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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九黎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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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时,帝王之中稍有作为者,无不移驾东岳泰山举行封禅大典,一祭天,二祭地,三祭蚩尤。自古相传,蚩尤石出,天下大凶!

※※※

月圆之夜,冷月高悬,灌兜山镇天峰上直宛如白昼一般。忽而狂风大作,松涛如海,哗哗作响之声上天入地。继而乌云蔽天,璀璨星月,竟为吞噬。有顷,竟有龙吟长啸,声震百里,天地万物无不闻之色变。紧接着,又有淡紫祥光冲天而起,直刺乾空,将那厚厚的乌云顷刻间撕了个粉碎。然而狂风却是依旧未息。镇天峰一处裸露的岩石之上,一位老者宽袍素衣,随风而鼓,须发尽白,鹤骨仙风,一派得道高人的模样。老者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那柱紫光,面色逐渐凝重。

“好重的阴森鬼魅之气!今夜果真要出世了么?”说完,老者双手飞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霎时间,一柱橘红之光亦自背后冲天而起,直冲向那淡紫色光柱。

而彼者似乎有所感应,伴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龙吟虎啸之声,光柱下面隐隐约约现出一枚怪石,在淡紫色光柱的庇护下,迎面击来。两柱相撞,又是一番山摇地动,天崩地裂。悬崖断裂,滚滚巨石倾泻而下,溅入峡谷之中,激起滔天水柱。

老者眉头紧锁,屏气凝神,看似颇为吃力。

“昂~”伴随一声长啸,怪石再次狠狠地撞击上了那橘红色光柱。此时言是橘红色光罩恐怕更为合适,因为自从它们两相接触之后,那橘红色光柱就已然悄悄幻化了形态,向四周蔓延开来,对其隐隐形成了包围之势。看那情形,就好比是一只硕大的手掌包裹着一个尖利的拳头似的。

然而,毕竟能量有所分散,橘红色光罩似乎是逐渐不支,显现颓势。而那沧桑老者的面色亦是一分白过一分。

“昂~”又是一次劈天裂地的撞击。

伴随着这次撞击,老者面上瞬时急速潮红,只觉喉咙一热,继而“哇”地一声,忍不住将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怪石看准机会,奋力挣脱光罩的束缚,眼看着那橘红色光罩已是摇摇欲坠。在此关键时刻,老者,赶紧变化手印,口中咒语连连,身后披挂、衣袍随风而动,直把整个人也托衬得壮实了几分。

“嘣!”又是一次撞击。橘红色光罩随之一阵剧烈的颤抖,

“韩吆窝窝韩,韩吆窝窝韩,过香一道,祖师照变。过香二道,本师照变。过香三道,吾身照变。不叩自应,不叫自灵。行符勒水,想梦来灵。弟子头上一魂,身上二魂,脚下三魂七魄。真魂本名,藏在香炉。藏吾身,化吾身,化为半天一朵云。二十八宿列方位,凶星退尽,吉星降临。官非口舌,怪异鬼神,收在天牢,压在地阱。莫惊莫怪,莫走莫移。”伴随着在山间回荡的雄浑咒语之声,那老者右手一挥,一支狗头权杖随即升起,淡淡青光笼罩其上。

“弟子收邪身已死,圣水落地,大吉大利!”

咒毕,不过片刻之间,天际乌云便是翻涌不止,雷声隆隆,狂风更烈,天地间一片肃杀,而那黑云边际,竟是有电光不住闪动。乌云不住下压,仿佛整个的天都要塌下来了似的。

忽然,炸雷响过,一道炫目闪电横空出现,径直打入人间大地,直落在了那老者的狗头权杖之上。

此刻,老者全身的衣服高高鼓起,双目圆睁,便如同要崩裂了一般。与此同时,整个镇天峰,在闪电的强烈照耀之下,直恍如白昼一般。而此时那在权杖上肆意绽放的闪电,看起来竟是如此的妖艳,直有一种慑人心魄的美丽。

“哈!”伴随着老者的一声大喝,用尽全力一震手腕,惊雷响过,狗头权杖上的光芒径直往怪石处疾射而去。一路之上,草木岩石,无不激荡飞扬,竟是连那几丈远的流水也是被那阵阵劲风惊起了许多滔天水柱。

