较前了，也许那不久以后他们已经不再车子上了。”

“所以，以后不要乱上车，特别是一些陌生的车。”林风半真半假的看着我。我呛了一下，我今天接他的车是我从我朋友那里借来的，应该没事吧。

“很晚了，我去休息了。”林风喝完酒站起来，走进我为他准备的客房里，我也站起来走向书房，我要开始工作了，今晚我非常有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