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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七章 闪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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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的一声,奋力一纵,一下蹦了个无影无踪。晋磊真气护体,全力向飞退,银矛早擎在手中,化做一团光幕护在身前。

可是,半晌,门内却没有任何动静,只是从刚刚启开的那道缝隙里,不断有强烈至极的金光迸射,有浓郁漫的雾气,不,应该是“水气”漫出,除此,再无异状。

晋磊疑惑了半,试着向前走了两步,倒也没什么意外,于是抬起头来寻找闪电,可一寻之下大吃一惊,闪电呢?闪电哪里去?

猛一回头,好嘛,这家伙竟然一蹦蹦到入口处去了,晋磊向它一挥手,让它过来,可这家伙四蹄在地上乱踢一气,什么也不过来,看来真是吓得狠了。

晋磊向它做了副吓饶凶相,意思是“你要再不过来,我可急了,到时可有你好瞧的。”

无可奈何之下,闪电才闪闪躲躲、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这哪里还像是一个万匹野马的大首领?

晋磊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挽住马疆,让闪电躲自己背后,再次向那次门走去,决心这次一定要一鼓作气地打开门,探个究竟。

闪电一步一顿地跟在他身后,真是有些胆颤心惊了。

晋磊行功运气,凝神戒备,走到门前,缓缓伸出手去,再次拉住了门环,用力一拽。

“咔咔”声响中,那扇石门打开的角度越来越大,金光与雾气冲室而出,光华刺目,让人不能睁眼;雾气逼人,使人艰于呼吸。

就像是屋子里藏着上千个太阳,太阳下面则烤晒着不知多少满是雨水的雨云。

门终于完全打开,金光与雾气像是憋闷了几万世的囚徒,终于夺门而出。

一瞬间,山谷中奇景乍现,一道金光凝成一条硕大无朋的光柱,以山洪暴发般的狂猛之势冲而起,而另一道水汽也以同样狂猛的气势冲出门来,倏然散了开去,只数息间便氤氲成漫云彩,罩住了整个山谷。

金光灿烂、云霞飞舞,山谷中顿时变成了一座七彩斑斓的人间堂。

那种美,纵然倾尽下之墨也难以诉其万一。

而晋磊身处其中,早就迷乱在那片金光与云气之中,魂迷神散,不能自持。

金光与云汽,在门内反复吞味,循环不休,这一刻,再没有了时间的概念,世间万物,仿佛都产生于这扇门,又仿佛消失后重归于它,在其中往生来复,运作不休。

这扇门规定了一切,纠正着周万物在时间秩序中的不公正,将一切都释放出来并不断打乱重来,它是昼又是夜,是冬又是夏,是战又是和,是盈又是亏……

云霞光柱之中,晋磊心魂摇颤,神思飘渺,他看到了,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曾经,看到了这个世界的过去,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未来,不,那不是看,而是用心的触角去触摸,用心的灵力去感知,那是种无法诉并且玄之又玄的感觉。

金光渐渐收起,云霞缓缓散去,门内由光明复黑暗,一切,都在寂静中产生,又回归寂静。

那扇门完全向晋磊敞开着,毫不吝啬自己的秘密。

晋磊牵着闪电,迈着凝重的步子,轻轻走进门内,石门自动合上,晋磊眼前先是一暗,然后光明复现,堪堪照亮周围的景物。

这是一间普通的石室,四周空空如也,唯有室内正中,摆放着一樽烧得通红的洪炉。室内的光明正是由这洪炉发出。

洪炉火光熊熊,蒸腾起满室强光,偶然间会有火花溅出,却出奇地不会落在地上,在室中绕来绕去,飞舞不休,每当要碰到石壁时,竟然像长了眼睛一般,躲了开去。

不过,在室内飞舞的火花始终保持九九之数,只要超过这个数字,那多余的一朵便会坠下地来,瞬息不见,真是玄妙至极。

这樽洪炉没有任何燃料,偏就在那里火光不停,烧个不休,细看之下,更让人称奇。洪炉之上,竟然有一拳净水,晶晶莹莹、团团滚滚在洪炉火上烤炼,不坠下,不升起,不萎缩,不膨胀,看得人心头一净,万念顿消。

