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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霜明白了他们的操作,三十口人肯定消耗不了两千斤食盐,官吏、藩王府虚报人数领盐引,多的可以拿去卖,他们这还是数量少的,像长兴侯这样的封疆大吏,手上一般握有几十上百万盐引,随便手上漏一点出来,都够天下盐商忙活了。
“买卖盐引的情况这么严重,朝廷怎么不早整顿?”
长兴侯叹气摇摇头,“盐引的买卖有时是不得已为之,像边关地区,不打仗时有屯田,朝廷不拨粮也吃得饱,一遇战事,屯田被毁,粮饷的供给就得不到保障,而朝廷往往要从江浙等富庶地区征粮,远水解不了近渴,而边将手中若有钱,从商人手中买粮是最快捷的方法。官吏、边远王府之类,俸粮要从当地收税征粮拨给,当地若是贫瘠,俸粮往往不能按时支取,买卖盐引,能暂时弥补收入。”
“就是说朝廷也默认了买卖盐引?”
长兴侯点点头,“以前买卖盐引,数额不大,朝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沈钰那厮推行改革,干脆以盐折给官吏俸粮,或将盐折变禄米。到了地方,官员又用禄米数倍折现,每遇岁征,不收粮布,而加倍折钱摊派,以此祸害百姓。”
以盐折给官吏俸粮,本意应该是想让更多的盐流入市场,以此压制盐价,遏止盐引买卖的泛滥,谁知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到了地方就变了味,地方官员有的是办法搜刮百姓。虽然不能全怪沈钰推行改革,不过这项变味的改革确实给百姓带来了祸害,是不能忽略的事实。
第二天一早,齐老板果然上门,巧舌生花,把长兴侯给说动心了,下午就跟他去见那位瑾江王府的内使。
那内侍倒是好气派,住了广州城里最好的客栈,长兴侯他们去时,他正翘着腿儿在大堂二楼听戏。
齐老板领长兴侯和女扮男装的林霜上楼,却被十来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拦在几步之外。
长兴侯瞅着那内使的后脑勺,扬声问:“这里谁是当家?”
齐老板连忙阻止他,陪着笑道:“林老板稍安勿躁,乔内使就好听戏,您不让他听完这一出戏,他是不会理你的。”
长兴侯爽朗的笑道:“嚯哟,这爱好好啊,听戏陶冶情操,连钱都不赚了。”
众人都回头看过来,一个小厮拨开人群过来问:“这位老爷,找我们当家有何贵干?”
齐老板还在赔笑,没来得及说话,长兴侯答得干净利落:“买盐!”
那跟着鼓乐椅的后脑勺终于转过来,是个中年汉子,面皮黝黑,眉眼间目空一切。
乔内使见到长兴侯微微有些惊讶,在南方地区,或者说重文轻武的大朗朝吧,像长兴侯这么高壮的男人可不多见,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可能长兴侯不像一般商人般谄媚,他身上的气度令人不敢忽视,乔内使终于从他喜爱的戏曲里分出神来,睨着他问:“你从哪来的?不是本地人?”
乔老板连忙笑呵呵的上前,哈着腰道:“这位是林老板,他与工部员外郎林大人是族亲。”
乔内使翻了个白眼,还以为是多大的来头呢,别说是一个做买卖的族亲,就算是工部员外郎在他面前,也得恭恭敬敬的。
齐老板见他这态度,顿时有些尴尬,补充道:“林老板是金陵巨贾,家资雄厚,正准备跟人做出海的贸易,这不听说您手上有盐,起了兴趣,小人带过来跟您谈谈。”
乔内使这才重视起来,能做出海贸易的,都是真正有家底的。
他尖着嗓子问:“能要多少啊?”
长兴侯道:“若是价格合适,内使手上的盐,林某都要了。以前没做过盐生意,要是买卖能做成,算结交个朋友。”
乔内使一听,身子全转过来,面色也缓和不少,向他招手道:“说得好,过来坐,生意不着急,主要是交个朋友。”
他面前就一张椅子空着,长兴侯让林霜坐了,自己大马金刀的站在她身后,像个铁塔保镖似的。
他这身高体型给人巨大的压力,乔内使只好让人再搬一张椅子过来给他坐。
长兴侯点点头,回身一指,“齐老板,你是牵线人,过来过来,这贩盐卖盐的门道,你来说说。”
齐老板走到旁边道:“乔内使从广州盐行关领出盐后,林老板正好有船,凭盐引可运至南宁府、柳州等地售卖,销路不用您管,只要货运到,当地的盐商自然会找上门的。”
长兴侯问:“也就是说乔内使将盐领出,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后面的运输和售卖与他无关?”
齐老板点头:“正是。”
乔内使却摇头道:“广州之盐例不出镜,我不跟船你们怎么运出去?”
