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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人睡着后,还不到午时,韶华和将铭便暂时离开,到城内大街消磨时光。.
“那个采花贼真是可恶!”韶华气呼呼地说,“连新娘子都不放过!”
他们为了不引人注意,都隐了身,所以韶华不用顾忌有人听见,声音颇大。
“想个办法制止他才好,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新娘子被……”韶华脸上一红,说不下去了。
将铭只听她说,面上看不出是赞同还是不赞同。
韶华瞧不出将铭的脸色,捉摸着人家贵为魔君,许是不屑掺和这种事,所以也不再说了,心想,干脆今晚借着那女子之身假装醋意大发缠着他不让走。
没料将铭见她不说话了,反而问道:“你有何办法说来听听。”
韶华一听这意思是要帮忙喽,将铭肯帮忙的话就简单了,于是放弃了之前所想,对将铭说:“等晚上他要出去后你来控制他的身体,直接去侯府西门,等他师兄来了再将身体还给他。”
将铭说:“这样的话,他定会发觉有异,只怕会影响今晚的行动。”
他们的目的是在不干扰别人命运轨迹的前提下观察历炼,所以韶华想了想也觉得此法不可行。
将铭见她冥思苦想,那副认真的样子着实可爱,不由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韶华突然被揉,心里又喜欢又不好意思,垂着眼不敢去看将铭。
将铭说:“不如施个幻术。”
此法甚妙,韶华曾见过将铭的幻术,那时她被人间道士打伤,将铭对一整个张姓人家施了幻术,把他们认做张家少爷少夫人,将铭修为甚高,所施幻术滴水不漏,整个张家都瞒得过,对付一个采花贼更是绰绰有余。
太阳西斜时,二人行至一处叫做青水村的小村庄,庄内人家不过百户,此时不是农忙却也能见三两个背着锄头的人迎着橙黄色的余晖归家。
炊烟袅袅,晚饭的时候村里格外安静,只有偶尔几声犬吠鸡鸣响起。
山村建于山谷之中,南北两面临山,农家人依水而居,南面山前有一条鳞光杏,不知哪个风雅之士在河央建了个垂钓台,石基木墙,有些简陋,却在细节之处彰显建台之人的情趣,比如挂在檐角的鱼骨风铃,还有四根柱子上随手刻画的山间风光。
“这里真美。”韶华道,“有机会我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将铭道:“会有机会的,我们在村里建个房子如何?”
“嗯?”韶华不解为何将铭心血来潮。
“我们扮作外来定居的猎户,白日里以打猎采药为生。”将铭一向少有情绪的脸上隐现出期待。
韶华忽然觉得头晕,脚底虚浮,赶紧去扶将铭,却抓了个空,眼见就要倒在地上,惊吓之余,眼前突然出现一幅幅画面:
妃宁刚刚种下一粒花种,一抬头便从水镜中看到将铭在背后鬼鬼祟祟似要吓唬她,她狡黠一笑,装作没察觉,拿起一旁的水壶作势浇花,突然手腕翻转,水壶掉了个头。将铭猝不及防,虽然躲开了,衣摆上仍被溅了几滴。
“妃宁你闯祸了,母后刚给我做完的衣袍就被你弄脏了,看母后知道了罚你!”
妃宁道:“是你先要偷袭,可怪不得我,要罚也先罚你,罚你个不知稳重。”
“我不管,衣服脏了,我要你帮我洗。”将铭拉着妃宁的手,有些撒娇地说。
“只是水而已,不脏的,干了就好了。”妃宁说着,施了法术,将衣袍烘干了。
将铭毫不掩饰地露出失落的表情,妃宁不理他,又去种花。
将铭跳到妃宁对面,将那一排花盆一一摸过,道:“你这么喜欢种花,不如做个花农,种上一两亩可比在花盆里宽敞。”
妃宁在他说话间已种好一盆,又种另一盆,“我不止喜欢种花,还喜欢种菜呢,只是天庭上没有地方种菜,我才种花的。”
“那简单,明日我叫人下凡找个离天庭近的地方寻上百亩良田送给你,你一半种花一半种菜,忙不过来的话我去帮你,不过你得管饭。”
妃宁被他逗笑了,觉得他这个建议很好,便崔将铭马上去办。
将铭为讨心上人欢喜,第二日日落前便将地寻好,带妃宁下凡认路。
那时候的人间还不似如今繁华,人类只是凡间的一小部分,大片荒林未经开垦,根本没有连成一片的百亩良田,将铭送给妃宁的,是一片较为平坦的森林。
妃宁很喜欢那些树,便在开垦时特意留下一小片以供日后乘凉避暑,其余地方都种上花草果蔬。
这么一大片区域,妃宁用了一年的时间才断断续续地完全整理出来,因她在妖族天庭上也有供职,并不能常常照料这里,她便在人间招了十个守园人,帮她浇花收菜。
