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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慈抿唇想了许久，久到嘉和都以为她不再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她突然就说，“还请殿下，赐阿钦一个全尸吧。”
她声音里带了点苦涩，然后几乎是也带了点哽咽的，“她，她自小陪在殿下身边，真真是什么苦也没有吃过的，虽说平时顽劣了些，还那些年是得了殿下的眷顾，总归也是顺风顺水，她从来敬重殿下，对殿下也是没有一点的不臣之心，奴婢只是不想，临到了这个时候，她却只能被人随意扔到乱葬岗里，连骨头都找不见了。”
嘉和微微点头，“本宫素来知道你们关系好，这自小一起长大的交情自然是旁人所不能比的。”
阿慈便说，“奴婢不敢，只是请殿下垂怜。”
嘉和坐在那儿，似乎是考虑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阿慈，你跟了本宫很久，有些时候了解本宫到比本宫自己都了解本宫，所以以前，本宫总是特别喜欢你的。”
阿慈低了低头，“是殿下从不嫌弃奴婢愚笨。”
“你不笨。你从来都不笨。”嘉和笑了一声，“你这么聪明，那你不如就来猜猜，昨天本宫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硬是要打死了伺候在本宫身边多年的贴身的丫鬟呢？”
阿慈不敢说，她呐呐，只说不知道。
嘉和便说，“你也知道本宫今天心情好，所以才在这个时候求本宫吧，本宫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本宫就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猜对了原因，那本宫就应了你的所求，怎么样？”
阿慈猛地抬头，她心里犹如翻江倒海一般的挣扎和纠结，这是嘉和的试探还是？
如果是以前的嘉和，她的确是很了解的，但是如今的嘉和，她已经是真的完全看不透了，她身边有了郑良那个狗贼，每日的就想着算计嘉和宫里头的所有人，如今嘉和问的这句话，她甚至都在考虑是不是郑良教的。
嘉和看了她一会儿，见她不答话，“不说吗？如果不说的话，那本宫就默认你是放弃了这个机会了？”
“殿下等等！”阿慈深吸一口气，她就像是和自己说，“赌了”一样，有些事她错过也就错过了，可这是她可以为阿钦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如果这件事她不能尽到自己的所有努力去做的话，只怕她死了之后到了地底下，都是要无脸去见阿钦的了。
其实昨天晚上她就做了一个关于阿钦的噩梦，是阿钦满身是血的伏在她的床边，哀哀的哭着说，“阿慈姐姐，我真的好疼啊，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帮我。”
阿慈稳了稳心神，开口了，“奴婢猜是殿下打死阿钦的原因有三个。”
嘉和来了兴致，“哦？你来说说。”
阿慈便说，“其一，殿下责阿钦阳奉阴违，殿下分明就是吩咐过，让阿钦以礼相待的，可阿钦明面上说着是，可到了五公主殿下的院子，却还是一脸的盛气凌人的样子，似乎根本就没有把殿下的话放在心上，故殿下一定就是恼的。”
嘉和手点了点桌子，“嗯，继续说。”
阿慈又说，“其二，殿下则阿钦使得殿下在王子面前丢了颜面，阿钦分明就知道殿下对王子的心意，可还要将事情弄得人尽皆知，好叫王子也过来了，竟是叫王子误会了殿下，殿下心思辗转，这样的事儿自然也是会恼怒，故更加生气了。”
嘉和笑起来，“说的好，还有呢？”
阿慈最后磕了个头，“最后，殿下最气就是气阿钦还企图欺上瞒下，她到了最后还没有把事实说出来，只是左右甩锅，想要把责任都推到五公主殿下那边的人身上，根本没想着一五一十的交代自己的罪责，殿下可以忍一，可以忍二，可最最是忍不了她的不诚。”
“真是聪明啊。”嘉和慰叹，“如果阿钦有你一半的脑子的话，只怕她也就不会这样被本宫给打死了。”
阿慈头碰着地，半点不敢说话，只希望嘉和已经是满意了她的答案。
可嘉和却突然又开口，“这就说完了？没有别的要说的了？”
还有？
