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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封把她从腿上抱下来,她扶着腰站在一边,惊喜地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他动了!”语气里还有些没缓过来的震惊。
他在她肚子也待上好几个月了,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动弹过。
云封脸贴上她的肚子,感受着生命脉搏的跳动。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新鲜感,让他觉得陌生又雀跃。
“你要乖乖待在你母妃的肚子里,可不要调皮,让她担心。”
说完他仰头看她的脸,眸子里笑意层层铺叠,比她少年时看的烟火还要耀眼上几分。
“你该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才是,不要让我担心。”
似嗔似恼,剥开来,就是一片赤诚心意。
“我保证。”
……
苏易宁不一会儿就睡着了,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抱上了床,盯着她熟睡中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回到案桌旁,继续看成堆的奏折。
严逸二人迟迟没有消息,远在凉州的严守新也坐不住了,这唯一的儿子要是没了,他和夫人非得哭死不可。
他娶的这一位也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并非名门闺秀出身,为人仗义,性情直爽,不像一般人扭扭捏捏,听他要去永京城找严逸,也要与他一起前往。
无奈,只好夫妻二人同赴永京城。
于是也不顾路途遥远,从凉州昼夜不息让车夫驾车到了永京。
第一件事就是去苏府。
苏府大厅。
他们夫妇二人有些尴尬地喝着刚泡的茶,当年是他的提议,才让已经作古的老头子把云清赶出了家门,把严逸接回凉州之后,想来是这辈子都不会再跟这庶出的妹妹再有什么往来,如今为了找到儿子,不得不招上门来了。
听他们说明了来意,苏泉道:“逸儿好几天前就走了,怎么?他难道没有回凉州吗?”
三人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严守新道:“看样子,苏太史也是不知道了。”
苏泉被他这称呼喊得一愣。
“那我和夫人也就不再叨扰了,告辞。”
二人走到门边的时候,苏泉才在后面道:“要是不嫌弃就在我鄙舍住下,虽然比不上府上奢华,但遮风挡雨,还绰绰有余。”
止住步伐,严守新有些吃惊,但既然他先提出来了,再拒绝就有些不识趣了。
“那这几天就打扰了。”他也不多说客气话。
于是苏泉就让婢女去后院收拾了一间厢房出来,二人用了晚膳,也就睡下了。
夜里隐约听见有咳嗽声。
第二天一早,他们夫妇二人与苏泉一起吃了早饭。
严守新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他们俩到现在为止还没看见过他那个妹妹。
于是就趁着吃早饭,把心中的困惑问了出来:“太史,怎么不见……家妹?”
一声“家妹”,苏泉差点没把刚吃进嘴里的点心吐出来。
他尴尬地咳了一声,道:“清儿这几日身体不太舒服,一直在房中养病,还望二位不要介意。”
“言重了。既然如此,太史不必太在意我们二人,照顾夫人为先。”严守新说了几句客套的话,便跳过了这个话题,“我与夫人在永京也有些旧识,打算今早先去拜访他们,顺便问问他们有没有什么消息。”
苏泉道:“这样也好。”
晚上回来时,二人还是愁容满面,看来还是没有消息。
苏泉也没有头绪。严逸离开时只是给在门外站岗的家丁留了一句话,说他在府上逗留多时,不再叨扰,也就不告辞了,他日再来探望。
苏泉今天下朝回来还特地把当天传话的伙计找过来,又问了一遍,生怕错过了什么重要的细节。
但那家丁说当天表少爷就说了这一句话,也没什么异常,带着严宸,骑马沿着大道离开了。
眼下这情况,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这小的不知所踪,老的就要提心吊胆了……苏泉还是很理解他们的心情的。
严守新在一旁紧皱眉头,倒是没说话,他的夫人恨恨道:“逸儿这个臭小子!他要是回来看我这次不剥了他的皮!尽干些不让人省心的事!”
“逸儿长大了,有他自己的主意。”
她白了他一眼,要不是逸儿小时候他就这种态度,逸儿能变成现在这样?就是真有什么事,也该跟他们说一声,这样不声不响就突然失踪了,不是叫人担心吗?
以前也不是没出现过这种情况,但最多两天,他肯定会写信回家,向他们报个平安;这一次,消失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些,长到她这个做娘的,心里头都逐渐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二位不要过于担心。逸儿是个聪明的孩子,就算遇到了什么困境,他也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的。”
即使这种安慰毫无用处,他还是要说一句。
临安匆匆忙忙跑过来:“老爷,你快去看看夫人。她发了高烧,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他大惊失色,赶紧跟着临安去了后院的厢房。
严守新夫妇二人见状,也跟了过去。
他一面往那边赶,一面问临安:“让人去找大夫了吗?”
