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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树星桥冰河凛,烛若煌曲苑西。
环肥燕瘦章台柳,燕歌赵舞动京华。
丹河,亦称丹水,是造就帝都繁华的漕运生命线,横贯大梁城南部,自西北向东南汤汤而去。因为有它,每年全国各地的贡粮和其他物资才得以源源不断运进大梁。
丹河两岸土地肥沃,物产富饶,城镇林立,经济繁荣,流经大梁的河段自然也是帝都最繁华的区域之一。当此深冬时节,丹水河面泛着凛冽寒光,沿河两岸商户和民宅的灯火映射在河面上,像极了光辉灿烂的繁星。
闻名京城的烟花巷就位于丹河之南,曲苑街之西的青衣巷,巷中青楼酒家歌舞坊应有尽有,乃流骚客们最喜流连之所。虽已是宵禁时刻,这里却依旧灯火通明。
从前天下太平时,朝廷都是严格实行宵禁的,闭门鼓擂响后城门即闭,行人禁止出入,城中除了更夫和巡夜官兵外禁止百姓在街上行走,除非是为官府送信之类的公事,或是为了婚丧吉凶以及疾病买药请医之类的私事,并且得到巡逻官兵的同意后方可行走,否则就是犯了夜,是要受笞打刑罚的,且即便是得到了特许,宵禁后依旧不得出城。
此外,暮鼓响、城门闭、宵禁开始后,负责京城治安的官兵便会轮班巡夜,若发现哪家哪户那座酒楼歌舞坊还有灯火,那也是要受罚的,可在如今这战乱频发、灾难横行的年代,朝廷忙着抵御周边虎视眈眈的强敌、镇压拥兵自重野心勃勃的诸侯、剿灭星火分布唯恐天下不乱的叛党都来不及,恢复民生增强国力什么的在这样动荡不安的大环境下也极难推行,就更别说宵禁令这样芝麻绿豆的小事了。
所以,大魏朝虽然沿袭了从前的宵禁令,二更擂鼓闭门,五更鼓响开门,但实际执行起来却没有从前那么严格了。虽然还是不允许百姓宵禁之后在街上走动以及出城,但关起门来无论你怎么闹腾都没人管。
因此,不仅这里此刻依旧灯火通明,城中也四处可见依旧亮着的灯火。
惊鸿苑乃是青衣巷中最有名的歌舞坊,虽是烟花之地,然这里的姑娘个个身怀绝技,才情出众,是个卖艺不卖身的风尘之所,是故流连其中的多是文人雅士,风流骚客,朝中亦不乏达官显贵光顾。
惊鸿苑头牌红莲姑娘那可是远近驰名的才女,传闻她不仅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而且还拥有一身绝世无双的舞艺和一副天籁歌喉,如此尤物,怎能不让京城那些王公贵族为之痴迷疯狂。就为看她惊鸿一舞,听她清歌一啭,一掷千金的大有人在,她登台一次的费用恐怕够一个普通百姓家活好几年的了。
太子赶到惊鸿苑时,这里的场面可谓是相当的精彩,里里外外都被厉王府的护卫队给包围了。
虽说厉王没有兵权,但他好歹也是堂堂亲王,几百亲兵护卫队还是有的,这是自古就有的规矩。这点兵马上个战场杀个敌什么的或许不行,但吓唬吓唬寻常百姓却是绰绰有余了。
一进大厅,里面的场面也是相当的壮观。但见三面环建中双通二楼的一楼中央大厅水上舞池外,不论是老鸨、歌舞姬、丫头伙计还是来这寻欢的宾客,所有人都被银盔铠甲横刀的王府护卫队吓得抱头蜷缩,扎堆绕水池跪了一圈,其中不时传出恐惧压抑的哭声。
而在水池中央,火红纱幔虚帷的水上舞台中有两人,一站一跪,中间横着一把质地虽不凡但造型却简约甚至可以说是普通的剑,剑锋寒光闪闪。
站着的紫衣华贵,身形修长,面容俊朗,棱角分明,双眼微醺,一手握酒,一手持剑,半醉半醒地微微椅着。
他便是冯远口中的风流大王,大魏朝厉王楚天承,时年三十八岁。
他手中的剑名曰韬沉,取“藏锋敛锷,韬光沉馨”之意,乃楚天尧御赐的剑,从剑名中便可窥得楚天尧之用心。
自打卸下了曾经的“不败战神”光环之后,楚耀宗送他的曾陪他戎马倥偬、征战四方的却戎只怕都躺在一堆杂物间生锈了,此后这些年见证他一路风流、荒唐、败家的都是韬沉。
而那跪着的一袭留仙罗裙,杨柳细腰娇小可人,肌如凝脂肤如雪,柳叶弯眉,双瞳剪水,梨花带雨,我见尤怜。
她乃惊鸿苑舞姬清越,今夜是她首次登台。
厉王是前太子楚天祁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昌盛帝仅剩的嫡子,比天启帝足足小了十二岁。他大放光彩时,慕谦尚未取得“常胜将军”的称号。
昌盛帝楚耀宗一生育有三子两女,前太子楚天祁是嫡长子,庶长子楚天尧排行第二,中间两个女儿亦均为庶出,楚天承排行最末,为嫡出。
楚耀宗之嫡妻,也就是楚天祁和楚天承兄弟俩的生母在怀楚天承时已是三十三岁高龄,最后果真因为难产而红颜早逝,楚耀宗称帝后就立刻追封亡妻为皇后,尽管此后他为了巩固皇权立了继后,后宫也不乏红粉佳丽,可他却再也不曾对哪个女子动过真心,姑且称得上深情专一。
