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山岳和莫玉生一到巫家坝RSQ师131团，就开始做歼六改装的地面准备，然后就进行改装飞行训练。

带山岳飞歼六的教员是飞行一大队的中队长吕致远。当时，131团没有歼教六飞机，带飞是在歼教五上进行的，模仿歼六的下滑线和下滑速度做着陆。山岳接受能力非常快，吕致远只带他两个起落，就放山岳单飞了。

山岳第一次驾驶歼六单飞，那感觉就是和歼五不一样，飞机怎么看怎么漂亮，怎么看怎么顺眼，不愧为是“蓝天美男子”、“英雄飞机”。怪不得131团的飞行员都以“小礼帽”自居呢，飞这样的飞机自豪啊！牛皮啊！爽啊！

接下来，吕致远又带山岳飞战斗课目。吕致远让山岳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航空兵部队的战斗作风，特技动作不拘一格，充满了创新性，又猛又狠，纵横驰骋，瞬息万变，和S航校三团刻板的教学飞行就是不一样，让山岳大开眼界，一饱眼福。

闲暇时，山岳和吕致远聊天，这才知道吕致远竟是自己的校友。吕致远是二十三期的，比山岳早两期。吕致远高教机也是在陆良三团飞的。山岳一听就兴奋起来，问，吕教员，你的教员是谁？

吕致远说，徐爱群。

山岳说，太巧啦！我的教员也是徐爱群。

吕致远说，严师出高徒啊！到底是不一样，我手一搭杆，就感觉出来了。

山岳问，吕教员，你是那年的兵？

吕致远说，六八年的。先当的海军，在南海舰队的鱼雷舰艇上干了一年。六九年选飞，来到了空军。这一晃，十年多了，时间过的真快呀！

山岳问，你是哪里人？

吕至远说，大连。

山岳说，我俩还是老乡呢！我是盛京的。

吕致远说，我的女朋友就在盛京。

山岳眼睛亮起来，神经兮兮地问，吕教员，你的女朋友是做啥的？

吕致远说，中学英语老师。

山岳问，你们是咋认识的？

吕致远说，我们青梅竹马。从小学到中学都在一个班，都是班干部，我是体育委员，她是学习委员，渐渐就有了好感。六八年，我当兵了，她下乡了。那时，我们就开始通信，鸿雁传书，互相鼓励。这一鼓励就有效果，我当了飞行员，她被推荐到大连外语学院读书，毕业后，被分配到盛京一中当俄语老师。我们就确定了正式的恋爱关系。这就是我的罗曼蒂克，很简单。

山岳挠着脑袋说，好浪漫呀！

吕致远说，我们原打算今年春节一齐回大连结婚的。可是春节前云南前线战事又紧张起来，我们131团进入一级战备，天天都有战斗起飞，去边境线上空巡逻，部队不给假，就没结成。我今年二十九，我女朋友比我还大一岁，三十，双方老人着急呀，非要求我今年完婚不可。可我又回不去。想来想去，我决定让她六月一日来部队完婚。双方老人都同意。现在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山岳说，今天是五月二十三号，还有一个星期了。

吕致远说，到时候欢迎你参加我的婚礼。

山岳说，我一定去。

五月三十一下午，吕致远的未婚妻任秋颕风尘仆仆地来到昆明巫家坝机场。当时，吕致远正和山岳在天上飞战斗课目，竟不知道未婚妻到了部队。

吕致远和山岳驾机落地后，刚回到休息区，131团政委方刚就对吕致远说，小吕，你的未婚妻已经到了部队。婚礼定在今晚晚饭后举行。

吕致远一愣，说，政委，我还没做任何准备呢。

方刚说，不用准备了。战争期间，我们就举行个战斗的婚礼，特事特办，一切从简。

吕致远的婚礼是晚上七点在131团飞行讲评室举行的。讲评室里挂起成串的彩色气球，拉起了彩带，摆了一圈桌椅。全团飞行员都出席了吕致远的婚礼。大家清一色穿的是古铜色飞行服，黑呼呼地坐了一圈。新郎吕致远也穿着一身古铜色的飞行服。只有新娘任秋颕穿着一身很时髦的米色女装，梳着马尾松，显得与众不同。131团团长吴定一主持婚礼，政委方刚做证婚人。