长兴侯:“那就只能请乔内使跟船。”
齐老板笑道:“乔内使正好要回广西,这不是搭顺风船么,哈哈。”
长兴侯:“不知价格是怎么算?”
乔内使:“价格不会亏待你,当下食盐时价是一两纹银换三包盐,我与林老板投缘,算你二两白银换七包盐。”
齐老板大喜过望,对长兴道:“这这是良心价,乔内使真爽快人。”
长兴侯笑道:“那咱们得写个合同。”
乔内使:“合同自然是要写的。”
长兴侯:“另外乔内使跟船,可要额外收费?”
乔内使伸出两指,道:“按照惯例,一包盐收二百文。”
齐老板脸上的笑容一凝,为难的看向长兴侯:“这……”
长兴侯沉吟道:“本来跟船收费也是合理,不过这个价格实在有些贵了,请容我回去考虑考虑。”
乔内使要笑不笑的道:“我给林老板一天时间,明日若不定下,这价格可就拿不到了。”
长兴侯起身,向乔内使拱手告辞。
出了客栈,林霜察觉有人一路跟随他们,长兴侯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别在意。
两人仍在街上溜达,长兴侯特意绕到盐行去咨询价格,又去看了几家买盐的商行,一路摇头叹息,一副忧心忡忡的商人架势。
他们回去后,乔内使又派了两批人过来催,甚至把合同都拟好了。
林霜以为他只是做个样子,实际是要打入盐行内部,结果第二天,长兴侯派人去回绝了乔内使的合作,又带着林霜转悠,似乎是在搜罗可以做外贸的货物。
当然这个也好理解,乔内使派人盯梢,看到长兴侯对盐失去兴趣,转回老本行,肯定着急,说不定价格会降一点。
但是她忽略了人性的贪婪和丑恶,乔内使并未使用降价的策略,而是不断派人骚扰长兴侯有意向合作的商户,而且让齐老板给长兴侯带话,若是不买他的盐,他在两广别想再做生意。
这就相当恶劣了。
林霜觉得事情发展越来越有趣,每天跟追连续剧一样。
她以为等乔内使作够了,长兴侯搜集他恶行证据,会一举将他拿下,谁知又猜错,长兴侯居然迫于压力,跟他签下买盐的合同。
这,林霜就看不懂了。
“难道咱们真的要做盐商?”林霜站在甲板上茫然的问,刚来广州半个多月,他们又要转移去南宁府。
“跟着本侯做商人,感觉如何?”
林霜想了想:“有种猫戏老鼠的感觉,不过您要是为了查盐引,应该是在产盐的地方查啊,跑南宁去,最多查到一些不作为的官员和贩卖私盐的小贩,这不归您管吧?”
长兴侯神秘一笑:“你不是聪明吗,要是能猜出本侯的目的,本侯就答应你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都可以?”
“猜出来,什么条件都行。”
虽然现在长兴侯对她百依百顺,但这个彩头实在太吸引人了。长兴侯是皇帝最信任的人之一,许多绝密的事情是他在办,比如乾坤轮回石的案子,但他这个人原则性太强,即使是自己的老婆,不该说的他一个字也不透露,林霜对此十分恼火。要是能让他说出乾坤轮回石的秘密就好了。
“我猜,这次去南宁,您要干一件大事。”
这是废话,也是一个引子,林霜一边说,一边快速分析,慢慢的就在一团乱麻里理出线头来。
乔内使是瑾江王府的人,长兴侯抓着他不放,应该是想顺藤摸瓜,查瑾江王的什么事。
难道又要兴起削藩的恐怖浪潮?
不对,皇帝现在不管事,庆王和二皇孙没有资格削藩,再说藩王这些年老实,不是目前社会的主要矛盾。长兴侯这次是为了盐引来的,问题还是得回到盐引上面。
“啊,我想到了,您是要转移一些人的视线,让他们以为您以盐入手,实际是想整治藩王。”
“嗯,有点意思。”长兴侯赞赏道。
“等那些人放松警惕后,您再杀个回马枪!”
长兴侯摸摸她的头,“你要不是女子,本侯真想推荐你去大理寺查案,定会比那些迂腐的老家伙厉害。”
林霜推开他的手,“别动手动脚的好吗,我现在可是个男人。”
长兴侯笑道:“你长这样,以为穿件男装就能骗过大家的眼睛?”
林霜娇嗔道:“好多文弱书生都长这样。”
长兴侯:“小白脸才长这样,跟沈钰一样。”
林霜翻了个白眼,“侯爷,您说实话,是不是因为皇上现在不爱跟您玩,转而宠信沈钰,所以您嫉妒了?”
长兴侯被怼的语噎,恶狠狠的箍着她往船舱里去,嘴里叫嚣道:“几天没收拾你,看来是皮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