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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霓等王府的人走了才出来,夏皖坐在杌子上,一双眼睛阐明了满腹心事,成民正站在院子里。她走到成民跟前,“爹!”
成民回过身,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青儿,你都听到了吧。你是怎么想的,告诉爹。”
“我不想嫁。”青霓的声音委屈又坚决。
“两个都不愿嫁?”
青霓眼眶里噙着泪,一下子跪了下来,“爹,我都不想嫁!”
沉默半晌,青霓又说:“我知道得罪王爷事大,我也不想连累你们,等会我就收拾行李离开,你们的恩情我只有来日再报了!”
夏皖走出来,扶起青霓,不禁湿了眼眶,“青儿,不要说这样的话,娘不想你走,也不会让你走的。”成民看着她们娘俩轻叹一口气,只怕是非走不可了。
“青儿,你有意中人吗?如果你嫁了人,就不怕得罪王爷,也不需要离开了。”夏皖想了想这是唯一一个不用离开的办法了。
青霓低着头,心内有很多话却说不出口。成民似乎很清楚她的心事,淡淡说道:“她心有所属,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远水?”夏皖初听这句话不明白什么意思,想了一会,才想到,“张愔,张公子?”
夏皖见青霓没否认,替她忧心起来,“你要去找他吗?傻丫头,你去了,他就一定会娶你么?”闻此言,青霓泪珠大颗大颗的滚下来,是啊,他家中还有个未婚妻,说不定已经与那个人成亲了,说不定早已忘了自己,那自己何去何从呢?就这样嫁了王爷吗?
一直沉默的成民终于开了口,打定主意,“今晚我们一起走,到原城去,若能满足青霓的心愿最好,若不能,我们在原城住下也未为不可。”
青霓惊讶的张了张嘴,想说不必为了她漂泊异乡,而夏皖更是吃惊,急忙说:“你说什么呢?我们也要离开吗?”
成民解释说已经得罪了王爷,以防万一,还是早走为妙。夏皖本想继续待在这里,她有必须待在这的理由,被成民的一句话——“青儿不也是我们的女儿吗?你放心她一个人走?”——打消了所有的顾念。青霓感动自不用说,她泪眼婆娑的看着他们:“谢谢爹!谢谢娘!”
是夜,青霓一家收拾好行李,趁下半夜夜深人静悄悄的离开了。
且说梁文菫已经三五日没出房门了,他要么睡觉,要么发呆,总之是躺在床上,神思遨游太空,直到阿旺急匆匆的跑来,敲他的房门,“少爷,不好了,少爷,不好了。少爷!少爷!”
“什么不好了!大喊大叫的!”他近来心气不顺,火气也大,听见这着急慌张的声音不由的在房内大吼。
“少爷,青霓姑娘一家搬走了。”
梁文菫听了立即起身打开房门,着急的说:“你说清楚点,搬走了什么意思?”
“守在青霓姑娘家的小厮跑来说的,今天一直没见着他们家的人,便走进他们屋里,一看才知屋内空无一人,东西都收拾整齐……”
未及听完,梁文菫匆忙跑去青霓家,果然是人去楼空的样子。他心灰意冷的坐在青霓常坐的椅子上,忽的又添上些心酸、生气的情绪,他负气的抱怨,他们至少算是朋友吧,竟这么离开了,也不告诉一声。
正在难过之际,他偶然看见灶台边桌子底下压着一张纸,忙拿起来看,竟是青霓留下的字:
梁公子:
抱歉,我不能答应你的提亲;抱歉,来不及告诉你我就离开了。
与你相识也有一段日子了,还记得你和我一起帮冉大伯找牛那件事吗?从那以后我就对你改观了,不过因怕辜负你对我的好意,所以未敢与你亲近。其实,在我心里,我已经把你当做朋友了。我走了,后会无期,勿念。珍重!