大家起哄，让吕致远和任秋颕讲恋爱经过。吕致远就拉着任秋颖走到台前，大大方方地讲了自己的罗曼蒂克史。大家听了不过瘾，又起哄，让一人唱了一首歌。吕致远就带头唱起了《我爱祖国的蓝天》，接着，任秋颕唱了一首苏联歌曲《喀秋沙》。战友们在下面一边吃喜糖、抽喜烟，一边嘻笑起哄……婚礼只用了短短的二十五分钟，就结束了。

六月二日，新婚第三天，吕致远又和山岳蹬上飞机，飞上蓝天。

任秋颕白天就一个人空守洞房，用看书来打发蜜月时光。看书看累了，任秋颖就走出洞房，仰望蓝天，蓝天白云间，不时有银色的飞机呼啸着从头顶掠过，她知道，丈夫就在天上飞行，可能就在这架飞机上飞行，她久久地目送飞机远去，祝福丈夫平安归来，共度甜蜜的夜晚。他们的新婚蜜月就是这样度过的。

一个月后，蜜月时间到了，吕致远恋恋不舍地把新婚妻子送上了回家的火车。

从火车站回来，吕致远咬着山岳的耳朵，兴奋地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嫂子有啦！

山岳当时没听明白，问，什么有了？

吕致远说，孩子呀！这你都不懂啊？男酸女辣，你嫂子在车站一个劲吐酸水，肯定是男孩儿。这回我妈就能高兴了。我妈想抱孙子都想疯了。

山岳这才恍然大悟，打趣地说，到底是歼六飞行员，速度就是快！

三个月后，山岳和莫玉生把歼六改装的课目和练习都飞完了，就驾驶歼六开始参加131团的战斗值班。131团一般都是双机编队起飞去前线巡逻。吕致远是长机，山岳是僚机。

莫玉生也是给自己的教员做僚机，参加战斗值班。

那时，两国地面部队在边境上的武装冲突不断升级，每天双方都有大量伤亡。敌国的飞机也经常飞到我国境内进行侦察和骚扰。山岳和吕致远每次巡逻飞到边境线上空，都极力寻找空战机会，渴望打掉入侵我领空的敌机。可是敌机很狡猾，见我们的飞机来了就干脆不起飞，避免与我们在空中短兵相接。

冬季到了。敌机改变了策略，常常趁黑夜窜到我国领空进行侦察和骚扰。131团随即就开始了夜间战斗值班。

山岳渴望空战，天天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但空战一直没有发生。

一晃，吕致远的妻子任秋颕已经怀孕已近八个月，快生了。任秋颖希望生产时丈夫能守在自己身边，就写信让吕致远回盛京休假。可吕致远战斗值班重任在身，回不去。吕致远就回信让妻子来部队生孩子。任秋颕就同意了。吕致远不放心，让自己的妹妹陪着妻子一起来部队。眼下，已经从盛京启程多日，预计明天下午四点就能到达昆明。吕致远眼看就要当爸爸了，整天乐得嘴都合不上。

明月当空，夜色晴朗，晚风习习。山岳和吕致远拎着手枪、飞行头盔和氧气面罩，并肩走向机场。吕致远今晚特别很兴奋，一路上哼着歌曲《再见吧！妈妈》：

再见吧妈妈，

再见吧妈妈，

军号已吹响，

钢枪已擦亮，

行装已背好，

部队要出发。

你不要悄悄流泪，

你不要把儿牵挂，

当我从战场上凯旋归来，

再来看望亲爱的妈妈……

山岳问，吕教员，你今天咋这么高兴？

吕致远说，我媳妇要来部队了。

山岳问，什么时间到。

吕致远说，明天下午。

山岳说，怪不得这么高兴，一路都在唱歌，原来是就要见到嫂子了。

吕致远拍拍胸膛，自豪地说，我马上就要当爸爸了。说完，又换了一首欢快的歌曲哼起来：“欢迎的晚会上，拉起了手风琴，同志们手挽手，激动了我的心，想起一件事，真是乐死人……”

山岳和吕致远一走进机场值班室，值班参谋就向他俩报告：刚刚接到上级敌情通报，今夜敌国两架米格二十三可变翼战斗机有起飞侦察任务。

有敌情啦！终于有敌情啦！山岳和吕致远听到这个消息，都像打了兴奋剂一样，在值班室里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觉得立功的时机真的到了。

