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

紫瑾眼睛透着光亮，红唇微张，一丝笑意就这样挂在脸上。

映着桌子上新插好的桃花，紫瑾面似桃花，人比花还娇，“我好像抓住了什么。”

白洛仍是不解，透过大大的眼睛传递来迷茫，“娘娘，你们发现了什么？白洛愚钝，不明白。”

紫瑾的脸上还是带着笑容，她开导着有点转不过弯的白洛。

“你想想今天怀秋的反应，一个本是冷淡的女子却有这般表情。白洛啊，看来之前是我们忽略了。”紫瑾声音肯定中透着自信。

紫瑾寥寥几句点拨着白洛，白洛歪头细细思索着。

“想明白就记在心里，不必声张。想不明白也不必多想了。天色正好，去做些桂花糕端到书房。”紫瑾向着白洛说。

白洛眼神尽是对紫瑾的钦佩，也明白紫瑾有些嘴馋了。白洛小步快跑着去为紫瑾做她最喜欢的桂花糕。

与这边云淡风轻不同的是，翎坤宫内人仰马翻。

德妃静静的坐着，已经一动不动的坐了一天。

宫女送来的食物被摆在桌子上，连动也没动过，筷子被随意的在地上。茶也凉透了，茶梗孤零零的飘在上面。

宫女们知道德妃心情不佳，连大气也不敢出，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也没有人敢去劝说什么。

整个翎坤宫笼罩着沉闷的低气压。只有宫内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与屋外春光明媚叽叽喳喳鸟的叫声形成强烈的对比。

德妃还是坐在那里，发丝凌乱宛如沿街乞讨的疯婆子。

清晨婢女想为她梳洗，德妃不知道想到什么，猛地扇了婢女一巴掌。

从来都会看眼色行事的小丫头忽然被打了一巴掌，愣在原地好久。

最后捂着被扇出血丝的脸抽搐着离去。

这以后没有人再敢上前做什么。

德妃从早上也就没有再梳洗。本来就比不上二八年华的女子，没有梳妆更是透露着一股老态和疲倦。

德妃眼神空洞像是在盼望着什么。德妃这个样子有些可怜又有点可悲。

“来人啊，来人。”德妃忽然发出的声音让婢女吓得一抖。

婢女赶紧虔诚的跪在地上，生怕哪里做的令德妃不满意又引来无妄之灾。

“皇上，皇上呢？皇上今天来了吗？”德妃有些歇斯底里。

德妃用眼神望着婢女，神情复杂，有愤怒，有残存无几的威严，竟然还有一点祈求。

她望着婢女的嘴，希望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婢女眼睛已经含满泪水，眼眶通红，她知道自己今天这顿皮肉之伤是免不了了。

“回娘娘，皇上没有来。”婢女委屈巴巴的尽量小心的抬头回复。

果然德妃一脚就把婢女踢出去了，鞋印落在婢女单薄的衣物上。

德妃摇椅晃向婴儿床边走去，几天了，皇上一直没有来看她。

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狼狈，这是在做着什么呢？德妃神志有些错乱。

终于到了孩子的床边，害怕德妃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婢女们又实在忌惮她的暴虐脾气。只能小心翼翼抬头张望着。

德妃盯着孩子稚嫩的小脸，孩子很白净。干净的小脸上点缀着纯洁的大眼睛，四处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张开手摆动着。

初生的孩子像干净的白纸，完全不明白自己的出现给周围带来了什么变化。

德妃盯着孩子，一眨也不眨，呆滞的眼神有些干涩。她忽的笑了起来，笑得本来干涩的眼眶又开始发红。

德妃笑着笑着忽然一滴泪就落了下来，散成一朵花打在衣服上。

她停止疯狂的笑声，自己呢喃着，“为什么是个女孩呢，为什么。”