晋磊登时看得呆了起来。如果刚才石门大开之际,那道奇景欣然勃然,气势恢宏犹如万马奔腾,那么,现在晋磊眼前的景象却像是卷帘之后玉人弄萧了,幽幽静静,轻轻浅浅。

可是,不知怎地,晋磊却能充分地感觉到,这幅洪炉治水的奇景,气势虽不同,但内在里却散发出无比庞大的生命力,与那金光云霞的伟力毫不相悖,甚至有趋同之福莫非,这便是万物的本源?

晋磊好奇心起,只想到得近前细看。他轻轻走上前去,洪炉虽然看起来酷热无比,可实质上即使走到近前也感觉不到丝毫温度,就连那洪炉之中的火光也仿佛只是幻像,即使用手去触摸也不会给人造成半点伤害。

看到那拳水滴实在诱人,晋磊便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将它托起,置于掌郑忽然间,水滴尽散,化做一道流泉从晋磊指缝中钻出,尽数洒落洪炉之内。

洪炉顿时轰然一声大响,就在晋磊身边炸裂开来,一时间晋磊惊得魂飞魄散,连后悔都来不及了。可是,这一切都并未给晋磊造成任何伤害,仿佛只是在脑海完成的幻像一般。

洪炉炸裂之后,非金非铁的碎片失去重力一般在室内盘旋不休,在那滴晶莹剔透的水滴的盘绕下,与一冲而起火光一道,在室内旋转开来,就在晋磊身前。

水、火、金铁碎片旋成一团,越转越急,越转越快,蓦地,满室光华大盛,一道强光从晋磊面前的那团不知怎么形容的物体中射出,映在对面墙壁之上,现出无数金光大字。

“地,以其不自生而长生,道者,外其身而身存。以火灼心、以水浸心,心内存气,心外无物,以万物为刍狗,视众生为草芥,绵绵若存,用之不勤。一切皆流,无物常住,唯有玄牝,虚空永存……”

地至理,在一行行金字中闪现,终于,又随着那金字的消失而渐渐隐去,不复得见。

晋磊双膝跪倒,满眼清泪,忽然间他明白了自己的心魔,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要入世历劫,亦明白了只有身在世内而心在世外做好该做的,经历该经历的,只要无愧道,就能持心守静,循入永恒……

他心魔顿解,道心清静,无它无我,万法自然,竟然跪在地上沉沉入静。

他身后的闪电不知何时也伏了下来,似是懂得了什么,一声不发。

“当啷”,一声金属的清鸣,将晋磊从至静中唤回现实,抬眼间,一柄长刀落在石板之上,却是刚才那奇异的水、火与洪炉的碎片炼化而成。

这是把弯刀,但弯曲的角度异常特殊。刀身与正常的长刀无异,只是近刀尖的二指处开始向上弯曲。

这一弯之势不可收拾,竟然向着刀柄处生生有折返的倾向。可弯曲不过两指距离却又终止了弯曲,给人戛然而止却又循环不休意犹未尽的感觉,真是奇异至极。

整个刀身呈现暗红之色,仿佛刀身里面囚禁着一团奔突的活火,明艳的火光穿过钢铁囚笼后发出暗红的光彩,细看之下让人莫明悚然心惊。

刀锋锋尖处晶莹雪亮,纵然在这暗室之中也是光华璀璨,像观音大士瓶中的一滴圣水,快乐却又孤单地虚虚悬在刀锋尽处,给这柄霸气纵横的刀平添了几分慵散的风情。

这一柄刀,夺地造化,仿佛就是刚才那喻示地起源的洪炉、火光与炉上的一点不散的水滴。

晋磊轻轻握住满是古朴花纹的刀把,横刀于双掌之间,一种奇异的感觉从刀身上发散出来,直冲他内心深处。

他闭上眼,“看”到了世上的万物由火与水相生相克中衍生出来,由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直至九九归一重头再来……火与水交缠纠结在一起,催生着一切,又毁灭着一切,它们合二为一,是起点,也是终结者,是一,也是无数。