吕致远挥着拳头说，我们今天要是能打下狗日的米格二十三，就是送给我妻子和即将出生的儿子的最好礼物！

山岳也挥着拳头说，我们一定要争取打下一架来！以实际行动为嫂子接风！

因为有敌情通报，山岳和吕致远一步也不敢离开值班室，一直盯着挂在墙壁上的警铃。只要那警铃一响，两人就会快步冲向起飞线，驾机迎敌。

当远处的钟声响过十二下，山岳急得不行了，戴上了飞行头盔。吕致远也把头盔戴上了。两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墙壁上的警铃，谁都不说话。这是最后的时刻了，该进“一等”了，再不响，今夜大概就不会有戏。

突然，警铃尖利地响了起来：铃……铃……铃……

值班参谋也在值班室门口尖叫起来，一等啦！一等啦！

山岳和吕致远抓起飞行图囊，撒腿就往起飞线奔去。山岳气喘吁吁地爬进座舱，拉上座舱盖，急忙向机械师挥了一下手。

这时，耳机里传来塔台指挥员吴定一团长的口令：“846，857，开车。”

绿色的信号弹从塔台楼升起，划破苍茫的夜空。跑道上的跑道灯和联络道上联络道灯“刷”地一下子都亮了起来，红的，黄的，白的，纵横交错，遥相辉映，好像黑暗的世界中突然变幻出一座霓虹闪烁的不夜城。山岳和吕致远同时开车。顿时，马达轰鸣。宁静的夜空也躁动起来。山岳随长机从停机坪滑出，拐进联络道，再滑上起飞线，刹住车，等待塔台指挥员吴团长的命令。

吴团长发出口令：846，857检查仪表。

长机吕致远回答：846明白，一切正常。

僚机山岳回答：857一切正常。

吴团长命令：846起飞！

吕致远回答：明白！

吕致远和山岳同时松开刹车，柔和加满油门。两架歼六呼啸着在跑道上腾空而起，像两支利箭射向了神秘的夜空。飞机飞过导航台，下面就是美丽的抚仙湖。银色的月光洒满湖面，鳞波闪闪，令人心旷神怡。山岳目视着座舱仪表板中心的地平仪，用余光看到抚仙湖变幻着迷人的波影，神秘而又诡谲。

吕致远和山岳按照领航参谋给的航向、速度和高度，很快就飞到了边境。两人都睁大了眼睛，警惕地在夜空中搜索着，不时地作着机动转弯。

这时，耳机里传来蒙自机场地面指挥员的命令：864注意！目标二十度，距离一百公里，高度八千米，注意搜索！

吕致远回答：846明白！随即调整航向，加油门，把高度爬到八千米。

这时，耳机里突然响起地面指挥员急促的声音：864，目标就在你们右前方！

一瞬间，无线电里静极了，吕致远和山岳屏气凝神，双目圆睁，极力向右前方搜索。

突然，山岳惊喜地向吕致远报告：右前方发现目标！两个！两个！

吕致远顺着右前方仔细观察，果然发现有两个蝇头亮光在闪动。

几乎在同时，狡猾的敌机也发现了吕致远和山岳的飞机，掉头就往回跑。

我们的歼六飞机飞行速度比不过米格二十三，吕致远向山岳下达口令：立刻投掉副油箱，打开加力追赶敌机。

山岳接到长机口令，一边回答“明白”，一边投掉副油门，打开加力。

狡猾的敌机见吕致远和山岳追上了来，也投掉了副油箱，打开加力，拼命向南逃窜。米格二十三的飞行速度远远超过歼六，眼瞅着距离开始拉大。

吕致远见状，及时向山岳下达口令：857，我攻击，你掩护！

山岳回答：857明白！

此时此刻，吕致远已经把敌僚机稳稳地套进了瞄准具的活动光环里，果断按下驾驶杆上发射按钮，只见一条火龙射向了敌僚机，因为射击距离超出有效射程，只有一发炮弹勉强命中了敌僚机的机翼，敌僚机椅了几下，带着伤继续向南逃窜。

吕致远和山岳见没能把敌机打下来，让敌机带伤逃跑了，还想往前追，但距离被敌机越拉越远，又发现自己的飞机已经到了国境线上空（我空军有铁的纪律，任何情况下也不许越过国境线，以防止敌国“地对空”导弹攻击），只好长叹一口气，遗憾地调转机头，在国境线上空机动飞行，密切注视夜空中的敌情，随时寻找新的战机。同时，向空W军作战指挥所报告：红河，846退出攻击，击伤敌机一架。敌机带伤逃过边境线。我们在边境线我方上空机动飞行，请指示。