青霓
看完这几句话,不知道为什么梁文菫的心情一下子阳光明媚起来,他继续在屋子里翻来找去,希望能看到青霓还留下点什么。
他走进青霓的房间,一推开房门就看到自己的聘礼还完整的放在墙边,有点难过复又觉得自己有东西在这,这个小屋好像也属于自己的了。他又四处翻翻看看,在窗户下的桌子上找到个小木箱子,打开一看,里面存放了很多纸张,上面都留了字: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前时无所盼,现今盼又盼,日日盼君至。
人面桃花相映红。
君似皎皎月,妾如羸羸花。花开落谁家?对月花难落。
……
梁文菫看了这些,瞬间明白了,青霓有意中人,那个人却不是他……瞬间心情跌落谷底,就像是重重的摔了一跤,一时又升起羡慕之情,最后他目光空空的离开了。
这一日梁士钊下朝回到府里,摘下官帽,坐在椅子上,早有人奉上茶来。他突然想起来,询问梁文堇的情况。
“少爷还是那样子,灰心丧气的,好像对什么都没有兴致。”
梁士钊恼怒的放下茶杯,叹口气说道:“就为了一个姑娘!你说他能成什么气候!那个姑娘自己走了倒是识趣,不然我也会送她走,留下来岂不耽搁文堇?”
管家立即宽慰道:“老爷,您别生气,少爷还未及冠,少年郎儿女情长也是人之常情啊。日后经历的多了自然不一样。老奴说句斗胆的话,老爷将少爷保护的太好了,从未让他做什么事,他不考取功名你也由他,他武艺不济你就派人跟着……我知道因为大少爷的缘故,你才如此疼惜小少爷,可这样他就一直活在你的羽翼下了。”
管家言辞恳切,梁士钊听着很受用,便把梁文堇喊了来。
“爹,你今日这么早就回来了?”梁文堇精神不足,说话也显得有气无力,“一会我陪您吃饭,现在我先回房了。”
“站住!”梁士钊喝斥一声,转念一想,便平静的说道:“你想不想出去走走散散心呀?”
梁文堇淡淡的说:“我想陪着爹,哪也不去。”
“我用不着你陪,你看你现在萎靡不振的样子,到底是你陪我还是我陪你啊?”他无奈的叹口气:“哎算了,不提这事了。你记得你姐姐的生辰吗?”
“当然记得!就是两个月之后。”
“你替我去一趟吧,看看你姐姐,也好散散心,愿意的话你也可以找你姐夫寻个差事做做。”说这句话,梁士钊脸上尽显慈父的柔情。
梁文堇答应了,收拾好东西隔天出发。
历经一月左右,青霓和成民、夏皖到了原城,就住在了青霓家落难后的住处。他们的运气还算不错,这个小竹屋并未被他人占据,家里的东西都还在,尤其是那个纺织机还能用。青霓的心情特别好,就像是回到了以前和父母亲一起住的时候。
此刻她看天空的颜色很蓝,闻得到各种花香,周遭景色也觉得心旷神怡……偶尔她会想起张愔看她的眼神。
成民、夏皖也很快适应了这里,生活模式跟在桃林村差不多,只是屋前没有各样果树,附近也没居民,没法去人家家里做工,摘果子也要到很远的地方。幸好青霓会织布,换来的粮食够他们吃的。
一日饭后,青霓正在纺线,发现线不够了,便请成民夏皖去市集买些回来。
成民他们对青霓在原城所发生的事知道一些,也了解她的心事,时常劝她放宽心,出去走走无妨。这次依然这么说,“你在家待得也够久的了,要不和我们一起出去?事情都过去有段日子了,旁人未必认得出你。何况你是无辜的,问心无愧!”
青霓担心会被熟人认出,惹出麻烦,就不打算上街,可她想见张愔,却担心张愔已把她忘了,找上门去反倒没意思,纠结再三还是决定不出去。
夏皖很是无奈,不知怎么开导。“青霓这孩子,命运也着实坎坷,她是为张愔而来,为何又不肯去找他呢?”
成民是有些明白的,便说:“青霓内心是有些敏感自卑的,她也有很多顾虑啊。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大大咧咧,热情主动啊。”说着说着他不禁想起他们年轻时的往事,嘴角微微上扬,幸福之感不以言表。
夏皖在成民的肩上拍了几下,假装生气道:“谁热情主动了?谁主动了?明明是你死乞白赖的要和我私奔的。”
成民立即做了个“嘘”的动作,“你一辈子都这么大大咧咧的。”
说话间,只见一位身材窈窕,身穿浅蓝色衣裳的女子从他们眼前晃过,成民和夏皖惊喜的互相看了一眼,知道彼此所想的一样,“那姑娘的背影和我们家慕儿好像!”
两人连忙追赶过去,找了半晌还是未见。眼看着太阳要落山了,成民便说:“保不齐是我们看错了,或者以后再找,现在我们该回去了,不然青儿又该担心了。”夏皖却心心念念,不想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