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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旷世之战怎样流传于世,在下不知。
不过,在下知道,这场旷世之战口耳相传之时,一定高潮起伏,跌宕惊人。
莫说别的,单就是那黑暗之中,传来的那声嚎叫,武林中十个人,九个就要吓趴下。
第十个还能勉强站住,只因他是个失聪失明之人,只能感受到那一阵,嘶,说不清什么的强烈气势,除了气息一窒,到还能面前稳住身形。
失聪失明者,平衡之感远超旁人。
且甚少作恶,亦看不见那团黑暗。
无边无尽的黑暗。
哎呦,说偏题了,诸位莫怪。
其实,在下现在,还不想说李惊飞与那武余一最后比试之结果。
因为二人还没有比完。
在下想说的,是躲在一边看自家相公比试的两位夫人的一番谈话:
李夫人与武夫人这两位,也在谈道。
不过,她们谈的,不是武道,而是——
“殿下,自古王者之道,讲究顺天应命,如今殿下非要逆天而行,纵然是殿下是天纵奇才,亦有武堡主这般人物鼎力相助,怕也无法逆天改命,更遑论成就皇图霸业了。还望殿下三思。”
静静地听完司空兴的劝谏,黄梦笛目不转睛,依旧看着远处的黑暗,只是随意一笑道:
“前辈,你说的什么天命之类的话语,本宫早已在剑帅前辈那里听了无数遍了,不过嘛……也罢,前辈若是想,那就请前辈说说,何为天命?”
“天之命,民之心也。”
司空兴虽然姿态恭敬,行着臣下见君上之礼,不过,这双眼却是溜溜地转着,似乎是想着什么,用手一遮,正巧什么也看不见了,
“皇者,以民为天。民意,便是皇者的天命。如今四方初定,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不必于兵荒马乱之中颠沛流离,这证明如今的朝廷,便是天命所归,而殿下费劲心机,非要取而代之,不是拂逆民意,怎能顺应天命?如何成就霸业呢?”
“呵呵,”
黄梦笛之智,却是远超于司空兴,若说博弈之术,二人可不能同日而语。
听着司空兴像是背书般一口气将这一大串的话语连珠也似地吐了出来,她微微一笑,随即说道,
“前辈,这些话,可是智帅前辈宋破邪教给你的?”
“正是。”
司空兴很痛快地承认了。
“呵呵,智帅前辈可有后招?”
黄梦笛目光望向那茂密林中,看不见什么身影闪现的地方,悠悠说道,
“前辈,莫要说没有。武林之中,若论智谋心计,便是三帅之中其余两位前辈,剑帅与邪帅,本宫也丝毫不惧,即便不胜,也不至于败阵,与剑帅前辈这些时日的相处,证明本宫没有想错。”
是吗?
司空兴微笑一声,为让黄梦笛听见,也并无什么言语:
“可是,这智帅之威,却是让本宫闻之,便心生怯意。他是本宫想都不想想的一个对手。若说,他今次没有后招,那……可就让本宫大失所望了。”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没有对手,怎显才能?
暗皇的心思,司空兴明白。
于是,她应着景,点头说道:
“殿下果然好心思。不错,这宋大哥,的确有后招,这后招就是……”
说着说着,突然,司空兴的音调一变,像是看到了什么危险的事情一般,指着远处之所,女子习惯性地大叫一声:
“那里是怎么了?”
看到了司空兴瞳孔放大,脸色不自然地一变,黄梦笛脑中刹那成了一片空白,只凭下意识地向那里看去。
结果,这一看,她更慌了,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一向淡定自若的暗皇,怎会突地如此?
莫非……
在下猜疑之时,也顺着一块看了过去。
或许是适才听得二女谈天,不曾注意,又或许是被二女的美貌吸引,未有留心,总是,这在下的头还有转过去,耳中就莫名其妙地刺入一把尖锐利剑,几乎将在下耳膜冲破,惊吓之余,下意识地将这双耳蒙上,只觉头晕脑胀,身飘飘然,差一点就跌倒在了地上:
“不要做梦了——”
凄厉的惨叫之声,仿佛来自地底幽冥,化作细针一般,狠狠地砸在了旁人的灵魂之上,无一人不感莫名却又深刻的恐惧与难受。
难道,真的是厉鬼来了?
传出惨叫之声的那一团黑暗,此刻也有了变化。
再也不见了适才那几道令人不寒而栗的寒光,只是外形不断地变化,一吐一抽,情形之剧烈,有如火山爆发,又如气泡乍破,就好似一个常人快跑过后的急喘,来不及咽得一语,收缩之间,便已令人眼花缭乱,恍恍惚天地悠悠了:
怎么看着,好像有人,在里面不停地挣扎?
东碰西撞,却又不得其道。
挣扎的人,是……
武堡主?
喊叫的人,莫非也是……
他?
他这是怎么了?