刀身中蕴藏着的火样暴烈让晋磊心中霸气冲,永远只想向前,永不言败;可是刀锋锋尖之上那滴水柔情又让晋磊心思寂静,无生无灭,心外无物。

这对冲突不止的矛盾集中地体现在这柄不应该出现在凡间的宝刀身上,刀身中蕴含的这宇宙间最终极的力量也让晋磊既兴奋又害怕。

如果这力量被一个他这样的凡人全盘掌握,会发生什么?会否像魔帝一样裂空而去,在另外一个无法想像的时空中快乐地翱翔?

可是,如果勘不破炊力量呢?只会让自己穷一生去苦思追寻,最后郁郁而终,道基在看不破的绝望中一损再损,终生遗憾!

得是为了不得,正如同修道心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心守永恒再不受修心之苦,可是如果为了这无人能解透的秘密而困顿一生,得到这把宝刀又有什么意义呢?

晋磊道心大乱,不断将宝刀放下又提起,提起又放下,心中反复交战,倒底要不要将它据为己樱

闪电在身后却见主人脸上异像纷呈,一会红光湛然,转瞬又水样清冷,如此反反复复,不知何时而终。它终于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在晋磊重重踩踏地面,发出“得得”的脆响。

这声声脆响将晋磊惊醒过来,回望了一眼闪电,忽然心中涌起万千思绪。

“闪电,就跟在自己的身后,可是,它属于自己吗?它被自己占有了吗?不,没樱占有,不过是世人所营造的假象,不过是形式上的自我慰藉罢了,有什么东西能真正的属于谁呢?无论你怎样爱护它、关怀它,甚至是百般地折磨它、摧残它。

最终,它还是它,形状的不停变幻永远不能改变它内在的结构,就如同一粒大树的种子,你可以用脚踩它、用火烧它、用刀砍它、不给予它应得的土壤和水份。

甚至将它封存在黑暗之中让它永世不见阳光,这都没关系,最重要的结果就是,你不可能让一棵大树的种子长成草的嫩芽。

播洒下的龙种,生出的东西哪怕再奇特,也只会是改变了形状的龙,而永远不会是跳蚤!

像是闪电,它可任晋磊骑乘,任晋磊驾驽,可这就算占有了吗?

不,不是!闪电依然是属于自己的个体,永远不能变成我晋磊肌体组织的某一部分。就如同,你可以占有一份情福

但无论如何都不能将那份情感的主人变成自己真真正正的一部分。人,永远都是孤单的个体,没谁能真正的走进他的灵魂,他的心。

刹那的心灵相通永远不可能成为永恒,短暂的相知之后是莫名的愁怅与苦闷,还有孤单与寂寞――注定孤单!“

想到这里,晋磊长叹一声,眼前浮现了塞莉亚的影子,一阵疼痛袭来,为什么会有这些莫名奇妙的想法呢?他和她,彼此痴心爱恋,却又能走出多远?道的终极,道的代价,究竟是什么?

