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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游泳裤找了出来,这时候的游泳裤很简单,一条裤腿是死的,另一条裤腿是活的。
沙滩从来就没有更衣间,一马平川、无遮无盖的。要找个背人的地方,得走很远的路;正像这时候的县城里到处都找不到公共厕所一样。
换游泳裤很简单,即使在男女人群里也没关系。
把衣服裤子脱下只剩内裤后,把游泳裤死腿的那头先从一条腿穿进去塞进内裤,在内裤里把活的那裤腿在内裤里边把扣子扣好,把内裤脱了就完事。
我们每次去洗澡,都会带一小块肥皂,下河游泳前先站在河里把衣服都洗了。
然后上岸晾晒在沙滩上,等游泳完了,衣服也干了。
从沙滩上把衣服拿起抖一抖,穿上干干净净的离开。
不到下午一点半,我自己醒了,把游泳裤先穿好,省得到河沿在换麻烦。
穿好衣服妈妈来喊我,见我已经自己醒了,嘱咐一句,洗澡时小心,我答应着。
这时候妈妈想偷着对我说点什么,可瞒不住爸爸,听爸爸喊她,只好作罢。
衣服是刚换的,就不用洗了,出门时也就没戴肥皂。
到了西岗公园门口,看来是我来早了,石云还没到。
等了一会儿,石云来了。见了我像不认识一样,稍稍点了下头就超过我,竟自朝前走去。我马上明白,这里人多,说不定有认识的,石云和我还是不能并排走的。
我跟在石云身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到没人的路上,石云等了我一下,看那意思我们可以并排走了,但横向还是保持着相当的距离。
我真想和她说我们最终走到了一起,爱得是怎样的死去活来,但我知道,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到了西沙滩,或许是因为这时候天已经有些凉了,或许是因为这里从浅水处往深处走,因为是很缓很缓的坡,要走很长一段距离。水性好的人更愿意选择河水从东向南的拐弯处,我们叫作三棵树的地方,而那里距城区我们住的地方比西沙滩这里要近很多。
靠河岸因河水拐弯水利学称作的沙波运动,也就是水在拐弯的过程中水流离心力的冲击,河岸被冲很陡。一下河就是深水,游起来要痛快得多。
反正不管是什么原因,这时候这里人不多,甚至没看到什么熟人,这当然很随我们的意。
我们选了块很干的地方把外衣脱了,放在了一起。人们说“淹死会水的”,应该是指因为会水才会到水里去游泳,所谓常在河边走,怎能不湿鞋?而不会水的,根本就不到水里去,当然也就不存在淹死的危险。
如果一个会水的和一个不会水的都掉进了水里,活下来一个当然一定是会水的。
而会水的所以会淹死,大多是因为游泳的时候腿突然抽筋。那是很可拍的,如果不能沉着冷静应对,身旁又无人相救,真有可能丧命。所以我每次游泳前都要做一些准备活动热身,这次也不例外。
我叫石云也做一下,石云很听话,学着我的动作和我一起热身。活动的差不多了,还要把腿肚子按摩一番。
为什么这么做,我也说不出什么道理,但我游了这么多年的泳,反正腿从未抽筋过。
我叫石云也这样做,她到是照做了,但总是不得要领。我禁不住去帮忙,吓得她逃开了。想着有我这个护花使者在她身边,是决不会让她出事的,也就只好作罢。
我们进到水里,水真的有些凉了。走到齐胸水深处,我让石云在这里游,这样的水深是安全的。自己想横渡到对岸,游个来回,过一把“中流击水”的瘾。
我正想叮嘱她,在这一片区域游泳,要特别注意人们冬天在这里挖沙子,留下的突然出现的没人的深坑。
因为此前我们学校在组织全校师生游泳的时,就是这个原因,曾经淹死一个老师两个学生。
但还没等我这些话说出口石云不干了,非要和我一起横渡。
拗不过她我只好让她在我前面游,我紧随其后,是想有什么事能及时出手。
石云显然明白了我的意思,就先往前游了。
我跟在她身后,还从没注意过她的水性真的很不错。
我们游了几个来回看到石云累得有些气喘。想到这家伙特别的要强,就谎称自己游不动了。
石云没表示反对,我们就一起往岸上走。
往岸上回的时候,感觉到脚下踩到了一个大蛤蜊。想从河底的沙子中将其挖出来,因为水虽不是很深,也还是要把头扎到水里去。
鼓捣了半天没挖出来,就放弃了。
这一耽搁我走到放衣服处,石云已经面朝上躺在那里。她闭着眼睛,见我走过来也没睁眼。
我在她身边并排也躺下了。她肯定感觉到了,想动一动终于还是没动,只是把双眼闭得更紧。
好像是在说:你躺在身边,我反正是没看到;就像在亚麻厂失火那次把头枕着她的肩头睡着了一样。
静静的躺在石云身边,从凉凉的水里出来,躺在暖暖的沙滩上,享受着阳光的沐浴。
这是只有梦里才能回的家乡河畔的场景,这会儿竟成为现实,真的很美好。
偷眼瞄了一眼石云,她一动不动的紧闭着双眼不知她这会儿在想什么?从她的书《心之歌》中可以知道,她应该是在尽情享受着这美好的一刻。
闻到了自己熟悉的石云的体香,看来她身上的特有的芬芳是有生俱来的。
突然有一种冲动想把身边的石云紧紧的搂在怀里,紧紧的。
可是,我知道如果是这样,在这个人的个性被扭曲、思想被禁锢的时代,不但会让石云无比的难堪,而且甚至会要她的命。
我尽力转移自己的思绪,我突然想到,如果那个徒步长征路上的我回来了,会怎么样呢?
