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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皎皎似没有丝毫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以及眼前人的身份似的,执意地没有停下话题,将余下的话说完道:“雪公子师从药师谷,可知这是什么病症?是否可治?”
她的眼神有些过于殷切地望着雪灵染,那一双盈盈大眼里似有许多的东西蕴藏于其中,却是不能一吐为快。
雪灵染目光一凝,心中猜疑不定。一时不能确定,她是有些什么事情想要告诉他?还是她又是别人手中利用的一颗棋子?
就在这么犹豫的一瞬间,杏林外忽然传来了宫女们的叫声:“郡主……郡主……”那些声音不远不近地焦急唤着,似乎就要闯进了杏林里来。
凤皎皎蓦地脸色一变,双唇张合了数次。瞧着雪灵染眼中的神色,她倏然一咬牙,急忙转身朝杏林外跑了出去。
凤墨影见她如此,心中不由有些怪异。她浑身的毛孔炸开,屏住了呼吸,静静地听着周匝的气息。心中的直觉有些毛骨悚然,似乎是有什么人的视线正笼罩着她;又似乎有什么阴森的大网正在她的身后阒然地围拢。
她此刻就像是猎人相中的猎物,别人已经对她张开了陷阱,等着扑杀、屠戮、灭顶之灾的降临。
春天旖旎,秋天萧条的杏林里,忽然就显得肃杀而阴霾重重了起来。
她不知雪灵染是否也有这样的感觉,只见他亦是极快地转身,从杏林的另一边退了出去。悄无声息的,挺拔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落叶萧萧处
又倚着树干等了许久,凤墨影才往回走。心中思绪翻腾,凤皎皎说的那些话是何意?她又是想要干什么?最后又慌慌忙忙地走了,是真的在害怕些什么?还是在作着一场引君入瓮的大戏?
看来,她需要让北堂派些暗卫去留意一下她的行踪了。
夜幕降临之后,凤墨影如约到了沐王府,车驾直接从后门进入了府内,在王府里面下的车。
她不想招摇过市,也不想引人瞩目,更不愿为斐玉晏拉仇恨。
才下了车驾,便瞧见斐玉晏沐浴着月光,在车前等着了她。他没有竖冠,只随意地把两鬓的长发收拢在了脑后,其余的披散在背上。穿着一身湛蓝色的常服,显得颀长俊秀而玉树临风,衣摆和对襟上面绣了些白鹤纹,淡淡的在月色下彰显着一丝雅致与矜贵。他脸上的笑意恰到好处,眼中的黑瞳里却藏着一抹暖融,似是温暖的烛火,照亮了眼前的人。
王府里果然十分的冷清,就连下人也是极少。若不是当年所赐下来的府酃彰显着昔日的荣耀与辉煌,她几乎怀疑他这里不是一座王府,而是一座普通的小宅院。
两人一路上闲话家常,斐玉晏领着她到了王府中的温室花房。
里面燃着灯火,花房建得极是精致,里面的花卉亦极是珍稀娇贵。在她的印象中,这一座花房还是前女帝亲手设计的,她确实是一个建筑大师,可惜被砸在身上的帝王事业给耽误了。
凤墨影心中在暗暗的叹息,目光流连在花房的琳琅满目、群芳吐妍上,不无惊叹。却又要谨慎地隐藏好自己的心思,不让身边的人察觉。
“花房里的花,也还是那些,让陛下见笑了。”斐玉晏自嘲道。
凤墨影含蓄地一笑,趁机回道:“你费心照顾得很好!再多了也累人,还不如恰如其分来得自在。”
斐玉晏点头,神色是滴水不漏地道:“正是如此。”
瞧住他这一份大大方方、光风霁月的态度,凤墨影心中稍为安定,始有闲心与他准备拉一拉家常,认一认亲了。
谁知,在花房深处坐下后,斐玉晏朝她瞧过来时,却是一脸的肃正。
凤墨影心里登时腾地一跳:这是要闹哪般?
斐玉晏摆弄着茶案面的器具,低语问道:“陛下,北堂可信吗?”
凤墨影旋即觉得一番阴谋论调即将来袭,她紧了紧神色,心领神会,亦低语道:“花房外有北堂守着,无人可隐藏踪迹。”
“那好。”斐玉晏将手中的春茶沏好,推了一杯到她的面前,深浓的茶汁中透着一股醇香,他才缓缓开口言道:“臣日前研读的古籍《山河志》不翼而飞了。”
凤墨影挑眉,对于这么一句有头无尾的话,一时间不明白他想要说的是什么?
斐玉晏慢条斯理地喝着手中的茶,语气也并不惶急,一派从容,有着身为沐王府主人沉淀岁月的宁静,仿佛看他一眼,整个人也能跟着沉稳下来一般。她竟觉得他俊秀的脸庞上,近来佛性是越来越明显来,无论笑与不笑,皆是淡淡的,让人看不清里头的情绪。
“自从管家失踪后,臣一直怀疑有人潜伏在身边,有所图谋。”他的声音不缓不慢地传来。
凤墨影心下暗惊,问道:“你是说你的那个王府管家……”
斐玉晏点点头,平和地道:“臣有所怀疑,但并不确信。但近日察觉此事,已经是水落石出了。”
对于他这犹抱琵琶半遮面,打着哑谜的话,凤墨影伸手捏了捏眉心,耐心地道:“可否从头说来?”
