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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完颜青断断续续的讲述,她却淡淡的不说话,过了好半天,才出声问道:“我只问你一句话——你且告诉我,你是不是真心喜欢她?”
完颜青闻言,只是沉默不语。紫瑾见状,心中只以为她还执迷不悟,因而说道:“你且回去,想明白了再来。”
完颜青听的这话,却是怎么也不肯动,半晌,才诺诺的说道:“我一定会竭尽我所能,对语凝好的。”
紫瑾闻言身形微微一顿,又沉思片刻,方才叹一口气说道:“即是这样,我帮你就是了。”送走了完颜青,紫瑾悠悠一叹,果然英雄过不了美人关么,不过也还好,自古多少痴情总错付,这一对儿好歹还是心里有着对方的。
那苏雨凝,能够以一女子之身,抵抗帝王的雷霆之怒,又对着完颜青百般维护,想来也是真心的。
而完颜青,大老粗一个,不管他是因为什么请求赐婚,想来心里也是有苏语凝的。
罢了,老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自己便去帮帮他好了,至于成与不成,那么她也不可保证了。
“明玉,”紫瑾懒懒的放下茶杯,站起身来整整衣袖,“把本宫水红绣合欢的苏绣袍子拿来吧,拾掇拾掇。”
明玉答应了一声儿,麻利的将袍子拿来,服侍她穿上,“娘娘穿上这个真好看,往日里总说太过妍丽,今儿这么一看不是正好吗?”
紫瑾自己整理好衣服,在镜子面前转了一圈儿,“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这颜色是不是也太艳了些?”
明玉笑嘻嘻的看了一圈儿,把紫瑾按在了梳妆台前,“是娘娘的首饰太素了,好生坐着,奴婢给娘娘重新打扮下。”
经由明玉巧手装扮,紫瑾险些不认识自己了,镜子里面的人,好像有万分的威仪,轻轻一笑,又透出了些娇俏来。
“好,就这样吧,”紫瑾淡淡的说道,“装些皇上爱吃的糕点,本宫要去看望皇上。”
明玉顿了一顿,一边去找食盒,一边道,“娘娘,您就是太好心了。”
紫瑾笑了笑,并没有答话,她现在想的是应该怎么去劝说皇上,才可以在自己不受牵连的情况下,让皇上同意两人的事。
从宫里头出发,不一会就到了御书房,紫瑾深吸了一口气,冲着御书房外的公公迎了上去。
那公公也是个人精儿,看平日里不爱打扮的雪贵妃如今盛装来此,就知道定然是有事找皇帝,忙道,“参见贵妃娘娘,皇上正在里面呢,您来了正好劝皇上休息会儿,奴才可劝不动。”
紫瑾谢过公公,进去就看见皇帝矗立在窗边,听到门口的动静儿,缓缓的回过头,“你来了,不用行礼,坐吧。”
紫瑾从明玉手里接过食盒,又让侍候的人褪去,那些人见皇上没有反对,便缓缓的退下了。
“皇上,”紫瑾将食盒放下,慢慢的跪了下来,“臣妾今日前来,乃是受了完颜青所托。”
不等皇帝说话,紫瑾又道,“完颜青说,他想要求娶苏语凝,可是皇上似乎有所疑虑,便想让臣妾来劝解一二,不知皇上,可否告诉臣妾有何顾虑?”
皇帝这才转身,定定的看了她好一会儿,这才伸手将紫瑾扶起来,“你倒是坦诚。朕只是觉得……皇家的颜面……”
紫瑾轻轻一笑,就着皇帝的力度起来,“皇上,这次的宫变,可是多亏了完颜青呢,你理应赏他,若是按照正经的来,臣妾还心疼银子呢,如今他自个儿提出来了,多省心省银子啊。”
皇帝被紫瑾这状似天真的话给逗笑了,却又严肃道,“这是着实关系到皇家颜面,若此时再行赐婚,皇家颜面该往哪里放。”
“皇家颜面?”紫瑾歪着头,直勾勾的盯着皇帝,“可是,因为各种原因公主和完颜清并未成婚行礼,更是听闻公主其实并不愿意下嫁于一个武夫,如今苏语凝主动提出想要嫁给完颜青,我们又何乐而不为?”
皇帝的神色已经渐渐犹豫起来,紫瑾见状又道,“皇上担心苏语凝当过皇家妃子,会遭到众人非议,可如今所有人都以为苏语凝经死了,而现在出现的这个女子,在外人面前,不过是苏家旁支的一个同名同姓之人罢了。”
“可是朕怕经过此事,”皇帝揉了揉额角,“公主……你知道的,对于女儿家,有些东西很重要。”
紫瑾静默了一下,他是个好皇帝,也是一个好父皇,就是这样也依旧操心着公主的婚事。
“那么不如,将德昭公主与完颜青的成婚仪式继续下去,”紫瑾抬起头,紧紧的盯着皇帝,“让苏语凝代替公主上花轿,这样既可以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又不失皇室颜面。至于公主,您是皇帝,之后不管给公主什么身份,想来也是没有人胆敢质疑的。”
皇帝静默了好一阵子,不得不说他已经动心了,若是成全了二人,完颜青可是欠了自己一个大人情,而且……若是日后有所异动,完全可以用戕害公主有让人假冒之罪,派兵前
去。
这样一想,皇帝一笑,端起碧玉碗来慢慢的吃着羹汤,“就你鬼点子多,好,朕答应你,这下子高兴了吧?”