那时候,凡人和妖族相处还算和谐,没有谁正谁邪之分,凡间真正排斥妖类,大概就是在巫妖大战之后。
巫族乃人类分支,巫族灭族,虽谈不上是妖族的错,却也在人类心中种下了深深的芥蒂。再加上妖族天庭覆灭之后,余下的妖精无人管束,有些野性难除的时常滋乱人间,凡人没了巫族庇护,斗不过身怀法术的妖族,有一段时间,人类在妖类手上确实损失惨重过。
直到仙族天庭势力渐大,插手人间,那些为乱人间的妖才被镇压。人间有了修仙门派之后,妖类更是不敢轻易踏足,渐渐地,妖在大多数普通人心里只留下了许多流传下来的传说故事,成为凡人们口中既惧怕又神秘的存在。
总之在妃宁的那个时代,人类帮妖族做事是一件不常见,却也不算惊奇的事。
将铭同妃宁讨了一处地方,在那儿建了一座日日冒烟的铭器堡,几乎每个月都能炼出一件金属器物来。
说起来,将铭名字里取个“铭”字,就是因为他有个炼器铭刻的爱好。他不爱炼法器,偏爱炼些没用的小东西,不过与他亲近的人都知道,将铭那时虽然年纪尚轻,却已能制出上品法器,他只是不轻易炼法器而已。
后来,允襄从封地被召回,听说妃宁在人间置办了这么大的产业,也逃了一块地方,起初只建了一座小屋做临时居住之用,后来建了将铭那日日冒烟的铭器堡,心血来潮,也想建个能有用处的,思来想去好像他只会些半成不就的炼丹之法,于是用了半天的时间搭了个一层三间的茅草房,从天庭府邸搬了个丹炉,又向朋友讨了几册炼丹的书籍,一连捣鼓了三天,那炼丹房才总算有了点样子。
他这丹房一月也就开张三天,却惹来了将铭的不快。原因是允襄制丹的烟雾跑到了铭器堡,使得炼出的器物大打折扣。
丹炉在铭器堡的上风向,允襄炼丹的技术差,药性大多存不住,随着水汽蒸发到天上,风一吹正好被较为高耸的铭器堡拦住。
炼器这种技术活,越是炼就高级精致的器物对外界环境的 要求就越高,将铭炼的虽不是法器,却也是精心费力地炼的,一个月的努力,却让一阵烟给毁了,能不生气,能不计较吗?
再加上允襄自小生活在自家封地,那时与天庭这一块的人不熟,与将铭的感情并没有后来深厚,二人此时又年少轻狂,两句话不合就打起来了。
妃宁闻讯赶来时二人已经打完,鼻青脸肿地坐在地上,由各自的随从上药。
少年人怒气来得快去的也快。二人打过一通,心中怒火都已平定,只不过都碍着面子,谁也不肯第一个说话。
妃宁见这二人的样子,明白这种时候不用劝谁,也不能责骂谁,但凡偏向哪一方都会激化矛盾,但是又不能不给他们些教训,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于是她装作生气的样子,扬着头,一转身,原路返回了。留下两个少年讶然望着她的背影,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两人无意中对视一眼,又都匆匆避开。
后来两人去向妃宁请罪时,当然,是分开去的,妃宁从中调解,允襄答应将丹房换个地方。这不是妃宁偏心将铭,只是因为茅草搭建的丹庐比石头垒成的铭器堡更容易挪动而已。
刚把丹庐安置好,天庭突然下凡来个妖后身边的花妖,说是听说沁芳阁掌使在凡间辟了一处胜地,妖后特地遣她来讨一处地方,种种凡花凡草。
沁芳阁掌使就是妃宁,她父亲是将军,本不用她在天庭供职,只是妖后喜欢她,让她做个这个沁芳阁掌使,是个只管浇花的闲差。
沁芳阁是供奉花骨的花妖圣地,本来名叫花祠,之所以改了名字,据传是因为午春候。
午春候这朵天地间第一株牡丹,便是在这花祠出生的。午春候化形后一直跟在妖后身边,妖后很赏识他,把花妖一族大部分事务都交给他来管理,因此,午春候也被众花妖尊称一声花相。
牡丹姿容倾国,午春候不仅长相极美,更满腹经纶,颇负才情,有一股子如今凡间酸儒的腐执劲儿。
他向妖后进言,说“花祠这个名字不好,草木与人不同,人死后要葬身黄土,立牌于祠,受后人拜祭,花落却能化为春泥,滋养后代,是以可以看为花落即花开,如凤凰涅盘,死而再生,所以不可言之为死,亦不妥为之立祠。”
于是妖后问他心中可有合适的名字。
午春候说:“零落成泥,泥中吐露芬香,取字‘沁芳’,就叫沁芳阁吧。”
也确实如此,花祠虽名为“祠”,却不做供奉之用,只是将死去的花株移至此处,埋于土里,沤为花肥。
妖后对妃宁恩情深厚,不过一块地方,妃宁当下就将自己种的那一片花田送给了妖后。午春候替妖后接管了花田,隔三差五便来看一眼。
午春候高傲冷漠,来了也不与旁人说话,与妃宁也只谈一些养花方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