话说这位厉王曾经也是天之骄子,难得一见的奇才,被誉为大魏的“不败传说”。年轻时的他跟随昌盛帝和前太子四处征战,军事才能十分突出,很受昌盛帝的器重和前太子的宠爱,原本前途无量,但庚寅之变后,他却突然卸任了所有在朝在军职务,从此不再过问朝政,只知风花雪月。
曾经的“不败传说”就这样沦为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长年流连风月场所的风流大王,任谁都看得出,造成这一切的根源便是当年的庚寅旧事。
庚寅年初春,在昌盛帝驾崩不过三日后,当时还是凌王的天启帝突然发动兵变,一夜之间血洗了太子府,踏着成千上万人的尸首和满城的鲜血坐上了皇位,没人知道当时具体情况是怎样的,因为知道情况的不是死了就是无故失踪了,个中内情至今无人敢提及。
幸亏昌盛帝的两个女儿都为巩固皇权下嫁到了地方军府,否则只怕楚天尧连她们也不会放过。也幸亏楚耀宗没有兄弟姐妹,唯一的弟弟还在早年战乱中不幸战死了,故而没有直系皇亲,只有外戚皇亲,稍微知道点内情的不是贬就是发配,再想回到京城只怕是今生无望,更有甚者直接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故此无人再敢提及。
厉王是在那称劫中存活下来的侥幸者之一。天启帝在登上皇位之后对这位年轻的亲王明里暗里那些猜忌早已是公开的秘密,而天启帝为向天下人昭示自己的仁德与胸襟,也为堵住悠悠众口,便将下辖支州最多、面积最大、兵力最多、实力最强的军府九源府交给他,可实际上这原本就是他应得的。
二十年前,在昌盛帝还在位时,年仅十八岁的厉王便率军拿下了夹在大魏与北方强敌漠之间、由前朝皇族遗脉建立的依附于漠的傀儡小国纪国,之后朝廷在此设立了九源军府。
所以,九源能顺利拿回来全都是厉王的功劳,可天启帝却拿着他的战果收买人心。而这十八年来,他从未允许厉王回过他的辖地,名为留守京师,实则是将他软禁在帝都,让他空有一方主帅之名却无实权,其饮食起居、一举一动亦皆在天启帝的监视之下。
此外,九源的副帅朱煦乃天启帝的心腹旧将,也就是说九源的兵权也牢牢地掌控在天启帝手里,如此既无行政实权又无实际兵权还从未踏足过辖地的主帅,大概整个大魏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九源乃是全国所有军府中辖地最广、兵力最强的,楚天尧当然不可能让楚天承掌握实权。
一般军府兵力皆在三万左右,强一点的顶多也只能达到五万,还夹带老弱充数的,而九源驻军总计却达到了六万,其中骑兵两万!要知道在战马匮乏、养战马成本奇高的中原,一方藩镇所能供养的骑兵能有数千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可九源拥有一支数量如此庞大的骑兵,怎能不让天下诸侯畏惧,而这也正是九源兵力为全国最强的关键,当然也是楚天尧忌惮楚天承的原因。
此外,除去这六万正规军,九源下辖各州也有一定数量的府兵,战斗力虽与正规军相比不可同日而语,但合计少说也得有万余吧,数量亦可小觑。是故九源的总兵力远远超过其他军府,完全有能力与中央禁军一战,试问楚天尧怎么可能将九源的兵权真正交给楚天承呢?
然而,楚天承的主帅之位及兵权皆为昌盛帝所赐,那两万骑兵也是当年昌盛帝留给年轻有为的楚天承的,即便楚天尧即位后也不好敕夺,但他可以架空楚天承的权利,至少在外人看来楚天承还是九源之主,只不过是他自己自甘堕落,以至“无力承担”九源守边重任罢了。
不过,厉王看起来对这些似乎毫不在意,在大位易主后就摆出一副“我对做官没兴趣,对皇权更没兴趣”的姿态,不仅不再沾染朝政分毫,而且整日流连于烟花柳巷,还时常宴请京中达官贵人,各种不雅传闻闹得满天飞,让天启帝直叹皇家不幸,有如此败家儿,像极了一位恨铁不成钢的仁慈兄长。
这些年来,厉王惹出过不少乱子,不成体统的绯闻自是不必说,还有时不时的酒后闹事砸场子伤人,偶尔“行侠仗义”还会不小心打死个地痞流氓或是盗贼流寇什么的。虽说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事,但却对皇家声誉造成了极大的损害,偏偏身为仁慈兄长的天启帝还不能处罚他,非但不能处罚,还得替他善后,毕竟人家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绯闻仅关乎厉王个人名誉,酒后闹事砸场子伤人也并未闹出过人命,不过是花点钱赔偿人家损失和医药费就行了,失手杀了个地痞流氓或盗贼流寇什么的更是替官府解忧,旁人更没理由责罚他。
所以,这些年来,厉王那边一旦闹出了什么乱子,大梁府根本不敢管,都是直接上报朝廷,交给皇帝处理。而眼下天启帝出巡了,那自然是该禀报东宫,交由太子处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