李响明军长听到吕致远的报告，非常高兴，用洪亮的声音说，846打得好，打出了军威！国威！首创了歼六击伤米格二十三的战例！我向你们表示祝贺！今夜敌机计划还有过境侦察飞行任务，你们要密切注意敌情，随时准备歼灭一切入侵之敌！

吕致远回答：846明白。

敌人很狡猾，受伤的敌僚机逃回去后，取消了当夜过境侦察飞行计划，再也没敢起飞。

吕致远和山岳在空中巡逻的时间已经超过五分钟，主油箱油量消耗的也差不多了，李军长命令：846，立即返航。

吕致远和山岳听到李军长返航的命令，向边境线南边望了又望，见敌人没有任何新的动向，这才依依不舍地调头返航。

很快，吕致远和山岳驾驶飞机就飞回巫家坝。双机编队通过巫家坝机场上空时，吕致远驾驶的飞机尾喷管里突然喷出一团火，接着，飞机后面就拖出一道长长的耀眼的火焰。

山岳见状一惊，立即报告，846，你的飞机尾部起火了！

吕致远急促地说，857，我的飞机抖动得特别厉害，连驾驶杆都握不住。

话音刚落，吕致远的整个飞机就燃烧起来了，飞机一瞬间就变了巨大的火团。

吴团长果断命令：846，立即跳伞！

说时迟，那时快，吕致远双手一拉头顶的跳伞拉帘，就从滚滚烈火中弹射出来。

随即，飞机凌空爆炸，炸散的飞机碎片像节日的礼花一样，编织出一幅绚丽多姿的耀眼图案，映红了半个夜空。

吴团长握着话筒，像一座雕塑一样定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巫家坝机场里的人都惊呆了……

几秒钟后，一朵白色的蘑菇云绽放在夜空中，缓缓飘落，吕致远的救生伞顺利打开了。

山岳看到吕致远的救生伞打开了，在空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围着吕致远压坡度转弯。这时山岳发现下面是抚仙湖，湖水闪烁着银色的鳞波，神秘而又诡谲。山岳的心又提了起来。此时，救生伞带着吕致远正以每秒七米的下降速度接近湖面。山岳在抚仙湖上空盘旋，眼看着吕致远操纵的那张白色的救生伞落到了湖面上，才驾机建立航线着陆。

吕致远从飞机弹射出来后，出现短暂昏迷。救生伞打开后，吕致远很快清醒过来，他睁开眼睛朝下一看，下面竟是浩瀚的抚仙湖￣面一闪一闪，像无数个小镜子，让他眼睛有些迷乱。他想起了水上跳伞的规定：飞行员要提前解开伞带，握在手里，在接水前一瞬间，立即松开伞带扔掉救生伞，防止伞衣伞绳把飞行员缠裹起来，无法活动，淹死在水中。想到这，吕致远急忙解开伞带，紧紧地握在手里。然后，向抚仙湖望去，观察高度，以便准确判断松开伞带扔掉救生伞的时机。他知道，扔掉救生伞的时机极其重要，时机早了，会摔死，时机晚了，会缠死。吕致远目不转睛地观察高度，判断扔伞时机。可夜里的高度不好判断，再加上下面是湖水，波光闪烁，扑朔迷离，让人眼花缭乱。结果，吕致远把高度判断错了，在高度离湖面还有五十米时，竟然松开伞带扔掉了救生伞，突然间，吕致远就以自己落体的速度快速向下坠落，相当于在二十层高楼上往湖水里跳一样，湖水深度只有二至四米，后果可想而知……

山岳驾机落地后，把飞机滑进联络道，迅速从飞机座舱里跳出来。这时，机场里的很多汽车都向抚仙湖飞驰。山岳搭上一辆汽车，也向抚仙湖奔去。

深夜的抚仙湖安谧宁静，月光如水，波光闪耀，给人一种梦幻般的感觉。湖面上看不见船，也看不见伞。战友们从老百姓手里借来几条木船，在湖面上一边划着，一边高声呼喊：吕——致——远——！吕——致——远——！

湖面上依然静悄悄，无人回答。

很快，战友们就在距离北岸四百多米的湖面上找到了吕致远的救生伞，却没找到吕致远。

佛晓，东边的天地线上露出了鱼肚白。海军派来了七名经验丰富的潜水员，穿上潜水服，带上氧气瓶，潜入湖底，在抚仙湖北部水下展开拉网式搜索，寻找吕致远。RSQ师的周师长、131团的吴团长，方政委，还有全团的飞行员，都怀着沉重的心情，站在湖边焦急地等待着吕致远的消息。