“已经让人去找莫大夫了。”
他走到房里的时候,云清从床上跌了下来。
她等不及了。
“苏泉……”
“都下去!”他赶紧把人抱上了床,放下去的时候身子踉跄了一下。
握着她的手,低低道:“你不会有事的,清儿,你不会有事的,大夫马上就来了,你再等等,再等等……”
云清看着他,眼泪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苏泉……”她又喊了一声,跟嫁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连表情好像都一般无二。
她已经很久没喊过他的名字。
“我时日无多,”她的食指抵在他的唇畔上,示意他让她先把话说完,“等不到阿宁的孩子出世了。我死之后,你把我葬在我们以前住的地方。”她连着咳了好几声。
“等阿宁的孩子,咱们的外孙……出生的时候,记得到我坟前……告诉我一声,好让我安心。”
“一切都等……等阿宁的孩子……出生之后再告诉她。”
苏泉紧紧握住她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能喃喃道:“清儿,你不会死,你不会死……大夫马上就来了……”
她固执地非要他保证,一定要苏易宁生下孩子之后再把这一切告诉她。
“你答应……答应我……”
“……我答应你。”
听到他的回答,她一直拉着他袖口的手如释重负的垂了下去,合上了疲惫不堪的眼睛。
她的唇畔动了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他知道,她说的是——苏泉,再见。
等在厢房外面的严守新和夫人只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彼此对视一眼,都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同时推开房门冲了进去。
苏泉一下子像是苍老了十岁,整个人瘫坐在床边,低着头,手还牵着云清已经没有温度的手,像是握着一件世上仅有的稀世珍宝。
床上的人披散着头发,这些年她一直活在他的呵护之中,面庞还是那样的年轻,岁月对她,似乎优待。
她像是睡着了一样,那样平静,她的嘴角甚至扬着一抹淡淡的释然的微笑,完全不像一个枯萎的即将腐朽的生命。
严守新没来由的就想起严府里的旧日时光,像是儿时记忆被人掀起一角,一发不可收拾,朝着他奔涌而来。
他揉了揉眼睛,一时之间诸多感慨,那些事情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一样,他还记得种种细节,如今,早就物是人非,他早已两鬓斑白,不复昨日年轻模样。
准确地说,他这个哥哥事实上除了年幼时跟她为数不多的交集,之后就再无往来。
竟不知道,今天这一见,就是这一生最后一面。
门外有脚步声匆匆而来。
莫曲气喘吁吁地赶到:“夫人如何……”看见房中景象,他立刻停了下来。
苏泉终于抱着她的身体痛声大哭起来。
几人在一旁,只能看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这样巨大的悲恸面前,说什么似乎都显得不合时宜。
临安也在一旁垂泪不语。
莫曲心情莫名沉重,他一直是个称职的大夫,无数人的生命经由他手,从鬼门关绕了一圈,最后都回来了,他知道那些病人们的亲人们在他们被治好的那一刻,所表现出来的欣喜,是那样的富有感染力,他虽然对这种雀跃报以微微一笑,但事实上心底的某个角落,也感受到了一种温暖的力量;只是这一次,有些不同……
他无能为力,而这并不是什么屈辱的事情,真正让他感到愧疚的,是伏在尸体上的男人哭声,带着深不可触的绝望。
他第一次有这种情绪,为了一个跟他毫无关系的中年男人和他已经逝去的夫人。
苏府被笼罩在一片深重的悲伤氛围里,那些在风里飘摇的白幡,偶尔缠绕在一起,像是在送别她的灵魂。
丧礼办完之后,苏泉带着她的骨灰独自去了当年他娶她时住的地方。
那个木屋太久没人居住打理,已经很破落,他带着她的骨灰进了屋子,里面的摆设还和他们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连位置都没有变过,唯一的区别,就是上面落满了经年久积的灰尘。
他叹了一口气,空气里立刻就飘满了薄雾似的的尘埃。
绕着屋子走了一圈,他低声对怀中抱着的云清道:“清儿,我们回来了。”
……
她被他安置在院子里最大的那一棵槐树下。
夏天到了,它的枝叶繁茂,投下了一大片绿荫;枝头一串串白色的花朵,浓郁的香气,随着清风一阵一阵地落到树下,总叫人忆起那些溜得又急又快的旧日时光。
然而,也只是旧日了。
临走的时候,他朝着那棵槐树看了最后一眼,郑重地说了一句“再见”。
……
严守新没想到这次一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现在云清的丧事也办完了,严逸的去处还是没有一点眉目,他们夫妻二人决定不再这样漫无目的地去打探消息了,还是回凉州等那个臭小子的信件比较靠谱,于是就跟苏泉告了别,次日坐着马车回去了。
莫曲自然也就不再需要再来苏府了,走的时候苏泉按着原先说好的报酬付了他一笔诊金,语重心长的看着在门外等他的姑娘,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年轻人,珍惜眼前人”,莫曲只是回了一句“对不起”,就和紫茗一起离开了。
他望着两人的背影,又看了看空荡荡的院子,轻轻叹了一口气,背着手走进了书房。
忆华傍晚的时候来找了莫曲,他还在研究那本《草木药传》。
紫茗替他倒了一杯茶,他接过去抿了一口。
“苏夫人她?”他始终不敢相信,所以才特意跑来找他,证实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是真的,她的病我治不了。”莫曲语气淡淡,听不出悲喜。
“那……苏太史最近如何?”
“大概已经清醒了……”
紫茗看着他们说话,自己也插不上嘴,于是就走到一边,默默看着西下的太阳。
莫曲来到她身边的时候她都没察觉,眼睛里倒映着大片大片火红的彤云,像是燃起来的熊熊火焰。
他道:“你晚饭做了吗?”
听见他的声音,紫茗扭头疑惑地看向他。
他掩唇低咳了一声。
“我饿了。”
可他不是嫌弃她做的饭不好吃吗?
“厨艺不是一蹴而就的,你要多练习,以后才能做出能入口的东西。”
他扬唇,自己的要求应该不算高,只要能入口就行。
紫茗这一次没有反驳,很听话地去了那间不大的厨房。
他看着她落在地上的影子,想起今天苏泉对他说的话,心里某处,温柔充盈。
……
萧礼第五次来拜访方齐生的时候,黄新酒敲在老友这儿吃饭。
看见进门的人还吃了一惊,道:“萧城主怎么到这儿来了?”
方齐生脸色不太好。
他立刻就知道这萧礼怕是得罪了他这老友。
他欣赏萧礼的为人,于是就在方齐生面前替他说了几句好话。
萧礼还是说了几句客套话,最后道:“上次的事,还望方先生三思。”
方齐生冷着脸让人送客。
方兮缘在一边着急地跺脚:她这爹,究竟跟公子有什么仇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