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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殷素昭穿着她的衣服，趁楼下出乱子，混入人群中逃走。
殷素昭这个计划确实成功了，暗卫都没料到湖里那个挣扎着差点就溺水而亡的人是春兰。
春兰不会水，殷素昭让她跳湖，只为了能多拖住暗卫一会儿。
至于会不会有性命之虞，她并不关心。
春兰说完之后，殷白夜沉默许久，直到殷齐低声开口提醒，“城主。”他才仿佛从沉思中惊醒过来，随意看了眼春兰，有些心神不定地低声道，“殷齐，吩咐下去，从今天起，不准大小姐踏出院子一步。”
殷齐目光露出意外，恭敬地低头应道，“是。”
殷白夜坐在椅子里发了会儿呆，忽然站起身来，对春兰道，“她现在在哪里？”
春兰快速抬头，犹豫地道，“您是指小姐吗……她现在在房里。”
殷白夜什么也没说，直接大步往外走。
他步伐很急，紧皱着眉，心绪纷乱。
直到走到殷素昭院落门口，他犹豫着停下了步子。
门内的人，他与她朝夕相伴了九年。九年来，看着她长大，将她宠若珍宝。
只因她是他的妹妹。
他站在院落门口犹豫不决，最终想要放弃般转身离开，院落内打扫的婢女却眼尖看到了他，立即下跪行礼喊道，“城主大人。”
声音惊动了里面的人，门内传出殷素昭意外的声音，“哥哥来了？”
殷白夜的脚步只好停住，转而踏入院落，朝她的房间走去，“嗯。”
殷素昭开心地想出门迎他，却忽然想起午饭时他冷落自己，立即生起气，赌气似的重新坐了下来。
殷白夜踏入她的房门，神色温和地开口，“听暗卫说你在酒楼溜走了，怎么，没有在外面多玩一会儿？”
殷素昭面上明显浮起一抹惊慌，立即掩饰地撇过脸，“我回来也不行了吗？”
“没有，这里是你的家，你永远可以回来。”殷白夜微笑着道，坐在她旁边的凳子上。
殷素昭“哼”了一声，心里却松了一口气，看来她的行踪没有被发现，太好了。
她看向殷白夜，“哥哥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很久没有这样跟你说会儿话了。”
殷素昭忍不住抿嘴翘了下嘴角，有些得意。
她就知道哥哥还是宠着她的，以往两人不管因为什么冷战，从来不会超过一天，而且一定是他先开口道歉。
殷素昭故意摆出一副余怒未消的模样，等着他先给自己道歉。
谁知殷白夜却只道，“那块玉佩你还戴在身上吗？”
殷素昭顿时一愣，“……什么玉佩？”
“娘亲的玉佩。”殷白夜耐心地道，“你七岁时被寻回殷家，身上带着的那块玉佩，你还记得吗？我跟你说过，那是我们娘亲的玉佩。”
殷素昭不知他为何会提起玉佩，但他说到了七岁回到殷家的事，让她终于清醒了一点，身子也慢慢坐直了，脸怒意消退，竟略拘谨了起来，“我……我记得，玉佩在呢！我收起来了。”
她说着便要站起身来，“我现在去找。”
殷白夜抬起手制止了她的动作，“没事，不用找，收起来了也好。”
殷素昭重新坐了下去，低头抓着茶盏，一时没有开口。
殷白夜看着她，她难得的这样有些拘谨起来，透着一丝乖巧，让他想到了九年前她刚回家的模样。
“你还记得你刚回家的时候吗？”殷白夜的心中不由自主地柔软下去，眼前浮现出她七岁时的模样，“那时候你穿着一身脏兮兮的破烂衣服，头发织成两股辫子，脸上也是脏兮兮的，看到我了连话都不敢说，侍女领你去洗漱，你的发辫打着结，拆都拆不开，只能剪断。”
殷素昭不知道他为何会提起当年的事，她其实已经忘却了许多，只模糊记得有一天自己就被带回了殷家，过上了想都没想过的好日子，而从前的苦日子，早已不记得了。
她低着头转动着茶盏，不敢开口，目光落在自己洁净的指甲上，完全想不出自己指甲缝沾满泥土的样子。
殷白夜却记得清清楚楚，“洗完澡之后，你顶着湿漉漉的短发，穿着新衣裳，被带到正厅，站在我面前。我让你叫我哥，你却只盯着我看，一个字都不肯说，后来你回家之后说的第一句话，是半个月后。那天睡觉前我去看你，替你掖好被子后准备走，你轻声开口，说了回家后的第一个字，喊了我一声哥。”
殷白夜目光不由自主地温柔下去，嘴角微微翘起，沉浸在回忆之中。
那时她喊的一声哥，让他觉得那夜的月光是他此生中见过最温柔柔软的夜，此后她便成了他在这世上唯一能拼尽性命守护的人。
“哥。”殷素昭轻声开口，打破沉默，试探性地抓住了他放在桌上的手。
殷白夜从回忆中醒来，对她微微一笑，“你刚出生没多久就被奸人所害，流落在外，幸好那块玉佩一直没有遗失。我也一直没有问你，那时候你吃了很多苦，就没有想过把玉佩卖了吗？”
殷素昭握着他的手一紧，下意识地缓缓收了回来，扬起一抹笑，“没有，收养我的人说那块玉佩是我从襁褓里便带着的，一定是我的亲人留给我的，所以我一直没有动它。”
殷白夜点了点头，“是啊，那块玉佩是娘亲亲手刻下，送给我们的，我的是‘长生’，你的是‘平安’，当年你流落在外时，玉佩便放在你的襁褓里，原来你也记得。”
殷素昭立即点了点头，“是刻着‘平安’，我平时也不敢随便拿出来，便一直收在柜子里的。”
殷白夜微微一笑，目光柔和，“我记得你以前还喜欢挂在身上的，什么时候开始收起来了？”
殷素昭眼底快速划过一丝慌乱，笑容有些勉强，“我……我不太记得了，怕它摔了，便收起来了。”
说着她转了话头道，“哥，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事来了？”
“随便聊聊。”
殷素昭点点头，不敢再追问下去，低头机械地转动地手中的茶盏。
殷白夜盯着她，眸底闪过一抹阴霾。
他站起身，“我先走了，回头再来看你。”
殷素昭明显松了一口气，立即站起身，“哥，我送你。”
“不用了。”殷白夜起身走出门。
他大步往外走，目光也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殷素昭追出门，站在檐下，见他的身影消失在了院落之外后，终于浑身一软，靠着柱子无力地滑落在地上，脸色开始发白，浑身轻颤。
她目光慌乱，突然撑着地站了起来，奔下台阶，冲一名侍女喊道，“快！快把春兰给我喊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