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 亨利主教

第三百六十三章 亨利主教 来到老陈身边，高进弯腰对他附耳说道：“师兄，美军之前几次战斗的伤员和牺牲烈士遗体回来了。”

老陈原本的笑脸一收，回身对高进说道：“那你快过去吧，有什么需要直接找后勤部的辛部长，我这边结束之后如果有时间的话也会过去一趟。”

“知道了师兄，那我就先撤了。”

说完高进要走，老陈叫住他，跟一边的军管会主任交换了一下意见，然后对高进说道：“你先走，我一会让人把台下的这些飞行员给你送过去。”

“是。”

高进给老陈敬礼，转身下台叫上主席台一侧的陈继中等人，一起驱车前往天主教堂，返回机场之前他们还要接上亨利主教的。

高进还是第一次来到天主教在太原的总堂，据说之前这里占地十几亩地，现在面积缩小不少，但也有几千平米。

通过神父传话，高进见到了这里的红衣主教——大鼻子亨利。他是一个意大利人，据说已经来太原5年多的时间了。

岁月是把杀猪刀，不但在亨利的脸上留下了斧凿的痕迹，他的头顶也似乎是被这把刀削过一般，地中海连接后海，秃的赏心悦目。

他亲自出来接待高进，是因为知道了高进的身份，等高进对他说明来意，大鼻子亨利直截了当的说道：“这位八路军长官，如果您能资助我们天主教堂一批粮食的话，我想我会欣然前往的。”

很直接啊。

现在的亨利在高进眼里不再是一个布道传经的法外之人，而更像是一个斤斤计较的商人。或许是日本人在这里的5年给了他太多的不堪，也或许是日本人控制这里之后他的那些善男信女无力继续救济他，高进怎么看自己在亨利的眼里都是送上门的一只小白兔。

“没有问题，”皇上还不差饿兵呢，高进说道：“亨利主教，您也知道现在的状况，我们刚刚解放太原不久，整座城市百废待兴，我们八路军也不富裕，所以我只能答应给您一个月的补给，您看如何？”

“可以，可以，完全可以。”

原本亨利的心理欲求只是7天的给养，这对于他们10几个人来说已经非常难得了，可他没想到高进竟然给了他意外的惊喜，这让大鼻子欣喜若狂起来。

高进见亨利这副样子，也知道自己过于大方了。可是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他也不会损害八路军的名声，10几个人一个月的粮食给养也就1000多斤，挤挤还是有的。

交易达成，亨利主教很愉快的就跟高进启程。等他们到达机场的时候，生活区外面的草坪上已经成为了白色的海洋。从廊坊、南苑、房山、浑源、乌兰察布和五台等地送回的大鼻子伤员已经被刘三好安排送去了城内的陆军医院，现在这里的是22副棺材以及送这些棺材回来的根据地军民。

他们按照中国人的风俗为这些异域捐躯的大鼻子们盛装入殓，还为他们扎了一些纸飞机一起送了过来，整个现场看起来庄严肃穆，凌晨没有执行任务的大鼻子们和高玉宝的警卫一团战士自觉的护卫在灵柩两侧，气氛有些说不出的压抑。

见高进带着亨利主教回来，正在忙碌的约翰逊上校和刘三好等人迎了上来，约翰逊给高进敬礼，然后说道：“将军，很抱歉因为这事在让您跑回来一趟。”

高进摆了摆手，道：“咱们之间不说这个，烈士们你们都开棺确认了吗？”

“是的，除了唐尼上尉的棺椁里只有一截烧焦的肢体外，其他人的遗体都能依稀辨认出来。还有，塘沽港空战中牺牲的戴维斯永远也回不来了。”

约翰逊有些伤感的说道。

“就是被小鬼子隐蔽的高射机枪打的凌空爆炸的1041J吗？”高进问道，见约翰逊点头，他拍了拍约翰逊的肩头，宽慰道：“他是一个伟大的战士，如果说是这场该死的战争夺走了他年轻的生命，倒不如说他是为终止这场战争奉献出了自己的一切，我说的对吗？”

