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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外的风声越来越疾烈,残破的门窗遮挡不住严寒的肆虐,有时一阵劲风袭来,火苗被吹的摇摇欲熄。小慈身体的紧绷感慢慢消失,宁倾负知道这孩子是真的睡着了。此时的宁倾负才将茫然的伪装卸下,由她刚从雪中坐起躲闪取她性命的那只竹箭开始,一点一线穿起白天所有的细碎情节,等她一脸疑虑看向小慈润泽微圆的脸庞时,那种穿透红尘洞悉一切的深邃在她眸底浓聚,不过很快,凌厉的光华全部转为柔和,落在小慈突然紧攥的双拳上。
宁倾负将小慈的手握在自己掌中,四岁的孩子,在梦里受了怎样的纠缠才让他恐惧至此。他的小手极软,与她枯瘦手背上的筋络形成刺目对比,宁倾负闭上双目,她知道自己现在该做的是休息。疑问因为多,所以不急一时。
晨曦意味着新一轮的逃亡。宁倾负牵着小慈的手从庙中出来,血腥扑鼻,昨天楚国那五人的尸体一个压一个,在地上叠着罗汉映入眼帘,他们身上伤口纵横,死状分外惨烈。白马白衣白袍的蒙面人成一排静静看着她们,宁倾负一眼扫下来,对方共十三个人。小慈怔忪下拽着宁倾负欲返回庙里,宁倾负没有动,等小慈急切看她时,她冷静道:“跟姐姐走!”
拉住小慈在林子里向南而行,前者从容、后者恐慌。“姐,”小慈不时回头看,十三骑白衣人不疾不徐跟在她们身后,除了马蹄声,他们静谧的没有任何举动。“他们杀了那五个楚国人!”
“不是他们,是他们的同伴!”
小慈瞬间明白,“姐说的对,他们身上没有血迹!”短暂思量后他继续分析道,“楚国人看来早已经死了,他们把尸体移过来给咱们看的。”
“嗯!”
“他们为什么不抓咱们?”
宁倾负望眼前方,林子极深,不知道何处是尽头。“不清楚,我只知道,他们若和楚国人一样,咱们昨夜没机会在庙中安睡!”
“这就是不需躲回庙里的原因!”小慈弓弦紧绷的惧意松懈许多。
“凭他们的人数和手段,别说残垣断壁,即便庙宇高墙,擒拿咱们也是易如反掌!”
“姐,”小慈目光真切,“你真聪明!”
“你也很聪明!”
走了大半日,在一颗横倒的树前两人住脚休息,白衣骑手们离他们三丈多远停驻,他们仍旧静默,俨然是与宁倾负二人相同路线的赶路人。
“姐,他们比楚国人还要可怕!”小慈悄声言语。
宁倾负轻应一声,“他们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那我们…”
“不怕,”宁倾负面上仍是坦然的沉静,“该来的总会来!”
一阵“咕噜噜”声响,是小慈的肚子,从昨日到现在她们都没有吃过东西。小慈越是忍,肚子越是不争气,又一轮拐着弯儿的绞音过后,他讪然道:“姐,我饿了。”
宁倾负象是决定了某件事,眼神阴郁看向背后十数骑白衣人,“站这儿别动!”她一语吩咐完向那些人走去。
“姐…”小慈伸出手臂抓了个空,他既莫名又惊恐,腿却生了根没有跟着迈出。
宁倾负走到这些人跟前,平静神色道:“我们饿了!”
这些白衣人齐看向中间高挺身材的一个,显然他是为首领头的。此人面蒙白巾的眼中略起波澜,没经过思量,他将一个干粮袋递出。
“水!”宁倾负犹嫌不够。
此人将自己腰间牛皮水袋解下递给她。
宁倾负深一脚浅一脚踩着雪将东西拿回来,小慈满脸尽是不敢置信。“姐,你怎么敢向他们要这些?”
“他们必须让咱们活着!”宁倾负的脸上没有任何情感浮现,却给她身旁的人一种可以依赖的坚定。
吃完干粮饮了水,两人重踏路途。四野荒芜,直到半月后才遇到一个猎户村。
白衣骑队没有跟着她们进村,宁倾负二人投宿顺利,庄户人朴实敦厚,不但给她们腾出张炕,看她们可怜,还备了热水和饭菜加以招待。
天早早黑下来,两人简单洗漱后休息。小慈辗转不眠,宁倾负倚坐在外侧。“姐,你在想什么?”小慈声低乖巧,仰着脸庞儿问道。
“想我们能走到何处?”
“咱们不是去赫连么?”
“照目前情形,恐怕得留在陈国了!”
“姐是说,他们是陈国人?”
宁倾负看一眼小慈解释道,“这十几天,我观察过,每隔两日他们中有一半人是更换过的,除了他们的首领!如此大规模的死士毫无避讳出现在陈国领地,只能说明他们与陈国朝廷有关联!”
“姐说的有些道理,不过~”小慈仍存疑惑,“他们为何换人?”
“与咱们呆的时候短了,才不会对两个孩子存有怜惜之情!而且,从咱们这里得知不该得知之事的机会也就越少!”
“他们想从咱们这里知道什么?姐记起来没有?”小慈尽是企盼之色。
宁倾负微一笑,见小慈更加紧张后,她按下他要坐起的身体说道:“没有!看来是再记不起了!”
“这…姐一定很难过!”小慈替她遗憾着。
“不难过,就当作~重新活一次!”宁倾负无论言语或眼眸中的感情都很平淡。
“姐,他们若真是陈国人,直接把咱们掳了交差岂不利索,为什么还要象赶羊归圈一样的跟着咱们?难道~”小慈刚问完就寻到了答案,“他们不但要掳咱们,还要把咱们当饵,引出别的人来一网打尽?象对付楚国那五个人一样?!”
“小慈,你真是聪明!”宁倾负的夸赞出于真心,一个四岁的孩子能有这般心智,不是仅仅通过读书就可以学来的。
“姐更聪明!你早就看透他们了!”小慈尽是佩服之色,但被子中他的手,只有他自己知道握的多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