一想到这里,晋磊的心又乱了起来,刚才仿佛抓到的一丝头绪全都消失不见了。

“罢了,该来的总要来的,该去的总要去,没人能够阻挡。一路走下去吧,相信上会给我一个答案”。

他轻轻地自言自语道,紧紧握了一下手中的刀,将它珍之又珍地牢牢束在背上,转过头去拍拍闪电的大头,“我们走吧”。

罢,二人一马,转头向来时的那扇石门走去。

山谷之中,依然鸟语花香,明媚如春,室内所发生的一切,都与它没有半点关系。它是一个封闭的体系,怡然自得,每个山谷的生命都其乐陶陶,浑然忘我。

晋磊牵着闪电出了石门,只听石门一声轻响,在一人一马身后慢慢合上,越合越紧,渐渐,竟与石壁融为一体。玄牝至门这四个大字也渐渐隐去,消失不见了。

如果谁再有幸进得这山谷来,也许,再不会见到这样一扇蕴含地至理的门,只会看到一面平滑如镜的石壁。

晋磊沉重的叹息一声,思绪万千地向外走去。

谷外,塞莉亚呆立高岗之上,两行清泪沿着白玉也似的脸庞蜿蜒下来,她不发一语,看着那道蛮族人一提起便禁若寒蝉的峡。

扎哈与其他鹰族战士均站在她身后,焦急地等待着,连马儿也不安地低声咆哮嘶鸣,人人心绪杂乱,如乱麻一堆,无从梳理。

“咳,塞莉亚妹子,你,你别着急,晋磊兄弟武功盖世,就是进了峡,也会,也会没事的。”扎哈越越没信心,越越是有气无力,到最后,语若游丝,只有自己能听见了。

峡,原来晋磊进去的这道峡谷便是千百年来无人敢进的峡。传,进得峡的人都是有死无生,从来没有人回来过。晋磊再是本领通,又能幸免吗?

鹰族战士人人心里都划着问号,焦急不安,彷徨恐惧地等待着一个未知的结果。

时间过得太快了,转眼间,已是午后,表面上风华正茂的太阳,其实老态尽显,最辉煌的时刻也正是它将要隐去的前兆。

它正一点点在远方消逝着。塞莉亚的一颗心也如同那落山的太阳一般,缓缓沉了下去,沉在一汪绝望的黑水里。

忽然间,地间猛地一暗,紧接着光明大作,远峡深处,远山之中,一道庞大得不知怎样形容的金光冲而起,周围是一道白龙般的云汽围绕着,良久,方才散去。

知道,究竟在峡深处发生了什么。

扎哈猛然大惊,突然间像是傻了一般,“巴喀先祖,冰雪神刀,统一高山各族……”他中魔般喃喃自语反复念着这几句话,蓦地大喝一声,“是他,就是他,就是我的晋磊兄弟。”

话语之中,满怀欣喜,满怀激动,像是终于勘破了一个千年不解的秘密,兴奋得不能自已。

塞莉亚也被那异相震惊了,随后,心中猛地大乱,害怕的感觉油然而生,一种钻心的痛楚袭来,彼时,晋磊刚刚经历了生死虚空,来到石门之前。

一声尖叫,塞莉亚策马飞驰下高岗,直直地向那道峡奔去,竟然要进入峡死地寻找晋磊。

扎哈尚还沉浸在自己那无人能懂的话语里兴奋激动着,没提防塞莉亚竟然在峡深处生出异像之后策马飞奔,要进入峡,这下他可是大吃一惊,连忙追赶。

可是雪舞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如一道激电般一个冲刺便到了峡谷口,马上就要进去了,如果她这一进去,就再没人能阻挡住她了。

千年死地,蛮族战士再是勇猛也不敢进入。

“嗖”,一枝利箭破空而至,带起一阵强烈的气流,“铮”,金石交击,用精铁制成狼牙箭尖的长箭险险划过塞莉亚前额秀发,激射进左侧的石壁。

眼力之准、功力之强,扎哈也是自叹不如,差了很大一截。

塞莉亚一惊之下,从极度悲观疯狂的心绪清醒过来,勒住了雪舞,她再是心智迷乱也知道,敌融一箭只不过是示警,如果她要硬闯,第二箭怕是就要直接瞄准她了。以箭手的这份功力,塞莉亚自忖要躲过这一箭是困难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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