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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处血流如河，尸堆成山，明明是白日午后，却散发着森然寒意，仿佛往日的平静繁华不过只是一场虚幻，如今被打破后，露出残忍冷酷的真实面目。
殷白夜暂时留在现场，命人清理现场，清点伤亡人数。
今日的事情闹得太大，不日便会传入盛京。他作为城主，届时需要与碧桃宫一起往上提交奏折，还得跟岑鹤卿提前统一口径。
微寒的风拂过，带起现场忙碌的人们的发丝衣袖，浓厚的血腥味飘散在了寒风之中。
殷白夜神色淡然地看着宛如地狱的城门口，在寒风中将双手拢在了袖中，幽幽低叹，“天凉了，秋天快到了罢。”
阿阮被沈寒璧抱着，一路回了客栈。
沈寒璧将她放在床上，对身后跟来的东方恪低声道，“前辈，麻烦您了。”
东方恪点点头，取出药与针，沈寒璧正要抽手离开，手指却被人拉住。
阿阮趴在床上，满脸冷汗，发丝沾在脸侧，平时一双灵动的杏眸如今通红地噙着泪，露出痛苦的神色。
她痛得没有力气，连抓着他的手指都在发着抖，低哑地开口，“别走……”
沈寒璧心口痛得一窒，眼眶发酸，看到她这模样，仿佛心尖都被人撕碎了。
他反握住她的手，坐在床边，哑声开口，“好，我就在这。”
她握着他修长有力，带着薄茧的手指，仿佛在惶然中找到了一处倚靠与依恋，沾着眼泪的睫毛颤抖地闭上。
东方恪重新替她清理背上的伤口，沈寒璧第一次看到了她背上狰狞的伤。
这一刻说不出是难受更多还是愤怒更多，他后悔方才城门放走了岑鹤卿。
他想藏起来谁都不让碰的人，如今奄奄一息地躺在这里。
等上完药后，东方恪重新将她的背包扎好，东堂的女子送来了干净的上衣，他替阿阮披在背上。
阿阮疼得额上遍布细密的冷汗，一直绷着的神经却终于放松了下来，陷入了半昏迷之中。
东方恪见她仍抓着沈寒璧的手指，沈寒璧也坐在床边没有离开的意思，便在心中长叹一声，收了东西走出去，替他们关好门。
殷白夜那边，安排好了人手处理现场之后，便领着亲卫回了殷府。
殷齐带着人神色焦急地候在门口，远远地见他平安回来了，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殷白夜幼年时受过重伤，后来延误了治疗，伤了身体的根基，此后便不能练武，这事成为了他心中最大的憾事。
当年他还只是殷府里的一名年轻的普通小厮，殷家出了乱子之后，他带着幼年的殷白夜奔赴母舅家避难，一路上条件艰苦，餐风露宿。
他一直恨是自己当年的疏忽，没有好好照顾小少爷，才让殷白夜伤了身子。
殷家世代习武，殷白夜父亲当年也是名震一方的人物，如今到了殷白夜这一脉，却未能继承父亲的武学，殷齐心中万分愧疚。
平时殷白夜身侧一直有亲卫与暗卫常年轮休保护他，也终究令人不能完全放下心。
殷白夜从马背上翻身下来，将缰绳交给小厮，便大步往门内走去。
殷齐跟在他身后。
入了书房，殷白夜坐在桌前，眉头便皱了起来，冷声道，“岑鹤卿带人强行闯进来，府内竟然没有一个人拦得下他？！”
殷齐立即跪了下去，“岑鹤卿带着御赐腰牌来的，府内侍卫不敢拦他。”
殷白夜握紧双拳颤抖，终是忍不住抬手泄愤地摔了案上的茶盏！
“御赐腰牌，好大的能耐！这天下之大碧桃宫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人想杀就杀！”
殷齐一言不发地跪着，不敢出声。
殷白夜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来，冷声道，“岑鹤卿为什么会突然来府内抓走阿阮？阿阮在这里，他根本查不到她任何的信息。”
殷齐立即道，“我这就去查。”
殷白夜没开口，殷齐正欲退下，便听他低声缓缓道，“你去问素昭的侍女。”
殷齐先是一愣，等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心里也是一惊。
他有些犹疑地开口，“是……去问大小姐的侍女？”
殷白夜似乎也有些犹豫不决，他不想随便怀疑殷素昭，然而心底深处，他的直觉已经告诉了他，这件事跟殷素昭脱不了干系。
人在他府内，岑鹤卿不仅将人抓走，还与风波恶扯上了关系，他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里查出这么多信息，唯一的可能是府内有人告密。
而不久前他派去跟着殷素昭的暗卫回来汇报，殷素昭在酒楼私自逃走了。
他的妹妹怎么会这么机灵，又这么愚蠢。
她逃走去跟岑鹤卿告密，就没想过回来之后怎么面对他吗？
还是说，这些年他为她打破了太多次的原则，让她笃定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对她怎么样？
所以会做出跟碧桃宫告密的事情？
念头慢慢地展开，摊平在内心的注视之下，他就算再想为她开脱，理智也不允许他做出这么愚蠢的欲盖弥彰的事情来。
这一刻说不清心里这股凉意是怎么回事，就像平日满心满眼宠着的一只可爱的兔子，有一天发现它不仅从未将自己放在心里，甚至能毫不留情地动口咬他。
她怎么能跟碧桃宫告密呢？
他是不是该庆幸，自己做的所有事情，从未跟她透露过？虽然初衷是为了保护她。
他闭上双眼，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开口道，“将人带过来，直接问。”
他还是给了她面子，不亲自去问她要人，只让人将她的侍女喊过来。
春兰被带过来的时候，心里就清楚，小姐做的事情被城主大人知道了。
跟跋扈愚蠢的殷素昭不同，她平时不声不响，忍着殷素昭所有的辱骂动手，但她心里比谁都清楚，殷素昭做的这一切，肯定会被发现的。
她跪在书房，书房里没有旁人，只有殷白夜与殷齐，她就知道，城主大人还是心软，在给大小姐留情面。
所以她没有隐瞒，将所有的一切都和盘托出，包括殷素昭看到了风波恶的画像，紧紧盯着画像上的一处扳指，然后设计与她出府，去了酒楼之后，两人将衣服换下，她穿着殷素昭的衣服假装落湖，引走暗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