毕竟都是军人，约翰逊自然能够理解高进的说法，其实他就是换了一个说辞，但表达的意思却完全不同，前者会让人沮丧，而后者则能振奋人心。

见约翰逊理解了自己的意思，高进继续问道：“还有，烈士们的遗体有腐烂的迹象吗？”

“还好，最近几天温度特别低，所以他们还是原来的样子。”

约翰逊道。

“通知威廉少将了吗？”

高进又问道。

“已经通知了，他们正在起床洗漱，一会儿就能赶过来。”

约翰逊说道。

怕冷落了一边的亨利主教，高进又跟他和约翰逊上校做了引荐，约翰逊要和亨利主教商谈一下入葬仪式，高进走向前来太原运送棺椁和伤员的兄弟部队以及那20多个赶车的马夫。

六七个担任此次运送任务的各军分区负责人一一跟高进见面，对于他们为空军部队做出的贡献高进由衷感激，并请他们带去自己对他们上级领导的问候。最后高进让高玉宝带着这些人去食堂吃点东西，再给他们安排宿舍休息。

众人底下商量一番，对高进说道：“高师长，来之前我们的领导都有嘱咐，完成任务后我们要立即返回，不能给您添麻烦，所以。。。”

明白了。高进知道这是那些兄弟部队体谅自己，谁都知道八路军组建第一支空军部队，因此没有一个人会想给高进造成哪怕一点点的困扰，这就是他们拒绝在这里食宿的原因。

“再差也不能差你们一顿饭，”高进明白过来后没好气的对这些人说道：“要不然以后说出去我高进还做不做人了，啊？”

几个领头的又私下商议一番，这才回答道：“那行，粗茶淡饭给我们准备一点就行，吃完我们就走。就这，说不得回去之后我们还得挨一顿批评呢。”

“呵呵，不会的，真要是你们的领导批评你们，你们就说是我高进说的，来了不吃饭就走以后见了面我也不认识他们。”

高进佯装怒意让这些官兵感觉到了丝丝暖意，他们想笑，可是再看看现场那20具棺椁，只是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高进的要求。

跟他们说完话，高进又对刘三好耳语几句，意思是给这些老乡和战士们多做点饭，吃不了的兜着走。这里大米白面专供飞行员，但是棒子面的窝窝头管够，山珍海味没有，辣子咸菜和上次总部支援过来的牛肉干也可以战士们带上一点，总之不能薄待了这些可爱的战士和那些憨直的老乡们啊。

见威廉少将等人正在徒步走来，高进打断约翰逊上校和亨利主教的交谈，对他说道：“约翰逊，带着你的队员们去洗漱一下吧，赶紧换上常服过来，一会我们一起为英雄们送行。”

“哦~我差点把这事忘了，谢谢将军。”

约翰逊忙给高进敬礼，之后带着棺椁边上的大鼻子们回去洗漱不提。这边高玉宝带着警卫一团的战士们继续布置不远处的会场，高进迎上走过的威廉上校和罗伯特皮特他们。

望着他们一个个满眼的血丝，高进无声的给威廉少将和罗伯特皮特他们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说道：“辛苦你们了。”

“高，咱们之间不说见外的话。”

威廉鲍勃收回望向棺椁的视线，擦了一把眼泪后对高进说道：“你们八路军仁义啊，做的远比我们想象的好太多，非常感谢，我的朋友。”

罗伯特皮特等人也纷纷点头，那些棺椁里的烈士大都是之前与他们形影不离的伙计，能得到八路军这么高的待遇，他们由衷的感动。

“既然你们不让我见外，那你们也别见外，咱们现在是联合抗日，是一家人嘛。”说完高进将一边的亨利主教引荐给众人，道：“上次金宰住等三位烈士就是亨利主教的助手过来操办的，这次我没想到主教大人能亲自过来，所以我也很感谢他的。”说完向亨利主教颌首示意。

