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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雪第一次知道堂耀生辰之后,和洛涯学了几近一日,一碗简单的寿面,做得也算有模有样,是在洛涯帮助下。
当时不过是一时兴起,堂耀就此赖上。
夏初雪总是刻意规避堂耀,但每每堂耀生辰这日,却从不违了他的意愿。
她和堂耀,实在是有些相像。
她生母为江南名门闺秀,声冠江淮。
当年多少豪门子弟,王孙公子,只为求她母亲一笑,争得头破血流。
没有人会想到,她母亲早就芳心暗许,竟是愿意续弦。
夏府公子亡妻留有一女,便是夏瑶。
死去的人肯定都有种魔力,对于夏瑶,便是好的不行。
后来夏相紫蟒官袍加身,官拜正一品。
红颜最恨韶华逝,负心岂独薄幸郎。
一品诰命夫人,不过是人前的荣耀。
背着夏初雪,她娘亲不知抹了多少眼泪。
她娘亲从未对夏初雪抱怨一字一句,夏初雪便就只当不知。
懵懵懂懂,也是一种福分。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夏初雪对男女情事此一事上,看得便有些炎凉。
不以得喜,不为失悲。
堂耀纵然是一团火,也很难捂热她。
一碗寿面,堂耀吃了小半个时辰,一根一根面条,吃得很仔细,像是在品美味珍馐。
他们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可谈,夏初雪便给他讲些趣事。
用杂色野花编织头冠后,随意睡在草丛间,招来了一群斑斓彩蝶,在花冠中起舞。
她有次看书太过专心,差点把手旁的墨汁当成茶水,幸亏墨汁味道太大。
烛光莹然,斗室内盈着温馨。
对于如何能与堂耀平和相处,千年来,她已有了很多的分寸。
洛涯由此甚至提议,夏初雪可以排印一本书,书名就叫‘教你如何与冥王相处’,夏初雪和他说,你要是敢印,我就敢写,于是洛涯脚底抹油仓皇逃窜。
如果时光停留在这刻,便能演绎成美好。
堂耀终于放下碗筷,夏初雪见他吃完,便要动手收拾,堂耀凌空揽住夏初雪双手,握在掌心之中:“都说‘书读千遍其义自现’,可你我已经相处了几千年,我竟然还是不懂你。”
夏初雪的眼睛好似会说话:“主上是想懂什么?”
堂耀起身,走到夏初雪身边,将夏初雪圈在怀里:“夏初雪,今日是我的生辰呢。”
烛心噼里啪啦的挣扎着,却是跳不出烛火的桎梏。
烛火很温暖,很光明,但是如果将手伸到烛焰里,一定会受伤。
夏初雪听得堂耀道:“我只是有你了……”
其实他还有很多,地位、荣耀、尊崇,但是那些身外物,都抵不过夏初雪。
“主上还有很多,不止属下,”真正没有什么的,是属下。
堂耀手指绕过夏初雪的发丝,拿在手中抚摸:“都没有意思,只有你,对我而言……”
一阵风卷过,烛焰险些灭了,堂耀脸上刚刚还是柔情似水,现下一片冰冷,看着房门方向,心中不快。
夏初雪也听到了,一阵忙乱的脚步声。
厨房门已是从外被撞开,王九擦着额上大汗,气喘如牛:“司书,可是找到您了,俺找了好些地方,见这儿有亮光,就寻……”
王九方才慌喜之中,并未注意到堂耀,说话间气息慢慢调匀下来,便看到了怀抱夏初雪的堂耀,唬了他好大一跳,还没说完的话,立刻咽了下去。
这是他和堂耀的第二次相见,至从第一次差点丧命之后,王九但凡听到堂耀的名字,都是要堵上耳朵,若是看到或是知道堂耀要打哪里路过,更是要绕上好些路,以最保险的方式避开堂耀。
蝼蚁更须知保命。
王九心中叫苦不迭,颇觉自己流年不利。
这厢王九见到堂耀心情郁怨,堂耀也是同样咬牙切齿最恨相逢。
上次在司书殿门外,堂耀正和夏初雪说话,本意是想表些思慕之情。
其时风朗气清,宇澈天净。
堂耀为准备那一席话,对着镜子,恶心了自己好些天。
结果一个不知死活的鬼差,将他酝酿了许久的甜语蜜言,统统扼杀。
今日是他生辰,酒壮英雄胆,堂耀再度欲以表白,这次却又是同一个鬼差。
夏初雪抬起头,见堂耀面色不善,也不敢硬从堂耀怀里挣脱,忍着不好意思,问王九道:“这么着急找我,有什么事情?”
王九不敢看堂耀,低着头嗫嗫道:“那个好漂亮的树妖要烧文书库,副司书令俺来找司书。”
夏初雪挑了挑眉,让王九先走,说自己随后就到。
王九既已走远,夏初雪方才从堂耀怀里挣开,做了个请的手势:“解铃还须系铃人,有劳主上,文书库一行吧。”
堂耀揉眉头:“我能不去么?”