“嘭!”一击过去,只见白光金芒,绚丽无匹,远胜过晴空烈日。以光柱为中心,巨大的冲击波迅速蔓延开来,四周岩石顿时四分五裂,胡乱飞溅,千年古树或被连根拔起,或被拦腰折断,竟是横亘在地上,杂乱至极。

“昂~昂~昂~~”随着一连串的痛苦嘶鸣声,受到如此致命攻击的怪石渐渐淡去了光环的庇佑,其面目也逐渐清晰其来,远远看去,竟像是一个人类的头颅骨!

橘红色光罩亦是逐渐散去,伴着一阵嘶鸣声,怪石头颅坠入了万丈深渊。

……

狂风瞬间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习习清风。冷月高悬,星空璀璨,早已不见了方才的滚滚乌云和轰轰天雷。微微松涛挟着丝丝虫吟,隐隐传来,更是平添了几分清幽。只有那块裸露岩石处断裂的权杖和盘膝垂头安然逝去的白发老者,还能提醒这乾坤星月,忆起方才那惊天泣鬼的一幕……

山寨之中,一处看似圣坛的巨大石室之内,约有七八人伫立其中。其大多是中年男子,个个神色凄然,默然不言。其中一人亦是宽袍大袖,单手画水。在其面前的石桌上,一碗清水渐渐模糊,自那碗水中,清风,冷月,断树,以及那垂头而逝的白发老者,亦是随着碗中的丝丝波纹,慢慢破碎,直至终于消失不见。

“我们,”靠前的一位身材魁伟之人略带哽咽之声,“让我们一起为大巫师祈祷吧。”说完,他首先缓缓低下了头颅,合上眼睛。画水之人亦是缓缓闭上了眼睛,隔空画符,咒语连连。背后众人,此时几乎无一例外,垂头低眉,默默祈祷。

“让东葛丹带领日则、沙马曲比还有曲木玥者他们开始行动吧。”石室后面一人偏过头对着身边一个男子低语两声,随即也是缓缓闭上了双眼。

※※※

十五年后。

与清泉镇国立高中毗邻的一座后山上,一名少年正于那茂密的树林之中盘腿而坐。但见得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皮肤晒得黝黑,身材魁伟却也因而显得少了一分清新俊秀之气,又兼得是一身朴素打扮,粗粗看去竟是“乡土气息浓厚”,不知是哪个农家的孩子。

只看得他此时微闭着双目,双掌相贴平放于小腹之前,盘腿打坐,一动不动。许久,才又缓缓睁开双眼,轻轻地朝前吁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终于将这四象巫清道修炼到第四层了。”

原来,这少年并非是普通农家子弟,而实乃是这灌兜山当今九黎王东葛丹的独子,唤名作东葛阿木。因为其父有感于天下时势的变化,便送其到这与九黎寨毗邻的清泉镇学习汉人科技。

这东葛阿木能下山到这奇妙的汉人世界玩耍自是欢喜无比,不多久也便是融入到了这个崭新的世界体系之中,对外界的诸多奇异知识更是如饥似渴,甚至还偷偷为自己取了一个汉族名字,唤作“刘赢”,因为是自己取的,所以内心里对它竟是比那原名东葛阿木还要亲近几分。同学叫他刘赢则笑脸相迎,若叫他东葛阿木则装作漠然不闻,久而久之,身边的这些个汉族同学玩伴便都清一色地唤作他刘赢起来。此处我们也不妨追寻大众,就唤他作刘赢吧。

而东葛丹又担心自己的独子讨教他人本事不成,反倒荒废了自家本领,便与多年前传授了其九黎寨秘术四象巫清道之法,并嘱咐其勤加练习,以望早日融会贯通。

其实这所谓的九黎寨秘术,不过是教人些如何打坐、如何冥思、如何协调人体经脉运行而已。虽说如此,但这四象巫清道毕竟是九黎族诸般奇异妙法的根本,乃是历代九黎族宗师精研领悟,不断创新弥补所成,远不止门外人看起来那么简单。

