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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蹊跷,乔鸯得知自己的“身世”与“仇人”也有好久了,侍候昭妃还是与往常一样,从来没有偷摸来寻过自己一次。
莫非就真当做无事发生了?
可……她先前是动过手的,既在外头认了主子,合该是对昭妃起了怨怼之心才是。
许湄起身走到窗牗边,眯着眼看着天边低垂的夕阳,那周遭的云层像是被这红光浸得要滴出血来,舒卷聚散由风摆弄。
她想到自己在乔鸯心里添的那一把火,难道她加的这把火还不够大么?
“经了恬贵人一事,皇上宠郑氏更胜往昔。乔鸯日日在身旁伺候,见郑氏的日子这般顺风顺水,竟也看得下去?”
许湄这话说得有些恼怒,宝扇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她家主子素来冷静,心思缜密,处事淡然,她确是有许久没有见过主子这般没有把握的样子了。
“主子莫说气话,咱们耐心等着就是,您先坐下来喝口茶罢。”
“你去传郭贵人来,只说本宫有话要问她。”
许湄扬了扬脸,绯红的霞光照在脸上,映得她粉黛明晰如画,肤如凝脂,眉眼盈盈恰到好处。
她转过身来,看着地上灰蒙蒙的长影子。 电脑端:
虽说郭贵人是棵扶不起来的草,总归还是有些用处的。
许湄手握协理之权,谁敢怠慢了她的差事?不多时,郭贵人畏首畏尾地进来。
郭贵人搭着侍女的手,像是来得很急,鼻尖上闪着薄薄的汗珠。
许是因着害怕,郭贵人慌忙用绢子压了压惫,声量低低的,垂着脑袋道:“嫔妾给淑妃娘娘请安。”
如今的她没了靠山,与一只丧家之犬无甚分别。况且,她与许湄有着旧怨,便如同将一颗心挂在梁上,不知道何时这位主儿就起了性子清算。
皇后倒了,宜嫔本就是与自己面和心不和的,如今……只是在这位淑妃娘娘手底下讨生活罢。
许湄笑意盈盈,吩咐了宝扇看茶,又扬了扬手示意郭贵人落座,热络道:“今日本宫召你来,也不是要来寻你的错处,只是……”
她将面前的册子翻开,又找到一页,指着上头的一行字说:“前不久你将身边一班奉茶宫女都遣了下去,只管要内务府要新的,可有此事?”
郭贵人懵然地看着她,不知该如何回话,嗫嗫嚅嚅道:“嫔妾是看她们做事怠惰,觉得这样的人不该留在身边侍奉。”
许湄眉眼上挑了些:“可你知道内务府的福总管是如何办事的?”
宝扇向不知所措的郭贵人草草屈膝,正色道:“郭贵人,福公公只说最近茶房人手不够,又说赶上秋日人事变动,此时不好调度怕生了差错。故此,望您多担待着。”
这……
郭贵人暗暗瞥了一眼许湄嘴角的笑,只觉格外讽刺。
她尴尬极了,脸烫得火烧似的,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得宝扇继续说:“这倒也罢了,只是前儿福总管来承乾宫回话,明里暗里又抱怨您娇气跋扈,没有容人之量……”
郭贵人杏眸圆瞪、粉面含怒,她全然没料到这福总管这般拜高踩低,驳回了她要新奉茶宫女的要求不说,还来许湄这儿添油加醋。
真是该死!
许湄面容平和,一副慈菩萨似的模样:“本宫若是不知你为人,只怕听了他那一嘴腌臢话,也要以为贵人你是如那位一般的暴性子……不过横竖都是朱门贵女,纵使有些脾气又如何,只要皇上喜欢又有什么要紧?”
郭贵人如何听不出这话深意?她转了转眼珠,方觉冷汗涔涔,像是被人在腰上推了一把似的从座上弹起来,险些跌在地上,她稳住了身子,赶紧向许湄请罪。
“娘娘明鉴,嫔妾绝不是恃宠而骄,嚣张跋扈之人,纵是从前不懂事,张扬了些,如今也明白了。嫔妾今后行事,一定小心谨慎。”
许湄一点一点地收了笑,定定地看着郭贵人。
好歹也是高门小姐,不该这般没骨气的。
“算了,不过几个奉茶宫女的事儿,宝扇,从本宫旁边拨两个好的过去。”
郭贵人将信将疑地瞟了一眼宝扇,不知许湄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都做好了来承乾宫做小伏低以求宽恕的准备了,这位倒是抬抬手就放过……还给足了她脸面?
郭贵人的咬着嘴唇,不知其中是否另有玄机,也不知是该接还是不该接。
宝扇提醒说:“贵人是欢喜得过了头了?”
郭贵人猜测许湄的做法是为了招安,既是招安,便是看得起自己,便是能保着自己今后的路。
她心里当真欢喜起来了,磕了个头老老实实道:“多谢淑妃娘娘恩典,嫔妾今后定以您马首是瞻。”
听她这么说,许湄脸色又和缓下来,说:“果真是个聪明人,你能明白本宫的意思,便是最好了。”
郭贵人吸了吸鼻子,眼泪就落下来,哭道:“从前嫔妾识人不明,做了许多错事,多亏了娘娘宽宏大量,还能容得下嫔妾,嫔妾如何能不感念?”
许湄懒得去分辨郭贵人几分真几分假,看郭贵人哭得花枝乱颤,扬了扬脸让她身边的侍女将她带下去。
郭贵人一走,宝扇就上来替许湄捏肩。
“郭贵人真是个没脑子的,咱们往她那儿安插人手,她还得哭着谢咱们。”
许湄听了连连皱眉,脊背直了一些,她这般抗拒不悦,宝扇赶紧停了手下的动作,垂着手站在一边。
果然,许湄声若寒冰似的忽而翻脸:“你是跟谁学的这么风凉话?若以后还这么不知轻重,别怪本宫不留情面。”
“你去好生挑选送去的奉茶宫女,宫女手下的功夫要好,莫让人看出错处来。”她想了想,又说,“最好是有一个能通晓医理的。”
宝扇赶紧回道:“先前府里带来的芳儿,她祖上是郎中,只是医术传男不传女……”
“本宫记起来了,好像是是家道中落被卖进许府的,那丫头如今在哪里当值?”
“如今她在咱们宫里做了个小管事,也就是管管小宫女们洒扫的事。”
“也算知根知底……只是既然是传男不传女的,她能知道医理么?”
“许是懂五六分吧,奴婢冬天手生了冻疮,她给奴婢配了一副药敷着,三五天便好了。”
许湄理了理衣裳,笑言:“好,你让她这些日子停了所有的差事,再请最好的奉茶嬷嬷来教她。”
“奴婢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