爸爸妈妈突然凭空又冒出来个儿子,他们会怎样?
两个时空中的自己遇到了一起,会怎么样?石云会去爱哪一个?
我们学籍到无所谓了,因为这时候的我们的命运已经注定。不是上山下乡,就是在家里待业,总要给学弟和学妹们腾地方。
就算以上的难题都能解决,还有一个更大的难题。就是户籍和粮食关系,人总得活着呀?怎么想起自己老单位流传着的那个“毛黑事件”呢?
单位里的老人不止一起的说起,那是国家刚实行粮食定量供应的时侯。
单位有一头毛驴,在那个以人力,畜力为主的年代,那可是单位的宝贝儿。实行粮食定量供应,人到是每人都有,可没它的份儿,它也是要吃粮的呀?
它的粮从哪儿来呀?这时候又不是走五、七道路的时候,单位有了自己的农场。
无奈之下,单位领导想了个办法,给这头毛驴落了个人的户口。性别没问题,年龄肯定要做些手脚的。名字叫什么呢?能人总是有的,有人想出了一个非常形象的名字——毛黑,它本来就是头黑色的毛驴。
但这事不知怎么搞的被有关部门发现了,派来调查组调查。案情本来也不复杂,很快真相大白。
这可是不得了的事,骗取国家粮食,破坏国家统购统销政策……,罪名大得吓人。
单位领导受到严惩,具体办事人员受到责罚,这个案子也被命名为“毛黑事件”。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头绪,想不出稳妥的解决办法。算了吧,既然是个无解的题,就得过且过吧。反正现在自己和石云在一起,和自己已经永别了的父母在一起挺好的。
大不了想办法做通石云的工作,我们一起到一个孤岛上去过世外桃源、男耕女织的生活。
因为不管石云在两个我中如何选择,徒步长征路上的我这个时候心里是没有石云的。
因为这个时候,他心里已经被一个女孩占据着,已经容不下别的人。
我在初中时就深深的爱上了一个女孩。
学校有个体操队,我们是体操队的队友。她是体操队的台柱子,能做很多高难的动作。而我充其量在体操队里是个跑龙套的,比如劈腿用教练老师的话,胯下能穿过条狗。
我和她初中不在一个班,想看她只能是下课和上学、放学等时间。为了能看到她,她那一节课下课去上厕所,大约什么时候上学,放学……,大体时间我都差不多知道。
如果现在问我,她和石云比谁更漂亮,当然是石云漂亮,这个世界能有比石云更漂亮的人吗?
但那时候在我眼睛里她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孩。在她面前,我特别自卑,从没敢想过她会喜欢我。
参加体操队的活动,是我最快活的时光,因为可以和她在一起。
当然,我很怕她知道自己喜欢她,是的,我这样的人怎么会被她喜欢。但有一次,我竟然发现她还真喜欢我。
那次学校组织看电影《冰山上的来客》,或许是因为男女主人公是少数民族的缘故,可以受到特别的眷顾,可以有享受表达爱情的权力。
屏幕上出现男女青年相恋的热烈场景,特别是杨排长那一声:“哈米尔,冲!”
怎么说呢?那一刻真的让那些长期生活在思想、观念被禁锢、被桎梏、被洗脑,不知道人可以为自己活着、可以公开享受男欢女爱时代年轻的人们热血喷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