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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乌衣锦的指责，刘女士的回应是默不作声的继续的抽烟。
一根烟抽完，被她丢弃在精致的水晶烟灰缸里，烟头还冒着灰色的烟，她就又抽了一根烟点燃。
“那个孩子...是个男孩儿，他生下来的那一晚狂风暴雨一直就没停过，大风刮断了高压线，村里的变压器也被雨水灌进来给烧坏了。医院里停电了，就连应急供电也用不上了。”
“起初的时候，孩子哭声响亮，我们就都以为孩子是健康的。”
她苦涩一笑道：“可是直到护士给孩子喂奶粉的时候，我们才发现，孩子的身子都已经凉了。”
乌衣锦心里一沉：“怎么会...”
烟圈儿从嘴角和鼻孔里喷出，称得她像是一只妖魔，可她的眼圈明明还是红着的，“那一夜，医院里唯一的照明全靠那些蜡烛来撑着。因为光线有限，所以，我们都没有发现，原来那孩子一出生嘴唇和指甲都是黑紫的...”
乌衣锦：“黑紫？为什么会是黑紫色？”
她不禁联想到了中毒，可一个新出生的婴儿，和人无怨无仇，谁会下这样的黑手？
淳于景握住她冰凉的手，解释道：“是很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
刘女士也点头说：“如果发现的及时，立刻手术，这孩子或许还能保住一条小命。”
可是那个年代里，医疗条件本来就很有限，再加上大风大雨，乌衣锦知道，就算他们没有疏忽，就算他们及时发现了孩子的情况，这孩子很大的可能也会救不过来。
她情绪低落，淳于景揽过她的肩，轻声安慰道：“好了，你不要难过，别忘了，我们今天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
乌衣锦静了静心神，才终于缓和下来，“印象那么深刻的一晚，你应该还记得是89年的哪月哪天吧？”
如果知道了具体的日期，然后再去绿都查一下当年的新生儿出生记录...
大风大雨的，当天出生的婴儿必然不会有太多，说不定安家的女儿真有可能就这么被他们给找到了！
“日期...”
那女人吐了个烟圈儿，想都不用想的就吐出了一串数字：“89年6月29号。”
乌衣锦噌的站起来，拉了淳于景就要走，这家里装修的这么温馨，还有可爱的小猫咪们，不时软软的喵喵叫声。
可她就是莫名的觉得这栋房子很压抑，烟熏火燎的刺激下，更是让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两个人走到防盗门门口时，淳于景突然说了一句：“您还是去公安局自首的好。”
那女人毫不在乎的说道：“利用医学做坏事，医学已经给了我最终的审判。”
乌衣锦总觉得有什么消息没被她给抓住：“什么意思？”
“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我就能解脱了。”
乌衣锦心里一沉，猛然挣脱了淳于景的手，冲着那个女人就跑了过去，她一把夺下她手中还剩了一个烟屁股的烟头，丢在地上踩熄了！
“你解脱了？！留下那么爱你的养父母和弟弟，你以为你说出来了，就真的能解脱了吗？”
她来这里之前刘页的小心翼翼和低声下气的祈求都还历历在目，再对比一下这个女人冷漠的毫不在乎，乌衣锦心里的怒火就像是被压抑的火山山头似的，随时都在叫嚣着爆发！
刘女士眼里闪过一抹伤痛，她叼着烟头的嘴唇微微的抽了一下，最终却还是没有为她自己辩解一句。
乌衣锦不甘心，“我来这里之前，刘页一直在为你求情，他说他的姐姐是一个仁心仁术的好医生，是一个好女儿，是他的好姐姐，他说你不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烟头还闪烁着橙红色的火光，刘女士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紧紧攥在了自己的手心里，她眼神仍旧是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行尸走肉般木然无光的。
就在乌衣锦以为她仍旧会一言不发时，她说话了：“他错了，就是我做的。”
乌衣锦：“是啊，所以他还说，他的姐姐很可怜，求我不要告你，还求我把安家的地址给他，他要上门去赔罪，不管安家有什么怒气，他都一个人担着...”
烟头落在了她脚下的地毯上，她手心里一片被烟头灼伤的血肉暴露在空气里，她低着头静静地看着地上的毯子繁复的花纹，仍旧是一声不吭。
她的沉默就像是一把火，一瞬间就点燃了乌衣锦心里头汹涌的火山，她冲过去，想要为刘页付出的感情讨一个说法。
淳于景却从身后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无声的对她摇了摇头。
乌衣锦就这么被他从刘家拽了出来，一走出单元门，乌衣锦就甩开了淳于景的桎梏，“你为什么不让我说？”
淳于景：“她得了肺癌。”
乌衣锦一呆：“什么...”
“门口的玄关柜子上放着诊断书，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乌衣锦这才恍然记起，为什么她说，还有三个月她就能解脱了，她本来以为她是说还有三个月她就要离开这个城市，去别处或者离开中国的意思。
原来，原来她是这个意思...
乌衣锦憋屈的吐了几口气：“为什么...既然做了这种事会内疚痛苦一辈子，那为什么还要做？！”
淳于景看过了刘女士的状态，听了她的人生和她的叙述之后，心情也沉重压抑的透不过气来。
“因为抱着一个可以和家人团聚的希望。”
乌衣锦想不通：“既然有希望，那为什么要把自己给祸害糟蹋成那样？她自己还是一个医生呢，除非是她自己不想活了，不然她绝对不会把自己变成那副模样。”
“你说得对，她就是不想活了。”
之前是不是这种心理，淳于景不确定，但至少现在他看到那个女人的状态是这样的。
她不想活了，所以才会拼命的抽烟，想要快些结束现在这种不生不死的状态。
乌衣锦急速想要离开这个充满了负能量的地方，她一边走，一边心烦意乱地嘟哝道：“她真狠心...”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