紫瑾知道皇帝还有其他的考量,如今做出一副依着她的考虑的样子,也不过是为了哄她开心罢了,可是就算是这样目的已经达到了,那么就应该感谢他。
缠着皇帝好一会儿,磨着他让他直接下了旨意,外面那些伸着脖子等着看完颜青笑话的人不由得失望起来,竟然要补办礼节,还在三日后完婚,这也太过厚爱完颜青了,就算是赐婚没有被答应,可是……娶了个公主啊!
完颜青在圣旨之前就接到了紫瑾的消息,一时间笑得见牙不见眼,外面那些人的看法于他何干?
他只要护着那个女子,不再颠沛流离,不再居无定所,就好了。
经过心腹随风提起,完颜青这才想起,自己最应该谢的人,还是澜依啊。
想起那个好心的姑娘,完颜青笑笑,不管怎么样,只要她高兴,只要她还没有变,那就已经足够了。
紫瑾看着送来的各色补品首饰,无奈的摇摇头,“明玉,你且记好了,三日后侯爷大婚,本宫可不能小气了。”
明玉见主子心情好,也跟着笑嘻嘻的凑趣儿,“是,奴婢记得好好的呢,三日后的也安排好了,只怕安定侯会被吓到呢。”
紫瑾还是笑咪咪的样子,心里不停的想着三日后的盛况,分外安心。 这外面的事情,鲜少有传到天牢里头的,此时的苏语凝正坐在那发霉的稻草之上,担忧着外界的局势。
完颜青曾经有过谋反的污点,若不是此次宫变,完颜青大力相救,皇上大概也是不会信任他的。
可是即便如此,也并没有看见了皇上是如何的喜爱他,似乎对于他与匈奴的身份依旧是耿耿于怀,此时他竟然公然求娶自己,只怕是要冒犯天威了,恐怕外面有不少的人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吧。
苏语凝有一下没一下的扯着枯草,喃喃道:“侯爷,你该怎么办啊,侯爷……”
狱中暗无天日,时间如同白驹过隙,自从来到这个牢房已经三天,原本以为今天也该是如同往常一样的,不想早膳的时间还没有过,就有狱卒带着一个打扮喜庆的五福婆子,并着几个长相讨喜的丫鬟过来了。
那婆子等着狱卒一开门,就直上来把她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几眼,甚至伸手为她整了整头发,“真是个好看的姑娘,这些日子受苦了吧,都瘦了,不过啊,经过我老婆子巧手,你一样会是最美的。”
苏语凝有些懵懂,不过能够出狱门能够见到其他的人对她确实很好,也就没有什么抵触情绪。
一直被丫鬟婆子拉着到了一间布置得颇为喜庆的屋子,苏语凝刚刚想要开始说话,那婆子就把她按到了梳妆台前,“姑娘先不要动,婆子给您梳梳头。”
头发四散开来,有稀碎的发丝轻抚苏语凝的面颊,那痒痒的触感让苏语凝回过神来,“婆婆,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可以出来,你又为什么来这里?”
见苏语凝有些慌乱,婆子愣了一下,笑道,“圣上仁爱,看不得有情人分离,你和侯爷啊,不日就要成亲了!老婆子当了这么多年的喜婆就见过您和侯爷这般般配的人儿!”
老婆子的话让苏语凝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我……我和侯爷成亲?是完颜青侯爷吗?”
喜婆大概没有见到过这般糊涂的新娘子,不由得笑了,“当然是安定侯啊,侯爷和姑娘啊,可真是很配呢!”
