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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荡不甚在意地向此人看去。
见一个发须皆白的老头对自己破口大骂，眼中是深入骨髓的恨意。
沈荡本不将他放在心上，然而看着这张脸，他却眉头一皱，仿佛想起了什么。
“……你是隐谷主人，东方恪？”
“没错，正是老夫，当年死于你手的秋瑟，便是老夫的贱内。”东方恪冷冷地瞪着他。
沈荡目光混乱了一瞬，随后想起来，“原来是那个女人。”
他看着东方恪道，“传闻你与你夫人并称医毒双绝，她既死了，你便替她去治吹玉。”
沈荡说完，不由分说将东方恪抓在手里，抛下枫林苑的一众人，奔往后山而去！
及至到了洞口，沈荡发觉不对劲，眉头立即一皱。
有人来过？！
担忧洞内吹玉的状况，沈荡脚步加快，即将接近中央冰棺的室内时，突然听到一声女子的尖叫。
刹那间血液涌上大脑，沈荡暴怒地冲入室内，见谢春秋压着一名女子倚靠在冰棺上，瞬间双目赤红，抬手便是蕴含十成内力的一掌击出！
谢春秋察觉到这近在咫尺的强烈杀意，可惜根本反应不过来，便从背后被击中心脉，整个胸腔都似乎被震碎，身体猛地滚下石阶，狠狠撞上墙壁，吐出鲜血。
而被压在冰棺上的阿阮满脸泪水，谢春秋刚准备碰她，万幸沈荡敲赶来，只是她仍受了不少惊吓，脸色苍白，神情恍惚地机械性落泪。
沈荡提心吊胆地探查冰棺，见吹玉完好，才稍稍放心下来。
他一把将手中的东方恪压在冰棺前，冷酷地道，“治好她，否则我有一万种折磨你的方法。”
东方恪来时亦看到了这里的混乱情形，牛羞花重伤倒地，阿阮此时正惨白着脸回不过神，然而他此时却顾不得这许多。
他根本不欲救什么吹玉，即使沈荡杀了他一样，只是靠近冰棺时，仍下意识地看了棺内女子一眼。
见棺内女子鲜活的面容，饶是他亦稍许有些吃惊。
他行医多年，这种情况却是第一次见。
天下竟有这等毒，能令人变成活死人？而吹玉容颜未老，是毒的作用，还是寒玉的作用？
东方恪下意识皱起了眉，更靠近冰棺棺盖，“这棺盖能打开吗？”
“可以。”沈荡小心翼翼推开棺盖，“只是不能超过半盏茶。”
难得的病例就在眼前，东方恪抑制不住探查的好奇心，将吹玉的手腕抬起，三指搭在静脉上。
手下的肌肤微凉，却弹性十足，除却温度过低，确实与活人并无二致。
皱起眉把了许久的脉，东方恪却突然瞳孔一震。
一些纷乱的细节涌上心头，他拼命抑制心里的狂喜，颤抖着唇抬头看向沈荡，“……我问你，阿瑟是不是曾给过你一种药，服之可抑制内力，毒发亦有三重？”
沈荡紧皱眉头，“你是指‘黄泉’？她的确给了我这种毒药，被我察觉，怎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东方恪倏然狂喜大笑起来，“天意！！天意啊！！！沈荡，你恶事做绝，却不料有朝一日会栽在自己手里！！！！”
东方恪癫狂地看着他，双眼亮得骇人，“毒药？‘黄泉’？没错，你跟这个女人，此生此世，都要相隔黄泉，永不再见！！！”
沈荡刹那勃然大怒，一把抓住东方恪的衣领，阴沉地道，“闭嘴！休要再胡言乱语！！”
东方恪笑到精疲力尽，喘着粗气，任由沈荡抓着自己，怜悯地看着他，“沈荡，你这个可怜的疯子，傻子。我夫人给你的不是毒药，是解药！唯一的解药！”
“这个女人，是不是早年练武丹田出过岔子，武功废了？之后她又中了毒，抑制了全身机能，成了活死人？阿瑟给你的药，乃是压制她丹田毒性的药。制法复杂，除了阿瑟，天下再无人能制成第二份了。”