这四象巫清道共有四个境界,分别为元巫、灵巫、玄巫、尊巫四境。而每一个境界又分为六层,期间又从易而难,有时即使是相邻两层的修炼标准,亦堪称是云泥之别。由此,这九黎族中即使是天赋聪颖的有幸可以修炼这四象巫清道的几万名子弟中,能够将这元巫境界六层尽数修满的人,亦是寥若晨星。

而方才刘赢所言的第四层,亦不过是指元巫境界的第四层。饶是如此,从他七岁开始修行算起,至今却已然是整整八个春秋了。

若是在灵巫境界还能稍有作为,那便足以达到光宗耀祖的地步,边军统领,地支洞主之类恐怕也不过如此。至于这玄巫境界,放眼当今九黎族世界,也不过是只有这九黎寨的祭天大巫师一人达到而已,并且也只是徘徊于一二层之间。

即使是当今的九黎王东葛丹,亦不过是修炼到灵巫境界的第五层而已,但饶是如此,除了那一两个风烛残年的长老之外,这偌大的九黎寨却也是再也无人可及,无人能比了。

而那传说中的尊巫境界对于众人而言,便更是可望不可即了。至少是在刘赢所知范围之内,这上下五百年间却是从未听说过有人达到此境界,以至于令他不禁怀疑起这尊巫境界是否是人力可及,又或者说,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尊巫境界。

而至于那些传说中达到尊巫境界的天神一般的英雄人物,想来也不过是这盛行的祖先崇拜的产物吧。

想到此,刘赢禁不住再次张开全身七窍毛孔,引入天地之气沿着筋脉运行。此时,刘赢还远未达到奇经八脉完全畅通的地步,不多时就要缓缓张开口轻吁一口气,将那荡涤筋脉之后产生的污浊之气外吐出来。如此修炼,刘赢非但不感觉疲劳,反而是越发的精神振奋。

然而,毕竟是流光易逝,这转眼之间便已然是夕阳西落了。刘赢无奈也只得起身拍了拍屁股,一边向外走去,一边自言自语道:“好在修炼到了第四层,也不枉我又耽搁了一天的行程。”

“回去又没啥事儿!无非又是找我撒气出火!”

话说,这当今的九黎王东葛丹虽是较为开明,但是自古弱小者擅守,九黎族位处灌兜山脉十万大山之中,山脉之外,尽为汉人占据,难免对这汉人的强大势力有所顾忌。由是,虽是派遣独子去那汉人世界修习,却也担心其被人同化,由是便也隔三差五地将其召回训话。

不过,年轻人自然是厌烦于此,找个借口便是想着拖上一时半刻。这不,还未出学校多久,便是找了个借口撂下随从康丹,一个人到这密林之中修习四象巫清道来了。

“咦,对了,听说今年学校里好像争取到了两个留洋日本的名额,我索性也回去和他通通气。嗯,嘿嘿,到时候,等我出了这偏僻之地,看你还如何管得了我!”

刘赢一边想着,一边向前走去,忽是走到一棵巨树下面,他抬起头向上望了望,只见得这棵树明显要比周围其他的树木长得更为粗壮,当然也更为高大,如伞一般的树冠蔓延着向四周伸去。

“早就听闻放学打铃了,也不晓得大家都走没走。”想到此,刘赢禁不住双脚一弹,便是腾空跃起两丈多,紧紧地搂住了那棵大树的一根枝杈,附在那棵大树上面。但见得视野之内,一览无遗。

其上,白云悠悠,飘荡在群山之上,清风吹送,说不出的惬意悠闲。

不远处,一个女孩子坐在低低的缓坡上,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独坐无聊,便是手中兀自搓着一支毛毛草,望着湛蓝的天空发呆。轻风迎面吹来,将她额前微微发黄的头发缓缓掀起,露出的脑门竟隐隐有些发亮。在她的左侧是一条羊肠小道,匍匐在地上,直蜿蜒到山腰。

“田丽儿?嘿嘿嘿嘿……”不知为何,刘赢方一看到那个女生,便是痴痴地傻笑着,伸手蹭了蹭自己的鼻头,不觉间手上一松,竟是“啊!”地一声惨叫跌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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