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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音色舒朗，脸上的笑容灿如朝阳，林氏自然不会多疑，便顺着他的话说道：“也是，那歌儿便与去另外一顶吧。”
顾云歌扫了眼旁边清风朗朗的少年，暗自撇了撇嘴，还是什么都没说，应了一声就钻进了另外一顶轿子。
待她们坐好之后，轿夫便起轿了，比起颠簸的马车，轿子自然是舒服的多。
顾云歌坐了一会儿，见没人来打扰便也放下心来，重新拿出怀中两个翡翠玉白菜摩挲，心中却在猜测今日林氏跟莫氏商量的结果，心道两人可千万别就这样把林安瑜和顾云思扯在一起，不然她表哥也太可怜了些。
就在此时，轿外忽然响起马蹄声，顾云歌回过神刚想挑开帘子，一只手已经赶在她之前将马车帘拉开。
她的手在车帘上，他的手也在车帘上，她的白皙纤细，他的骨节分明，合在一起竟如同一幅画般。
顾云歌顿了下，立刻将手缩回去，不过祁凤煊的视线一直在看她，没注意这一幕。
“一个人偷偷的看什么好东西呢？”祁凤煊瞅见顾云歌手里的翡翠玉白菜，挑了挑眉，“咦，倒是精致，今日出去买的？”
他这会面上坦然，心中却有些紧张。
很久没看见这个小丫头了，听到她在郊外出事后揪心了一把，却碍于身份不好探望，没想到今日竟然能在街上遇见。
顾云歌本不想回答祁凤煊的话，或者干脆说一声“男女有别”就把帘子拉上，可想到之前答应了他的，还是低声回答道：“不是买的，林家表哥送的。”
话音一落，祁凤煊的眼睛就眯了起来，再看那玉白菜竟相当的不顺眼。
林家表哥？林安瑜？
仔细算来，林安瑜跟这小丫头年纪差的并不多，难道……两家有亲上加亲的打算？
祁凤煊脑子里涌上这些猜测，心脏也猛地一揪。
来不及去想这猜测是否合理，他的右手已抢先一步从她掌心拿走两颗玉白菜，放在阳光下仔细打量，口中嘟囔着：“怎么送你这个，成色也不怎么好，不衬你。”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大喊一声：那林安瑜果然有所图谋！
不然，怎么会送一个小姑娘这么贵重的东西，这翡翠玉白菜的做工选料都是上乘，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承认是个好东西。
可这玉白菜越好，祁凤煊心里越不是滋味。
顾云歌哪知道他脑子里的这些弯弯绕绕，看见他将自己的玉白菜拿走了，本能的伸手就去抢：“你干嘛抢我东西，快些还给我！”
祁凤煊将翡翠玉白菜握在手里，高高的举过头顶：“不给！”
顾云歌也急了，从马车的窗子里探出半个身子，拽着他的袖子伸长了手去够，可这样一来，身子就少不得的往他那边靠。
祁凤煊抱着玩闹的心情，就是把胳膊伸得高高的不给她，可随着她的接近，少年的脸色也忽然红了起来。
他好像离这小丫头近了点……跟上次她给他包扎时一样近，而且这次还是她主动的。
祁凤煊在那里胡思乱想，顾云歌却忽然反应了过来，惊醒般缩回轿子里。
她在做什么？
这是在大街上，若是让旁人看见了她和祁凤煊拉拉扯扯的样子……后果不堪设想！
做了那么多年鬼，好多时候趋于本能，率性而为，差点忘了礼教规矩。
瞧着顾云歌的脸色一变再变，由红转白，最后恢复冷静的看着他，祁凤煊才想到自己方才的样子有点像个登徒子，于是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这路上人少，刚才附近没有人。”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你娘跟你四姐姐的轿子在我们前面，她们也没看见。”
这话听在顾云歌耳朵里更难受，好像他们俩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还要掩人耳目。
但她也懒得与他置气，直接伸手到祁凤煊面前：“翡翠玉白菜还我！”
余怒未消，声音也比刚才重。
祁凤煊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拉着马离轿子远了些，警惕的看着她，似是怕她再来抢。
可那明明是她的东西！
“祁凤煊！”顾云歌咬牙切齿喊了一声。
“嘘！”他一本正经的将食指竖在唇边，压低声音说道，“你别这么大声，要是让你娘她们听见你这么大声唤我的名字，便有理都说不清了。”
顾云歌：“……”