她的心里溢满了喜悦忍不住的想要找人分享,她一把抓住喜婆的手,笑得眉眼弯弯,“婆婆,我终于要成为他的妻子了,婆婆,我好开心啊。”
其实她就算是不说,眼角眉梢的喜悦之情也将她的心思暴露无遗。
喜婆也在笑,“好了,好姑娘,您快放开手,老婆子要为你梳头了啊。”
苏语凝依言松开手,眼睛紧紧的盯着镜子里的人影儿,生怕这只是一场梦。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随着喜婆梳头祝词一字一句的进入苏语凝耳朵里,那大红的嫁妆也挂在一旁的衣架上,苏语凝这才感觉这个场景是真实的,不是她自己异想天开在做梦。
那一抽礼很盛大,从公主府里头到完颜青的侯府,送嫁妆的人一路一路的就没有断过,那一抬抬将抬嫁妆的木担子都快压弯了。
不能够说不重,一路吹吹打打,那些轿夫许是得了丰厚的赏钱,脸上的笑容格外的诚挚,就连轿子也比一般时日抬得稳些。
又风吹起了轿窗的帘子,惊鸿一瞥之下,只看见了一双不安分绞着帕子的皓雪玉腕,想来也是极为羞怯的。
到了安候府之时,吉时已到,完颜青父母双亡,苏语凝又是顶着公主的名头,两人一起给皇帝还有紫瑾敬茶,又听了两人的谆谆训诫,这婚礼才算是告一段落。
苏语凝的父亲如同一个普通宾客一样,看着自己宠爱了一生的女儿,从此就要远嫁他乡,一时之间忍不住老泪纵横。
苏语凝似乎有所感应,隔着绣着鸳鸯的帕子,定定的望向老父的方向。脚下似乎一滑,竟然有向着苏父的方向跪了下来,缓缓的磕了三个头。
此一去,怕是没有办法在二老面前尽孝了。
场面一时间有些喧哗,皇帝言说只是公主舍不得故乡,所以叩头以敬黄土,这才把局势给安抚下来。
好在苏语凝也知道礼仪,站起身来,缓缓的就走了,苏父却知道刚刚那三叩首是女儿给自己的,不禁控制不住,早早地就向皇帝告辞离去。
心愿已了,紫瑾任由着完颜青在外面应酬宾客,又把皇帝打发到一边儿,自己一个人慢慢的在院子里走着。
这安候府,虽然已经空置多年,然而皇帝还是看在完颜青军功的份儿上,在赏赐她之前,细细的派人拾掇过了。
逛的有些疲累,紫瑾索性就在雪子里头慢慢的走着,眼前忽尔出现一个亭子,乃是个歇脚的好去处,刚刚想要前去,却发现那处已经被人给占用了。
饶是那人面目英俊,乃是跟皇帝完全不同风格的白面书生,哪怕他身形如松,也掩盖不了他是一个男人的事实。
刚刚想要转身离开,却听到后面悠悠的传来一声儿,“微臣参见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既然别人已经先行打了招呼,若是自己不管不顾的离去反倒是落了下成,当即端起架子,“快快请起,不知公子贵姓?”
那人似乎眼含笑意,“娘娘言重了,臣名夏侯生,乃是新入朝为官之人,娘娘不知道也属正常。”
紫瑾笑了笑,并不想要过多的与此人攀谈,便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却不想夏侯生很是自在,直直的就向她而来,在紫瑾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将她头上的花瓣取了下来,还甚是轻薄的嗅了一嗅。
紫瑾大怒,恼怒的斥他不懂规矩。
却不想夏侯生根本不在意,甚是轻浮的道:“花美,可是人更美啊。苏姑娘不知比那公主美上多少倍,却要代她嫁人,唉,可惜啊可惜。”
紫瑾一惊,正要问他是如何知道的,只见夏侯生懒懒的一行礼,十分狡黠,“在下已经在此待了许多时日,若是再不出去,恐怕就失礼了,先行告退,还请娘娘海涵。”
紫瑾看着夏侯生懒洋洋的背影,皱起眉头,暗自沉思。 回到宫中,明玉见紫瑾面色不太好,忙去端了茶给她,紫瑾想起刚才的情景,心中更添疑虑,夏侯生是何人,为何要跟自己说那些……
“娘娘,娘娘!”明玉见紫瑾出神,心中担心,忙唤她,谁知道她却一直不回应她一急之下这才大了声音。
“什么?”紫瑾猛地抬头。
“娘娘,喝茶。”明玉将茶奉到紫瑾面前,紫瑾这才发现自己想着夏侯生的事出了神,拿起茶盏润了润喉。
“凑到我耳边来。”紫瑾叫住明玉,向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将耳朵凑过来。
“你速去查一查夏侯生这个人,不要张扬。”简单一句话,明玉就明白了其中的厉害,向紫瑾行了礼,“奴婢明白,奴婢告退。”说完神色如常的走出了承乾宫。
是夜,明玉终于从外面回来,吩咐一众宫女退下,将一个信封交给紫瑾。
紫瑾打开大致看了一眼,夏侯生的出处,考中秀才举人直到入朝为官等经历都陈列在几张纸上,没有丝毫可疑之处。
紫瑾心中仍旧放不下,又拿起信封细细的看了一遍,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心想可能是自己想多了,那夏侯生也许就是个登徒子,装装样子罢了。
明玉看紫瑾神情终于放松,忙不迭的问“娘娘,可是没事了?”
紫瑾不仅对她好,她也关乎自己的生死,所以明玉早就对忠心耿耿,眼下看她之前那么担心,也不禁有些担心。
“没事,不足为惧。”紫瑾朝明玉笑了笑,明玉这才放下心来,伺候紫瑾梳睡下,吹灭了烛火,也安心回去休息了。
经过前段时日的宫变,皇帝大怒,朝中煜王一党全部落马,不是满门抄斩便是发配边疆为奴为婢,以绝后患。
这日朝堂之上,皇帝着手处置了最后也是宫变之日助煜王逼宫的几个臣子,小宁子刚读完圣旨,堂下又传来声音:“皇上,臣有本启奏。”
“准奏。”皇帝捏了捏眉心,这几日处置煜王乱党,这才发现朝中诸多怀有不轨之心的乱臣贼子,还有一群蛀虫空有其位,拿着朝廷的俸禄却奴役百姓搜刮百姓,让他头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