在下未知。
不过,看情形,那包裹他的黑暗,似乎也很是不支。不少地方,都已几欲被冲开口子,从厚如棉被,变成了薄如葱膜,只要再使那么一丢丢的力气,就能将之撑破了。
天刑一用,痛改前非。
不过今天,听着那依旧凄厉不减,幽鬼也似的叫声,看着那显然此刻一时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无边黑暗,恐怕……
坐在一边的黄梦笛,担忧的表情,似乎稍稍缓解。
砰,
干脆而清利的一声,一条人影一闪而过,自黑暗中冲了出来。
不过,又在一旁跌倒了。
看那根本不能控制身形的无力姿态,怕是早已费劲了真气。
破了一个口子,那一团无沮暗便好像一张大嘴吸干一样,一下子就缩成了一点,化作了一柄刀——
通体黝黑的天刑宝刀。
既然是天刑宝刀,那么身在其旁,手执刀柄的那一条身影,自然就是武帝李惊飞了。
依此类推,那冲破黑暗,跌到一旁的身影,应该就是武堡堡主武余一了。
心念一动,树梢之上,便早已不见了黄梦笛的身影。
一阵风动,她便已出现在了那跌倒之人的身旁,双手一出,搀住了正欲起身却心余力不足的武余一,把他扶将起来。
此刻,对面的李惊飞却是眉头紧皱,就好像在他的额头上上了一把锁,将他的双眉锁得死死的,一动也不动地紧紧盯着面前的武余一,无论是突然冲过来的武夫人黄梦笛,还是款款而来的自家夫人司空兴,却都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盯着武余一的那两道目光之中,充满了疑问,疑问之深,就好像是见到了西出的日头,让人无法理解。
他遇上什么难题了?
“怎么回事?”
李惊飞甫一出口,便是一大堆的问题,直接将他心中的疑惑尽数倒出,
“为何余一你就是过不了那一道坎呢?难道你真的是武功高强,远超于我?不对啊,若是如此,你就不会中招了啊?那是怎么回事?还有,你心中到底是什么坎?这,这到底……”
“相公,”
司空兴闻所未闻的一声娇叱,指指前方,一下子便将李惊飞,从武林宗师陶醉武学的形态,打回到那往日嘻嘻哈哈的邋遢样子,更是提醒了他,看到还呆在一旁的武余一夫妇,急忙略有歉意地说道,
“啊,抱歉,在下失礼,让二位见笑了。武堡主,没有伤到你吧?”
“无事,劳前辈挂心了。”
被黄梦笛搀扶着的武余一,普普通通地说了一句话,又让李惊飞的眉头又锁了起来。
幸好身边的司空兴掐了他一下,身子一抖,疑惑的表情就变成了连哭带笑地说道:
“哎呦,疼……,哦,那就好,那就好。行了,两位,咱们回茅舍吧,这会,我家夫人想来已经做好饭菜了。不是在下自夸,我家夫人的手艺,那可不是吹得,二位真是有口福……”
“前辈,”
李惊飞正待吹个天花乱坠之时,黄梦笛却突然冷静的一声,打断了这位前辈的自吹自擂,
“这次突然打扰前辈,晚辈夫妇已经很是过意不去。如今余一心愿已了,晚辈就不在打扰,就此告辞了。”
说着,黄梦笛搀着武余一就要离去。
李惊飞急了:
“哎,武夫人,别急,别急嘛。”
说着说着,李惊飞的身影突然变小,话语间很是谨慎,似乎深怕说错了话,慢慢地一字一句说道,
“您是不是,担心您暗皇身份被我等知道,我等会对您二位不利啊?”
这个,倒是挺有可能。
“呵呵,怎么可能?”
身为暗皇的黄梦笛闻言,却是一笑,很是放心地轻松说道,
“如若前辈想要对我等不利,此刻本宫二人早已……,以前辈的的威望和人品,本宫知道,我们不会有什么麻烦。只是本宫还有要事在身,不便打扰,就此告辞。”
“那你们还要走?”
李惊飞说出此话之时,黄梦笛武余一二人早已转身离去,对武帝前辈之恳求,充耳不闻。
不过,他们也没能离开几步。
还没怎么动作,二人就被一股冰冷的气息所阻,寸步难行。
紧接着,没容二人多想,一句比这股寒气更加冰冷的话语便飘了过来:
“我家相公说了,请两位到寒舍一叙,武堡主受伤不轻,还请二位不要勉强。放心,我等绝不会对二位有任何异动。”
天骄魔女司空兴。
刚才,是她被称之为天骄的原因。
此事,看到面前那位除了相貌,其他与刚才截然不同的样子,黄梦笛和武余一立刻明白了为何二十年前,武林中人会给这位相貌武功绝顶天下的天之骄子加上“魔女”这个称号了。
面对这名女子,就仿佛面对着魔鬼。
可不是魔女吗?
不过,二十年后的今日,同样被尊为武林第一美女的黄梦笛,既然会被武林众人拿来与这位二十年前的第一美女比肩,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就被这位天骄魔女的气势所吓倒——
只见她淡淡一笑,并未看向说话的司空兴夫妇,只是将身旁的夫君右臂搭在了自己的肩上,空出来一只手,轻轻地捋了捋夫君额前散乱的头发,眼神中充满着柔柔的爱意,注视着夫君,轻轻地问道:
“呵呵,前辈,若是本宫执意不肯呢?”
“妾身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妾身不想再重复第二次了。”
这不容置疑的话语响起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股更加冰冷的寒气,仿佛在二人面前,筑起一道人力无法冲破的冰墙。
早有预料。
黄梦笛心中一叹:
人力无法冲破?
那不知道崩天雷行不行啊?
“武夫人,”
黄梦笛什么也没动,不过,却不知为何,那厢的李惊飞却是大惊失色,惊恐之中,却是一副平和交织着无尽无奈的语气,好像对什么事情已经见得过多,实在厌烦了一样,
“何必这样呢?兴妹,当心。”
呵,果然是武帝。
黄梦笛就多想到了这么一句。
然后——
轰隆一声,
整个月华山,颤了一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