德妃时而大声说，时而小声嘟囔。她已经有些病态了。

德妃疯癫的样子吓得周围婢女不敢去说话。整个空旷的大厅里就只有德妃自言自语着。

“怎么就是个女孩呢。”德妃僵硬说道，嗓子因为不断的嘶吼已经沙哑。 夜里皇上没有来到饮慈轩，紫瑾悠闲地饮茶，白洛却在一旁担心：“娘娘，皇上今晚或许有事被耽搁着了，您别着急，奴婢出去看看”

紫瑾看了窗外一抹月色，落寂地说道：“无事，不来也好，你不必去寻他了。”

白洛听着娘娘淡然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沙哑，心里不由几分心疼，便又悄悄出去了。

寻至皇帝宫殿前，经过一番打听这才得知，皇上是去了秋昭仪那。

白洛心中不免几分落寞，这要如何告知娘娘？

暗色的红烛下，紫瑾坐在铜镜前静静地梳着那一头青丝，低垂着眼眸看不着任何神色。白洛远远地站在银色的帘子前，

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犹豫地张了张嘴，却又生生停住了。

紫瑾在明黄的铜镜中，看着白洛满脸犹豫的神色，便已猜到原委，她随手拿起镜前的清淡的花茶，轻轻抿了一口，说道：“好了，白洛你退下吧，不用再等了，天色已晚，睡吧。

清香的茶水带着略微的苦涩，可是她就是这般喜欢这种又苦又甜的味道，曾经他那还般嘲笑过自己，也就你这样的小傻瓜才喜欢喝这种味道的茶。

她喜欢吗？现在她却已经不知道自己为何钟爱，也许更多的是习惯吧，就像他和她。

“娘娘，您没事吧”白洛担忧地看着紫瑾发呆的神色，以为娘娘又被皇上伤了心，她柔声道：“娘娘，皇上是一国之君，想必也有苦衷，您莫要伤心。”

紫瑾嘴角微翘，苦涩道：“伤心？我的心早已没有了。现在是无心可伤。”孤寂的声音带着许些哀怨，说着她又看了看落寂的朱红色大门，许久便又说道：“白洛去吧门关了吧！”

白洛缓步行至大门前，合上一半朱色的门，发出咔的声响，落了漆的大门在月色下，陈旧孤寂，也许后宫的女人就像这赤红的朱色，即使再艳丽也会有失色的一天，就像这大门

白洛想着，随手就要关上。忽然，一只粉色的绣鞋踏了进来，来人却是完颜玉。

淡蓝色的琉璃裙衣衬着她娇艳的媚眼，清丽的脸庞少了飞扬跋扈的嚣张，多了几分沉着

紫瑾印象中的那个完颜玉永远都是妖艳而张扬的，如果说怀秋的冷清像似池中的莲花，那这完颜玉张扬就是园中艳丽的牡丹。

何时，她身上那股气质变了，这般内敛？

完颜玉环视一圈，将视线落在紫瑾身上，颇为不屑地说道：“这么晚，莫非雪贵妃还在等皇上？哎，只可惜皇上现在身在温柔乡，辜负了贵妃一番好意了。”

紫瑾平静地看着那张嘲讽的脸，冷静地说道：“这么晚，玉昭仪来我这里不单单只是告知我皇上在哪吧，难道还是说，玉昭仪想以此为借口，私心来寻皇上？”

完颜玉一时气愤，怒道：“你！”，随即，转身坐在一旁的扶椅上，所幸就不在客套，直接讽刺道：“雪贵妃这日子过得挺滋润呀，喝茶、养花。

哼，明眼人不知道你在这种看似与世无争的表象背后，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白洛上前，气愤地插嘴道：“玉妃，莫要血口喷人！＂

话还未及说完，紫瑾淡淡道：“白洛，退下！”白洛愤恨地看着完颜玉一眼，退止一旁。紫瑾看着窗外皎洁的月色，行至窗前，对着夜色说道：“伤天害理？若是我真的想要伤天害理，就不会失去我的第一个孩子。”