威廉鲍勃他们上百人也随高进给亨利主教俯身行礼，这个红衣主教面容慈祥，让人一看就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他道：“我来太原已经5年了，在这5年中我无时无刻不在给这片土地上饱受日本人摧残的人民祈祷。可是整整5年过去了，上帝都没能拯救这里的子民，我知道，这或许是我的虔诚还没打动上帝。

在无数个夜深人静的晚上，我都想脱下这身衣服不再做神父，可上帝给了我启示，我不能违背上帝的意愿。还好，我终于等来了你们，我的孩子们，是你们拯救了这里的生灵，你们的行为让我感到骄傲，你们的牺牲让我感到震撼，我会一直为你们祈祷，希望你们能平安度过这场战争。”

威廉鲍勃听着这番话顿时肃立，作‘呆若木鸡’状，原谅我用词可能不准，但这个场景的确让人想起了某些教派集会时候的狂热，身体老实眼神狂热，说的就是他们。

亨利的话到了高进的耳朵里又有另外一层意思，大爷的，太原是我们八路军拿下来的好不好，跟美国人有一毛钱关系啊？再听听他前后逻辑矛盾，错漏百出的言语，高进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大鼻子听得如痴如醉，在他看来这个亨利就是个没卵子的货，5年来他除了祈祷外什么都没做，心存正义但无所作为，这样的正义在高进看来一文不值。

但高进是不会变现出他对亨利主教任何不满的，毕竟整个西方国家的大鼻子们都信这个，要尊重人家的信仰，求同存异嘛。算了，看那些大鼻子们的呆样子，或许他们只是通过亨利主教的演讲获得某种心理慰藉也未可知吧，随他们去，只要他们高兴就好。

高进的想法亨利主教不会知道，他已经是一个六十多岁的秃顶老头，或许是很长时间没有受众了，突然多出这么多虔诚的教徒，让他发自内心的高兴，或许是憋了太多的话，他开始长篇大论起来。一个愿意讲，一群愿意听，倒也是相得益彰。

5分钟，也许10分钟后，高进脑仁都开始隐隐作痛了，受不了，他朝威廉鲍勃示意了一下，威廉随他走出人群，口水四溅的亨利此时没有在乎少了两个受众，二人来到一边。

“呼~”

还没等高进有所表示，威廉鲍勃就先长舒了一口气，道：“上帝啊，我怎么会相信你呢？你这是派了过来一个什么样的家伙啊，太折磨人了！”

高进撇了撇嘴巴，促狭道：“怎么，你是对你自己的信仰产生怀疑了吗？”

“不不不，”威廉鲍勃赶紧摇了摇头，又立即做了一套祈祷的手势，这才对高进说道：“我这只是发一发牢骚而已，但是说实话，如果可以，我宁可去做一个置身事外的神父，这样就可以远离战争了，但作为军人我知道这不可能，所以我难免有些牢骚，你能明白我的感受吗，高？”

“当然。”

高进知道自己有的时候也会有这样的懦弱，他很直接的说道：“生而为人，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强大的自我和懦弱的自我，这两个‘我’此消彼长，也一直陪伴我们成长。

虽然你我都是军人，但我也不否认，自己有的时候是懦弱的，可最终还是‘强大的我’占了上风，所以我们才一步步走到今天，也一起取得了很多的胜利，不是吗？”

“高，你说的太好了，就是这个意思。”

要不是场面不允许威廉鲍勃就要手舞足蹈起来，但这个五十多岁的半大老头很是克制了自己，这时他见机场门口正鱼贯而入4辆军车，忙问高进道：“高，你们又要给机场增兵了吗？”

高进的视线也望向那4辆军车，他笑了笑，对威廉鲍勃说道：“嗨，鲍勃，你说对了，哦，但又不是那么准确，那是我们的空军，我们八路军的空军过来啦。”说完高进狠狠的搂了一下威廉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