下午四点，吕致远的妻子任秋颕和妹妹吕红霞在昆明火车站下了火车，都一脸的兴奋和喜悦。131团方政委带着卫生队的女军医，坐着北京吉普去火车站迎接任秋颖和吕红霞。这让她们有些受宠若惊。

任秋颕是飞行员的妻子，神经比较敏感，见丈夫没来，警觉地问，方政委，致远咋没来？

方政委若无其事地回答，致远飞行还没回来。

任秋颕心里一紧，眉头就皱了起来，女人的第六感观让她预感到什么。

吕红霞问，嫂子，你哪不舒服？

任秋颕马上舒展开眉头，强装笑脸说，刚才小家伙在肚子里蹬了我一脚，好用劲，把我踢疼了。

晚上六点，一辆墨绿色的军用救护车停在了抚仙湖北岸，从车后门跳来几个年轻的女兵，接着，款款走下来的就是任秋颕和吕红霞。任秋颕腆着大肚子，吕红霞挽着嫂子的手。

山岳慢慢地向任秋颖和吕红霞走过去。走到任秋颕面前，山岳站住了。任秋颖的眼睛红肿着，面色苍白，一脸憔悴。山岳想，她肯定知道吕致远出事了。

山岳和任秋颖默默地对视一会，轻声安慰说，嫂子，大家都在全力寻找，这个时候你要坚强些！

任秋颕向山岳默默地点了点头，吕红霞也向山岳默默地点了点头。

部队在抚仙湖北岸搭起了帐篷，战友们轮班日夜守在湖边。

任秋颖吃不下睡不着，身体已经坚持不住了，一边躺在单架上望着湖面，一边接受输液。吕红霞一直守在任秋颕身边，这让山岳感到些许安慰。

海军来的潜水员在水中搜索到第五天，也没搜索到吕致远。

第六天，吕致远的遗体从湖底下自己漂了上来。

很快，吕致远的遗体就被打捞上岸。战友们围上去一看，人已面目全非，惨不忍睹，个个掩面而泣，痛心不已。

任秋颕看到吕致远的遗体，顿时就昏死过去……

空W军在西山礼堂为吕致远举行了隆重的追悼大会。空军首长专程从北京赶来参加追悼大会。追悼大会上，李响明军长亲自致悼词。

几天后，中央军委在昆明军区政治部礼堂为吕致远、山岳击伤敌米格二十三飞机举行隆重的庆功大会。中央军委领导、三总部首长、空军首长、昆明军区首长和空W军首长，都参加了庆功大会。庆功大会上，空军首长宣读了中央军委决定，给吕致远同志追授“功勋飞行员”称号；给山岳同志荣记一等功。

庆功大会后，山岳换上飞行服，戴上飞行头盔，又开始战斗值班。山岳做为长机飞行员，与莫玉生组成新的双机编队，每天夜里都要驾驶歼六去边境上空执行巡逻任务。

敌人的米格二十三被我们的歼六威慑住了，夜里再也不敢偷偷飞越边境线，在我国领空侦察和骚扰。

二十天后，任秋颕在昆明空军医院生产了。是个女儿。

第七天，山岳和莫玉生带着奶粉、糕点和水果去昆明空军医院看望任秋颕和刚出生的女儿。

任秋颕和吕红霞正在床上逗女儿玩，见山岳和莫玉生来了，都很高兴。

山岳介绍说，嫂子，这是我的同学莫玉生，也是吕致远的战友，还是盛京老乡，来看看嫂子和孩子。

任秋颕一听说莫玉生是盛京老乡，眼睛就湿润了，急忙和莫玉生握手，嘴里连连说：谢谢！谢谢！谢谢！

山岳和莫玉生就走到床前看孩子。孩子的一双眸子特别明亮，躺在床上冲他俩笑，两只小手也欢快地挥舞起来。

任秋颕苦笑着说，我女儿是在欢迎你们呢。

山岳和莫玉生听了这话，都笑了起来。但内心却万分沉重和苦涩。

吕致远的女儿满月后，任秋颕和吕红霞依依不舍地告别了部队首长和吕致远的战友，带着孩子回到大连婆家。

（作者简介：男，曾在云南空军某部飞行多年。电话：；">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