她凉凉的声音在夜色里透着无限的凄苦，完颜玉好似在一瞬间听到那无限的悲愁。

紫瑾转过身来，依旧是淡漠的眼神，继而道：“身在后宫之中，为得到皇上的宠爱，哪个人不是挣得头破血流？得到了又如何？就算同枕夫妻，血脉骨肉，该杀还是杀，进冷宫还是进冷宫ｓ宫之内，哪有情字可言。自我第一个孩子死了，我便认清这所谓的现实。这后宫我早已无心在意。”

完颜玉看着眼前的女子，窗外的风吹来，荡起紫瑾缕缕青丝，漠然的眸子里除了冷淡，再也看不到其他东西。

虽然，完颜玉也是知道或许很多事情真的不是紫瑾所为，但是她宁愿事情并非如此。就像她污蔑的那样，这个女子是心狠手辣的，凭什么这后宫之内我们所有人都被染成黑色，她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白色？

比起她得到的宠爱，完颜玉更恨她清高的善良！紫瑾继续说道：“该说的我都说清楚了，信不信由你！”完颜玉脸色难看，却拉不下脸道歉，反而在心里把所有事怪罪在紫瑾身上。

怀秋宫内，怀秋看着站在窗前的皇上，已经一个时辰了。

皇上就站在那里，看着窗外，是看窗外的月色还是透过月色，看对面饮慈轩？怀秋沏了杯茶，行至皇上身边，悄然问道：“皇上？”

橘色灯火里傲然的身姿依旧一动不动，怀秋不甘心地又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

杯中的茶水有些微凉，却也不即这夜色的凉气直袭心间，现在局势愈发紧急，皇上又是如何想的？

如果那个女人再有动作呢？

都是那个女人害的，总有一天我要让那个女人消失。怀秋眼睛里恶毒一闪而过。

“放下吧，朕不想喝”低沉的声音带着威严的霸气，怀秋见皇上转身，复又坐在桌前，微皱着眉，沉着面色。

既然无心看我，有为何来我宫中？怀秋又沏了新茶，笑道：“听说皇上喜欢喝花茶，这是臣妾托人新送来，清香中带着苦味。皇上您尝尝！”

皇上眸色闪了闪，思绪不觉飘远，花茶？紫瑾的最爱。怀秋见皇上还是没有反应。

便将纤手轻轻地揉着皇上的肩，娇柔地问道：“皇上今天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面色这样难看？”皇上眸子上浮起一层暗色，扫开肩膀上的纤手，冷声道：“告诉夏侯生，他对朕有用的话，朕自会留着，可是如果……” 怀秋不禁

一颤，脸色变得漠然，她站在一旁，看着皇上独自平常着花茶，好似没有看到她一般。

许久，久到怀秋以为他忘了她了，皇上起身，高大的身姿行至门前，头也不回地留了一句：“夜已深，早些休息吧！”就走了。

怀秋冷然道：“恭送皇上离开！”明黄的袍子飞一般划过怀秋的裙摆，她话还未及说完，皇上的影子已消失在夜色里。

怀秋脸色也是倏然一变，她根本不在乎皇上的想法，可是刚刚那样算是警告吗？看来事情有变，这次……

此时夜已深，皇上匆匆前往饮慈轩，行至门前，却停住了。

这么晚，紫瑾睡了吗？上次打了紫瑾一巴掌，过后，想到他还是隐隐地后悔的。

半响皇上并未入内，紫瑾性子刚烈，受不得委屈，朕怎可再伤害她？

想此，便又转身欲离开。却不想身后传来一声：“玉昭仪您慢点，夜色黑，小心路”嫣儿跟在完颜玉身后，一边小跑一边又说道：“玉昭仪，您别把雪贵妃的话放在心上……”话还未即说完，嫣儿看到不远处明黄的龙袍，吓得赶忙跪下道：“见过皇上！”

完颜玉见到皇上不由面色一喜，巧步莲莲，行至皇上面。

此时，皇上面色难堪，见完颜玉这般气势，定来找紫瑾麻烦，脸色更是阴沉。

完颜玉却没有看清皇上的怒色，无脑地冲上前给皇上请安，轻柔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委屈道：“皇上许久不曾去臣妾那里了，今晚若不是来看雪贵妃只怕也是见不到皇上的，何时皇上再去臣妾那里聚聚？”