看着顾云歌的脸似乎扭曲了下，祁凤煊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收了些嬉笑之色，很正经的对她道：“小丫头，我之前也帮过你对不对，这玉白菜便算是给我的报酬了。”
听他说的这么理所应当，顾云歌则是冷哼一声：“上次你自己都说了，只要我不躲着你就行，怎么还出尔反尔的要报酬？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道理呢？”
祁凤煊摸了摸鼻尖，相当后悔当初一时嘴快。
“那你后来又咬了我。”他说着，拉开袖子让她看，“你瞧，到现在疤都在呢。”
顾云歌看见那疤，就跟泄了气的皮球，瞬间心虚起来。
果然，留疤了。
严格来说这少年的身份也是极高，祁阁老最疼爱的嫡孙，要是被人知道她将他握笔挥墨的手给咬了，那可是件了不得的事。
祁凤煊看出了顾云歌的心虚，立刻蹬鼻子上脸：“不能反驳对不对？既然如此，这玉白菜还是我的，不过我也退一步，只收你一个，另一个就当给你赔今日的罪了。”
说着就把其中一个玉白菜还给顾云歌，另一个则揣进自己怀中。
顾云歌看着手心的玉白菜，总觉得哪里不妥，本想将这个也一并给他，却又舍不得。
这本来就是她的东西，凭什么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占便宜？
不给！
顾云歌心里自我安慰着，一点儿都没注意她收下玉白菜后，祁凤煊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深，一如灼灼烈阳让人睁不开眼睛。
顾云歌就完全没想过，两个同样的物件，一对儿男女各执一半，是有当定情信物的意思，于是就便宜了祁凤煊。
后来的路程祁凤煊再没打扰她，将她们母女三人送到明阳侯府就离开了，值得一提的是，他在林氏面前完全就是个翩翩有礼的晚辈，一点儿都没有方才骗玉白菜的劲儿，看得林氏夸赞不已。
“这祁家的小公子真是不错。”送走祁凤煊，林氏带着两个女儿往府里走，口中感叹道，“帮了我们，态度还如此谦和，就冲这人品，在这京城的后辈中也是顶尖的。”
如今京城世家公子们真没几个成器的，很多人仗着祖辈荫蔽，每天逛窑子包戏子，要么就是斗鸡遛狗惹是生非。
那安分些的，不给家里惹事儿的已经算是出息了。
这么一对比，林氏觉得祁凤煊简直太好了，不过饶是如此她也没敢在心里把那少年和自己姑娘配对。
祁阁老大权在握，明阳侯府百年勋贵，说起来两家也是门当户对，不过顾云歌的父亲是庶出，算不得侯府嫡系，这样一来自家已经矮了一截儿，而且顾云歌之前名声败坏，祁家想必是不能接受的。
顾云歌不知道自己娘亲已经想了这么多，听她一个劲儿夸祁凤煊，只敢暗暗的翻了翻白眼。
一旁的顾云思却心不在焉，一直在心疼那翡翠玉白菜，没有心思应付林氏，到了自己院子，给林氏施了一礼就告退了。
待顾云思走远了，顾云歌才趴在林氏耳边悄悄问道：“娘，你今儿跟大舅母商量的安瑜表哥跟四姐……有没有可能？”
林氏被吓了一跳，转过头惊讶的看向顾云歌：“你怎么知道我们说了这个？”
她是特意等这俩丫头走远才说了。
“我猜到的啊。”顾云歌调皮的笑了笑，“不然娘今儿为何一再给四姐在舅母面前表现的机会？”
林氏闻言好气又好笑，重重的在顾云歌脑袋上点了一下：“你啊，一天这些小聪明倒是不少。”又补充得问了一句，“那你四姐姐她知道吗？”
顾云歌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没有将这猜测与她说。”
听见顾云歌的话，林氏这才松了口气：“幸好你没有多嘴，不然就尴尬得很了，你舅母不中意这门婚事。”
莫氏不中意，顾云歌也猜到了。
毕竟在外人看来，顾云思是庶庶，莫氏就算是个皇商，也未必愿意自己亲儿子娶个庶出。
“你舅母婉拒了，我听着那意思，是没有看上思儿。”林氏也叹了口气：“也怪我，之前想的太简单了，幸好你舅母没有怪罪。”
当初她觉得自己这庶女也是个好的，与其嫁个陌生人，不如配上知根知底的侄子。
可人家并不愿意。
不愿意就算了，她自己觉得有些可惜，却也不强人所难。
顾云歌想了想道：“娘亲也别太在意了，没答应也是好事，就算舅母同意，父亲那边也不会同意的，彼时只会更难堪。”
顾榑舟那么骄傲一人，自己娶了个商人之女已经在意半生了，怎么可能将最喜欢的女儿嫁给林家。
林氏点了点头，同意了这个说法。
既然两个孩子无缘，林氏也没想那么多，转瞬就将这个话题抛在脑后，跟顾云歌说起了别的，母女两人都没有注意，在她们离开后，一个身影很快消失大树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