夏初雪笑:“主上觉得呢?”
文书库内灯火通明,这时已然月沉如水,今晚注定难眠,大家聚在一起,秉烛夜谈是不要想,都在坐等秉烛烧书。
夏初雪从洛涯手里抽走他正在随意翻着的一本文书,语气有些许烦躁:“副司书挺悠闲的呀。”
洛涯被夏初雪说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我这是不知有何可为,心乱正如麻。”
“副司书辛苦了,”夏初雪想拿文书撇过去。
“还好还好,这种辛苦的事情,自然当仁不让,”洛涯咧开嘴,理所当然。
夏初雪升华出境界:“我对副司书的了解,想来还不够深入。”
“呀,”洛涯看了眼堂耀,屁股挪得远些,这才开口,掩着脸做娇羞状:“再深入就不好了。”
一本五指厚的文书,飞速坠到他脑袋上,洛涯连躲都没有机会。
“夏初雪,主上欺负我……,”洛涯捂着头上的包,很委屈。
“恩,欺负的就是你,”夏初雪干脆不看他,撂下一句话,转眼去看文书堆中的芙蓉。
芙蓉面上容色颇为感伤,手中举着明晃晃的火把,库门一直敞着,风呼呼的灌进来,将火把吹得摇移不定。
带走芙蓉,确实是堂耀的意思,但并未被领去见他,而是直接被落棋带去了转轮殿。
陆绪已得堂耀命旨,朱笔一挥,留待明日发落,便要到往江南投胎。
芙蓉连堂耀的衣角都未见到,却听说自己明日将去投胎,心中无比愁虑。
陆绪因她行善而亡,故而并未拘束她的魂魄,任由她随意走动,只待明日。
芙蓉心焦之时,在转轮殿外游走飘荡,忽听得巡夜鬼差八卦司书与幽冥主,想起司书不肯接纳,认定了夏初雪从中捣鬼,一时心绪难平。
芙蓉本是一株山野中的小树,那地界飞鸟难过,全无山涧泉眼。
她能由种子长成树苗,也实在不易。
有日堂耀逛到山野之间,看到芙蓉树苗生得坚韧,便携了回去。
那时芙蓉尚且没有意识,这都是后来才渐渐知晓。
芙蓉被移到一处院子中,堂耀每日固定一个时辰出现,给她浇些甘露。
堂耀面色一向沉郁,就是一座移动冰山,虽然芙蓉逐渐有了灵性,却不敢开口和他说话。
堂耀在何地,是一个穿得十分耀眼的上仙说的。
芙蓉认不出那上仙是谁,只见他总和堂耀一处喝酒。
后来芙蓉在院子里见过一个女子,但也并未见到几次。
芙蓉曾经三次历经天劫,堂耀用法器罩她周身,都是安然无恙。
那不过是堂耀随手而为,其实芙蓉本不必承他的情。
芙蓉终于得见堂耀,眼睛睁得溜圆,目不转睛的看着堂耀:“你可还记得芙蓉?记得那些日子?”
那些日子……
这是十分暧昧的四字,洛涯重复了一遍,躲在角落里面偷着乐。
梓萝心直口快,想到就问:“什么日子?”
怕死就绝不是洛涯:“当然是‘芙蓉、帐暖、度春宵’的日子,真笨,”说着啧啧几下,表示看不出来呀看不出来。
除了梓萝,文书库中其他的人,脸上都一紧。
梓萝是真没听过这诗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意思?”
云逸扯了扯梓萝的袖子,手在袖笼下面指了指堂耀,冲她摆摆手,让她别多言语。
梓萝偷偷瞥了眼堂耀,见幽冥主面色漆黑,再也不敢造次,立即噤声。
冥司里面,只有冥王,是不能惹的。
堂耀冷冷道:“你是指我给你灌溉的那些日子?”
芙蓉乖乖的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呜咽:“原来您都是记得的。”
没谁相信只有这么简单,洛涯更是不依不饶。
“什么?”
“只是这样?”
“怎么可以只是这样?”
堂耀揉揉额头,觉得有些烦他啰唣,但也不能真拿他如何:“那你还想怎样?”
“寤寐思服呢?”
“自荐枕席呢?”
“颠、鸾、倒、凤呢?”
转轮殿的鬼差已经在文书库外候了多时,但听得殿内谈论的内容如此之火爆,前脚刚刚迈了进去,后脚赶忙抬了出去,不敢进去招惹是非。
司书殿,是一个随时能够祸水东引的地方。
如果还想多活几年,司书殿内部的事情,千万不要沾边。
有些经验的鬼差,都十分信奉此教条,以至于每个新来的鬼差,在学习幽冥法典之前,都要在老鬼差的当面传授下,谨记此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