完颜玉说完，微微叹了口气。

皇上眸色一深，厉声问道：“这么晚了，你来饮慈轩做什么？”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怒气。

完颜玉一时慌了神，说不出话来，心里瞬间冰凉。嫣儿提着胆子答道：“回皇上……＂

“朕去问你了吗？”皇上的嗓音再次传来，嫣儿吓得说不出话来。

完颜玉这时低声地说道：“臣妾听说雪贵妃喜得皇子，特意来看看贵妃”皇上轻哼了一声，严肃道：“她有孕在身，以后都不要再打扰她，若是她有什么闪失，朕拿你们是问！

完颜玉微微点了点头，面色那看，心里却是更加愤恨紫瑾。

皇上绕过完颜玉主仆二人，至径走进饮慈轩。

完颜玉看着皇上高大的身躯离自己越来越远，心像针刺般疼痛。“玉昭仪，咱们走吧！”嫣儿搀着她，带着不甘的怨气和冰凉的心离开。

皇上见还亮着灯就进去了，紫瑾正要就寝。却不想皇上会在这时来，看着皇上走近自己，将自己搂着怀中，紫瑾才反映过来，淡然地问道：“这么晚了，皇上为何还来饮慈轩？”

皇上俊朗的面色，露出一丝温柔的浅笑，轻声说道：“想你了，来看看你”大手将紫瑾的脸转向自己，又问道：“这么晚，你怎么还没就寝？是不是在等朕？”

紫瑾微微挣了挣，皇上怕伤了她便松开手，紫瑾转身行至窗前，好似在低语又好似在对皇上说：“皇上以后夜深就不要再往臣妾这里来了”悲凉中带着几分落寞。

皇上听到了，却没有丝毫怒气，他快速来到她的身后，从背后抱着她单薄的身子，大手缓过紫瑾纤细的腰，俊朗的脸轻轻抵着紫瑾光滑娇嫩的颈脖处。

皇上温柔地说：“朕以后要经常来看你和孩子，紫瑾帮朕生个孩子吧，朕喜欢你生的孩子。等他长大些，朕教他习武，带他去骑马狩猎。若是他调皮，朕会像寻常父亲那般训他……

紫瑾静静地听着，心中不由一酸，眼泪慢慢噙满眼眶，寻常父亲？多么奢侈的愿望？

若是我们是寻常百姓夫妻那该多好？只是她知道，这是永远不可能的事实。

“皇上怎么知道会是个男孩？万一是个女孩呢？”柔雪沉沉地问道。

皇上喜色的面容，在橘色的灯下像刀刻般深邃，此时他俨然不像是位君王，倒更像是期待出世孩子普通的父亲。

他柔声道：“要是女孩，朕也喜欢。女孩像你一样漂亮。朕天天宠着她，把她捧在手心一样地宠！”有多久他们没有这样甜蜜地聊天了？

紫瑾不仅又会想到以前的种种，若是你这般喜欢我的孩子，那为何我的第一个孩子会惨死？身处后宫之中，何为情字可言，你的话我能信吗？想到此，眼泪不觉划过脸颊，滴落在紫瑾腰间皇上的大手上。

皇上这才知道紫瑾哭了，忙将她转身面向自己，急切地问道：“怎么了？为何哭？可有谁欺负你？”紫瑾看着皇上急切的神色，摇了摇头，不说话。

皇上不觉自己哪里说错了，惹得她这般伤心。急忙将她抱在怀中，轻声口气中带着几分无奈说：“紫瑾不哭，朕以后不会再伤害你了”泪水打湿了明黄色的袍子，紫瑾将脸埋在皇上的胸膛中，时间如果能在这一刻禁止就好了。

不用再去想那些恩怨情仇，是是非非。

哭了半个时辰，皇上也抱了紫瑾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