“可惜，可惜！阿瑟死于你之手，你亲手把这女人唯一的生路断了！”
“‘黄泉’，哈哈哈哈，真是好名字！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报应！这便是你的报应！！！”
东方恪癫狂大笑，多年憎恨冤仇在这一刻宣泄得淋漓尽致！
让沈荡得知自己亲手杀了自己的女人，比杀了沈荡更让东方恪觉得痛快！
沈荡像是被他的话定住了，瞳孔剧烈颤抖，浑身发抖，连衣领都要抓不住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你在骗我。那女人给的是毒药，我亲眼见到试药的人毒发身亡……阿玉……”
他下意识转头，看着冰棺里闭着双眼的女人。
她再也无法醒来了？
“不可能……”
沈荡摇摇头，目光呆滞，突然重新一把抓住东方恪，“沈寒璧，我把药喂给了沈寒璧！！”
他仿佛即将溺水的人想抓住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突然足下生风，带着东方恪便奔出洞外！
沈寒璧在原地打坐休养，突然见沈荡抓着东方恪重新返回，浑身气势混乱癫狂。
沈荡一把抓住沈寒璧的脖子，将他压在树干上，双目猩红地道，“‘黄泉’呢？”
沈寒璧不知其意，平静地道，“你不是亲眼看着我吞下去的吗？”
“‘黄泉’呢！！”沈荡抓住他猛地击向树干，暴怒道。
东方恪兀自在他身后大笑，“天意！都是天意！！”
沈寒璧扫了二人一眼，心中隐约猜出什么。
他平静道，“最后一粒‘黄泉’被我吞了。”
刹那间沈荡双眸杀过浓烈的杀意，沈寒璧却突然出手，竟比之前的威力更甚！
沈荡堪堪避过，左臂的伤却依旧被气劲割过，鲜血溅上他的脸庞。
沈寒璧站在纷飞的枫叶之中，气息平和。
他低头活动了一下手腕，淡淡道，“‘黄泉’的威力的确大，直到现在才终于完全解除。”
东方恪微微一怔，“不可能，老夫只给了你半份解药……”
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他双眼露出震惊之色。
沈寒璧微微一笑，“因为我只吞了半颗‘黄泉’。”
刹那间，沈荡先是一怔，随即露出狂喜！
他像是即将坠入漆黑的深渊之前，再次看到了一丝曙光！
“把那半颗给我！”沈荡伸出手，冷冷地看着他，是势在必得的气势！
沈寒璧轻勾起薄唇，“那就要看教主的诚意的。”
“你想要什么？”沈荡迫不及待地道，“你要什么都可以！”
“我要你交出教主之位。”沈寒璧淡淡道。
他如今是有杀他的机会的，然而有更快捷的方法，何必走弯路。
他也未曾料到，当日使了障眼法留下的半粒“黄泉”，如今却成了沈荡最大的弱点。
“好！”沈荡毫不犹豫，“你把那半粒给我，我从此不踏入中原半步！”
沈寒璧微微一笑，“多谢教主成全。”
说着，他自袖口掏出一个小瓷瓶，丢向沈荡。
沈荡慎重万分地接过，拔出瓶塞，见里面果真是半粒“黄泉”，刹那狂喜不已。
他手心握紧瓷瓶，猛地朝后山而去！
见人走远后，沈寒璧才看向东方恪，从方才起他便一直一言不发。
“怎么？东方谷主不报仇了？”
见他交出了“黄泉”，他竟无动于衷？
东方恪却看着沈荡离去的方向，冷笑了起来，“我的仇已经快要报完了。”
“沈荡，马上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