斐玉晏露齿一笑,柔声道:“我正想从头说起。”眼睛望向她,一副“请稍安勿躁”的笑意,声音渐转为低幽:“陛下可知沐王府百年以来一直守着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本不该为人知晓,但如今显然不是仅有我所知的秘密了。”
凤墨影心中咚咚一响,这个秘密连前女帝也不知晓?
斐玉晏垂睫看着手中的杯子,道:“陛下,如今你对抗门阀世家,建国子监、开太学,在西北设立镇军、府衙如百花盛放……想必心中蓝图亦不只于此,但户部早年间被左相唐家把持时早已亏空,如今各处所需物资火上浇油,早已抓襟见肘。然而……沐王府却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他的声音明明无起无伏,却听得凤墨影一阵心惊胆跳,风起云涌。
“沐王府历代忠烈,除了彰显它的荣耀之外,其实它还守着一处宝藏。”斐玉晏道:“此事本除了太皇陛下与沐王府历代主人知晓,并不为第三人所知。但如今看来世上并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是迟早的事。”
凤墨影心中一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斐玉晏恍然不察地道:“我用古籍《山河志》试探了一下,果然有人将此书盗走了。上面有一处我齐页撕下来的山川,怕是很快就会有人来查找,或许还会到那一处山陵去打探。”
凤墨影回过味来,心中隐隐的猜测也浮现出了水面:“那日你说遭人算计,就是有人为了把那本《山河志》盗走?”
斐玉晏抬眸,似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微笑道:“正是如此。”
凤墨影却被他这一眼看得有些敏感,但一个影子又快得抓不住,却是反应过来了另一件事情,问道:“你是说你王府以前的那个管家也是他们的人?他刻意接近你爹,潜伏到沐王府中来就是为了这一处宝藏?”
斐玉晏叹息道:“极大的可能。”
凤墨影眼眸幽深,老沐王守着这么一个秘密,竟然有人埋伏在身边多年也查不出来。那么他们沐王一代一代相传这么一个足以致命的秘密,又是何等毅力才能办到深藏不露、无动于衷。
斐玉晏眉角眼梢忽然有些悲色,低语道:“许是我爹……也是为了这一件事亡故的。”
凤墨影抬眸瞧见他眼中难掩的怆悢,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放在案面的左手。斐玉晏一怔,垂眸看了一眼,随即释然的一笑,并不慌张,也并不退缩,只道:“我多习惯了。”
此话一出,又是让人心头为之咽哽。
习惯了一个人承受悲伤?习惯了一个人忍受孤寂?习惯了一个人保守秘密?习惯了一个人住这一座诺大的空荡荡的王府?习惯了一个人顶着让人仰视的虚名,实际却是身处冰渊之上的孓然独行。
有些情谊,就是从将心比心开始的。凤墨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心中有点泛滥的同情心压下。回想着她刚醒来的那一会儿,觉得他过于淡漠,对于宫中的事避而远之、明哲保身,那时还吐糟过他,为难过他,实际是自己有些不明情况之下地将他架在火塘上炙烤了。
那会儿那些人将他引入阴谋之中,想必也是像借她的手逼迫他有理由背叛沐王府与皇族的誓言,逼迫他向对方低头、合作、吐露宝藏的下落吧?不料是她阴差阳错,提前动手将斐玉晏请入了宫中,破坏了他们的计划?
不然,为何那管家就敲在那时被黑衣人救走了?许是对方以为自己已露出了破绽,但那管家潜伏多年,怕他身上或有沐王府的秘密,才不得已动手将人救走,而不是就地屠戮。
凤墨影脑中浮光掠影地想起了秋玉琢曾说过,在那时曾有人夜探王府与管家勾连。那么,那个人究竟是谁呢?
她心里热腾腾地跳着,如今许多当时并未明晰的线索,一点点的崭露了头角来,就像是一颗颗的珠子般,代她穿针引线,将它们一颗颗地串联起来,揪出它们真正的面目。
不得不说,她当时的直觉也许是真正的拉了斐玉晏一把。不然,当其时种种诬陷都指向了他,无论斐玉晏是奋起一击上犯谋逆;还是卧薪尝胆隐藏踪迹都是不会引人怀疑的。
这样,岂不是把他逼到了绝境,加上管家与老王爷的誓死相随的深情厚义为垫,在走投无路时抛过来一枝橄榄枝,再辅以各种心机算计,不怕鱼儿不落套,不上钩。
秘密在斐玉晏的心里,他们是绝不能轻易提刀相向的。只能循循诱之,让人迷惑其中,将心里紧咬的蚌壳撬开后,才能把里面珍宝似的秘密心甘情愿地吐出来。
当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系厉害,凤墨影在温暖如春的温室里亦是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浆,汗毛倒竖。
再一次抬眸望向斐玉晏时,不禁有些想问一问。他当时毅然应召入宫,是怀着怎么的心情呢?
是逃出虎口,又入狼窝?
还是以为她看穿了一切,凭着对前女帝的一贯信任,心怀希翼,满腔期待地踏入了宫门中来。
最后,在“青云殿”里看到的却是让他失望的算计,是故人露出无情的獠牙脸面,等待他的是一杯夺人性命的鸠毒?
凤墨影不禁觉得汗颜,鬼使神差、阴差阳错,如今心中只道了一句: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