阿慈心里一惊，她已经是把自己想到的所有可能都说出来了，可是嘉和竟然还是一脸不满意的样子？难道是还有什么自己漏过的？
她思前想后又加了一点，“阿钦还试图操控底下的小宫女们让她们一起哄骗殿下，企图只手遮天……”
可嘉和的表情还是没有变，似乎就是不甚满意的样子。
没有说到她想要的答案，那她想要的答案，又究竟是什么呢。
嘉和说，“那个最重要的答案，如果你不说的话，本宫就当做你还是放弃了。”
究竟是什么？阿慈眼圈都红了，“还请殿下教奴婢，奴婢的确不知道殿下所说是什么啊。”
嘉和沉默了一会儿，“你说的那些都对，本宫的确都是生气，但这些都不足以叫本宫直接就打死了她，如你所说，她陪着本宫长大，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本宫都记在心里的。所以你说的那些，本宫或许会责她，会罚她，不会直接就打死她。”
嘉和让阿慈抬起头来，她牢牢的盯着她的眼睛，“本宫最生气的，是她的不忠。”
阿慈心里一惊，她寒毛倒立，几乎是失声尖叫，“殿下误会！阿钦怎么会不忠？她虽是有点坏脾气，可是心里眼里便从头到尾就只有殿下一个人罢了，如何会不忠，如何能不忠！”
她声泪俱下，“陪在殿下身边十数年的时间，殿下从未有过苛待，这样的情义，还有什么主子抛下的橄榄枝，会让阿钦动摇？殿下千万是莫要听信小人的谗言，误会了啊！”
“如果是别人的橄榄枝，那或许的确是不会接下，但如果是本宫母后的橄榄枝？只怕是要争着抢着去拿了吧？”嘉和冷笑，她心里从来都觉得，阿慈和阿钦就是一样的。
更何况阿慈比阿钦聪明这样多，母后只要不傻，都知道什么人是更加重要的。
阿慈愣住，殿下这是在怀疑——皇后娘娘？
怎么会呢？母女同心，即便是一个宫女，又有什么必要要分什么你的人，我的人？
“殿下的意思，奴婢实在是不明白。”
“不明白？”嘉和又喝了口茶，“那本宫就和你说说明白。你和阿钦，从小就是母后放在本宫身边的人，说是关心照顾本宫，虽然也是在做这样的事儿，但你们最终效忠的主子，却只是母后一人，所以在有需要做抉择的事情上面，你们会先考虑站在母后的角度，而不是本宫的角度。”
看阿慈直起身子，就要辩解，嘉和继续说，“就拿阿钦这次来说，她故意去挑衅锦阳的人，难道真的是就是因为她本性如此吗？本宫想着只怕是母后授意吧，叫她在王子面前坏了本宫的形象，好叫本宫打消要嫁去北阴的念头，你看阿钦，不就做的很完美的吗？”
阿慈连忙就说，“殿下！奴婢敢保证，阿钦绝对不是皇后娘娘的人，也从来不会做什么背主的事儿，只是为殿下着想的。”
她几乎要落下泪来，“更不必说，娘娘和殿下可是亲母女，难道皇后娘娘会害殿下吗？如果殿下觉得阿钦的做法可能是得到了皇后娘娘的授意，其实就是两个人只是想到了一块儿去，想要为殿下好啊。”
“放肆！”嘉和一拍桌子，她斥道，“到底谁是主子，谁是奴婢。母后可以做那些事，说那些话，不代表一个奴婢也可以。你们倒是好大的单子，如今竟是敢做我的主了。”
阿慈瞬间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她连忙磕头，“殿下，奴婢失言，奴婢就是想说，阿钦真的没有那个意思，真的不敢背叛殿下的，也真的不会是别人的人的。”
嘉和笑了一声，“本宫这次打死阿钦，就是想告诉你，也告诉在本宫院子里所有母后的人，更是告诉母后，不要以为可以做本宫的主，更不要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妄图操控本宫的人生，本宫想怎样就是要怎样，不管是谁，做什么，都不好使。”
阿慈磕头，“殿下，奴婢心里从来就只有一个殿下，对皇后娘娘敬重也是因为娘娘是殿下的母后，是因为娘娘是殿下的血亲，如果不是的话，奴婢们怎么会去听娘娘多说一句话啊。”
她言辞恳切，嘉和愣了一会儿，但她心里想着，即便阿慈不是，阿钦也一定就是的，不然她的行为没有理由，除非她真就是那么个傻子。
嘉和还想说话，门突然就被敲响了，“殿下，可是收拾妥当了，一会儿王子就要到了。”
门口就是郑良的声音突然响起来，他声音温和带笑，“若是殿下还有话要和阿慈姐姐说的话，那奴才再在门口等一会儿。”
嘉和想了想，觉得也是没什么可再说了的，便说，“罢了，你进来吧。”
郑良推门进来，阿慈正好抬头，两人的眼神一瞬就撞上了。
她分明就看到了他眼底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