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抗御的原因,域名改为dsyq.org/感谢收藏^_^
她是拿自己的命,在还他的恩情。
她留下了孩子,却抛弃了性命。
东方恪彻底愣住了,突然觉得身上发冷。
他回忆起,在发现她爱上沈荡的那日,他怒火滔天,狠声逼问她,一遍又一遍,逼她在恩师与沈荡之间选择。
他溺爱了十二年的小徒弟,那日脸色惨白,泪流满面地跪在他面前。
“我做不到,师父,我试过,我真的做不到。”
她语无伦次,哭着喉咙嘶哑,苦苦哀求他。
他绝望心冷到极致,逼她服下了剧毒“相思”,以此要挟。
“相思”是他为沈荡而制,毒发时心脏剧烈绞痛,真正的肝肠寸断,宛如相思。
他的小徒弟吞了“相思”,宁愿等毒发身亡,以命抵过。
他是真的恨不得她死,恨自己栽培了十二年的徒弟,爱上最不该爱上的人,背叛之痛不亚于在他心上挖一个口子,鲜血淋漓。
如今,他得知原来她早已死了。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死了十九年。
本该有的解恨并没有,他只觉得浑身发冷,这一刻,缠了他四十年的那股孤独更深了。
“她以为她死了,就能恩过抵消,求我原谅?”
东方恪冷冷地说,却尝到了嘴边的一丝咸味。
他抬手一抹,摸到自己满是褶皱的苍老的脸上,不知何时全是泪。
“她以为她死了……她怎么能,还未替我报仇,就死了……”
他声音嘶哑,带着恨意。
然而这种恨却截然不同。
他恨她未经允许,便擅自将命给了他。
她不能替他复仇,他要她的命又有何用?
东方恪不知何时已放开手中的阿阮,他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嘴唇发抖,脸色衰败,像是一瞬之间更枯朽了。
他还有多少年可活?
阿瑟的仇,小徒弟的死,还有眼前这个,他曾厌恶他的癖好,却又不得不因他极高的武学天赋收为徒,从未有过温情与关怀,如今已变得不人不鬼的大徒弟。
他发现他活了大半辈子,一直在失去,始终孤身一人,孑然一身。
他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眼前浮现出自己深爱的人的面容,四十年了,她容颜依旧如当年,含着笑,柔情娴雅地望着他。
阿瑟……
东方恪喃喃,眼中突然现出脆弱。
“我可以替你杀沈荡。”突然,一道声音低沉清冷地响起。
东方恪与羞花皆朝他望去。
沈寒璧面色平静地道,“你若想报仇,只能交给我。”
“全天下唯一能杀他的人,便是我。”
羞花率先回过神来,立即反驳道,“不行,你杀不了他!沈荡如今功力深到恐怖,你不是他的对手!”
东方恪只冷冷反问道,“你能下得了手?”
“我不杀他,他也会杀我。”沈寒璧淡然道,“若我未顺利登上教主之位,哪怕不是死于‘黄泉’,也会死于他之手。”
“所以,这既是为你报仇,也是为我自己求生。”
羞花紧皱眉头道,“不要冲动,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现在便是最好的时机。”沈寒璧望了他一眼。
羞花一愣,脸上纠结犹疑,最终还是选择闭嘴不言。
沈寒璧对东方恪继续道,“你收了两个徒弟,栽培了十二年,不就是为了能替你杀沈荡吗?如今我替你杀,为你报仇雪恨。”
东方恪脸上闪过疑虑动摇,他求了四十年的结果,如今终于又出现一丝希望,他要答应,还是按照原计划杀他?
但只杀沈寒璧,沈荡依然好好活着,他亦难解心头之恨。
“你知道‘黄泉’的毒性。我的内力被压制七成,仍能在你手下避过百招,若是能恢复内力,绝对有与他抗衡之力;而且沈荡的弱点,我早已悉知,你若是不放心,可以随我一起回奉月。”
沈寒璧继续道。
东方恪的脸上出现强烈的动摇。
他眯起双眼打量沈寒璧,良久,缓声道,“我便相信你一回。我可以替你解‘黄泉’,但我只会替你解一半。你的内力可不受压制,但一个月后若不完全解除毒性,便会立即毒发,七窍流血,爆体而亡,如何?”
沈寒璧平静道,“可以。”
羞花在一旁,眼中现出焦虑。
一个月之内杀沈荡,可能性几乎为零。
沈荡自十八岁现身中原武林起,便始终处于不败的地位。
如今已过四十年。四十年的内力,加上他变态到极致的武学天赋,如今实力早已深不可测!
哪怕沈寒璧的天赋要更胜一筹,但凭时间积累的内力与经验,是他无论如何都赶不上的!
用这个条件换来一个月的内力不被压制,简直是饮鸩止渴。
东方恪见他答应,冷笑一声,“那便这么说定了。”
他替沈寒璧解毒不过轻而易举,届时沈寒璧若是做不到,不用他动手,沈寒璧也会爆体而亡。
对于他来说,并未有什么损害。
沈寒璧忽而道,“此外,还请帮阿阮治疗她的内伤。”
东方恪一怔,却是忘了阿阮这回事。
此时阿阮已是半昏迷状态,他知道自己那一掌的力量,便是普通习武之人都承受不住,更何况毫无缚鸡之力的阿阮。
东方恪目光有些复杂,没有看地上的阿阮,只道,“放心,不出半月她便可无虞。”
得了东方恪的允诺,沈寒璧上前,弯腰将阿阮抱起。
阿阮一张小脸惨白,乌黑的睫毛毫无力气地半垂下来,眼神溃散地望着他的方向,平时喋喋不休的样子,如今异常安静地靠在他胸前。
“忍一忍,他会替你疗伤。”
他抬手,拇指温柔地替她擦过嘴角的血痕。
阿阮连话都说不了,只轻轻缓慢地颤抖了一下睫毛,示意自己听到了。
沈寒璧喉结滚动,觉得喉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看着她这样,他的胸口很不舒服。
然而他忍着没有表露出来,只想了想,低声哄她,“等会儿便可以泡你想要的药澡了。”
阿阮闻言,嘴角哭笑不得地轻轻翘了一下。
有他这么哄人的么。
然而到底是被他哄笑了一下,她嘴角微微翘着一个极小的弧度,看着他低头的模样,睫毛浓密,双眸深远温和,觉得他是自己见过最好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