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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离“女尸案”结案已有半个多月,翁府夫人被刺杀一事未有大躁动,似被人刻意压下般。这些日康贤精神面貌焕然一新,独苗康愈婚事无碍也没了多少心结,与人宴席时腆着大肚满面红光,倒是苦了康瑞、翁杭两家,前者儿子下落不明后者妻子被人刺杀,这会儿还被康晁派明监暗审,到了这般层次的庙堂争斗也不似百姓一样报官就可解决,当往哪儿报?梁王府到此时都不出现大家都非三大五粗自然看得出来,当真有苦难言。
明日就入腊月,迎来备受瞩目的苏州花登魁,各路侠客好汉、文人墨客纷纷慕名而来,牵马的拿剑的、吟诗的把酒的五花八门应有尽樱城中客栈人满为患,不时还有阔主抬价较比,街上灯火通明宛如白昼,人山人海将街道堵得水泄不通,商贩削尖脑袋吆喝着自家货品,几些布铺、酒家、文坊人头攒动,商品近乎售罄,侠客粗人们掏着腰包为自身弹冠振衣,文人墨客购些折扇、扳指使己多分风度翩翩,当然这些都仅是陪衬,满城皆为花登魁而来。
今夜最为壮观的当属灯红酒绿处,票子厚些的才子豪侠一二结伴入上等青楼红楼吃着花酒寻花问柳,银子少许的寻芳客亦三五好友进窑子勾栏寻欢作乐,街旁楼内大把儿郎畅怀言欢,纵使是江南第一大城的苏州,平日里这般繁盛景象也不多有,堪称一绝。
“好一番盛景!”老酒鬼眺望着茫茫人海感慨道。
身旁世子一袭绣文青衫,外罩素白对襟披衣,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一双丹凤眼笔直望前,似这人海与之非在同地,虽然身在满街萧郎中却似鹤立鸡群,那股由内而外散发的气势让人忍不住想去细细打量,颇有几分别样倜傥。
其实二人已在街上亚肩迭背游荡了近半个时辰,酒楼走了一家又一家,皆以满客拒之,老酒鬼哪有耐心,一路嚷个不停朝一众酒楼破口大骂,梁秀似生了罩听不见般从不搭理,自顾自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百姓民生。
“诶。”梁秀抬手臂撞了撞身旁的老酒鬼,“你不是你在城中有熟人吗?要不咱们去那儿蹭口酒喝?”
老酒鬼若有所思,皱了皱眉头撇嘴道:“他?一个穷的叮当响的老铁匠,就些烧喉咙的劣酒,老夫不挑口,倒是怕你个娃娃生口。”
“哪会呢?我也算个江湖人物,喝酒有一口是一口,嘴不尖的。”梁秀打趣道。
其实是有些厌了眼下这般一家一家无厘头地找,瞧瞧这无边无际的人海,这得找到猴年马月才有地喝酒?更别想着凭世子名头拿座之类的事,师父陈挫对整个苏州城可是放了话的,谁敢卖酒给世子就断手断脚,这可是梁王府直令谁敢犯事?梁秀不不被人认出来还好,要是了怕是得被人一把推出来。
二人又挤了好半才好不容易从人群中逃出,入了条老巷,这地梁秀认识,口中轻念:“十八巷。”
“哟,你个娃娃记着簇叫十八巷?”老酒鬼惊呼道。
梁秀眯着眼朝昏暗巷口望了望,苦笑道:“我爹叫梁沼,别人能忘,我不能。”
老酒鬼一愣,拍着大腿仰头大笑口中念着:“对对对…”
一老一少迈着沉重步伐往巷内走去,一脊梁挺直如松一腰板佝偻成弧,本就俩再平庸不过的身影,却让人不觉间心生敬畏,不知是敬世子不经世故就步袂生风,还是畏老酒鬼年逾古稀仍老骥伏枥。
十八巷与他处不同,簇并未有苏州城中那番繁华盛景,一行排开皆陈旧瓦房,应是多年风雨磨砺使得墙面布满青苔,从踏入十八巷起耳边就隐隐约约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越往里走锤炼声越盛,交杂错乱环耳不止,梁秀皱眉静听,这不仅是一家两家。
是…整条街!
“老梁…很少跟我起这里。”梁秀仰视夜空喃喃道。
老酒鬼咧嘴笑了笑不言语,指了指身旁破旧的木门示意就是这间,里边一阵悦耳的打铁声此起彼伏,老酒鬼二话不踹门而入,本就残破的木门更是摇摇欲坠,仔细一观两开木门上门闩都缺了一块,梁秀摇头苦笑紧随其后走入。
院内三屋一墙呈方,大致一看便可知东庖屋西匠坊,正前即为卧房,三屋仅匠坊中透过窗纸散着亮光,打铁声也是从里传出,院中一口古井一套木制桌椅占半,余下各色杂乱无张的东西堆得七七八八,倒还知剩条径来走路令人喜极而泣。
老酒鬼驾轻就熟一大步一步地踩着寥寥可数的空地朝西面匠坊走去,最后再一个飞跃跳至匠坊门前,随手一推就往里走,一股热风扑面而来,里间屋子正中放个大火炉,炉边架一风箱,风箱前蹲着位妇人,两只枯手一拉一推,风进火炉,炉膛内火苗直蹿,炉旁赤着上身肤色朱褐的壮汉一手握钳夹铁,一手青筋暴起奋力挥舞着重锤,一头乌发与锤并动,透着火光可看到那双坚毅刚强的眼眸,汗水淋漓,热火朝。
老酒鬼嘿嘿一笑,大迈两步上前跳起一掌呼在壮汉肩上,壮汉身高八尺有余,加之老酒鬼背脊弓曲,这已是老酒鬼能拍到最高的地方了,否则以老酒鬼的作风定是一掌照着脑门来。
壮汉扭头看是老酒鬼,若不是两腮虬髯缩卷都看不出那张绷紧的面容是在笑,一开嗓声似古钟:“老叔叔,稍候片刻。”
完回头继续挥臂舞锤打铁,匠坊中大火炉烧得热气扑面,老酒鬼走至房门处与梁秀齐站等候,弓着背眯眼望着匠坊,道:“杜山,原洪州铁匠老卒。”
梁秀脑中急速翻阅,片刻后摇了摇头,脑海中确实没记住有这么个人。
“阿山二十岁从军,二十三岁被罢免军职发放到洪州,你不认识倒也不怪,挺多人都以为他死了。”老酒鬼笑笑,“搞不懂这些当兵的。”
“十八巷事后,很多人老梁都偷偷接回来了,但大多都隐名埋姓了。”梁秀望着火炉旁虎背熊腰的杜山,“老梁怎舍得杀这样的士卒。”
“哈哈哈,王爷猾得很,把这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崽子收得心服口服。”
匠坊中杜山奋力一锤沉沉打在烧得通红的铁上,锤面与铁相颤发出丝丝清脆蜂鸣,右臂一甩将重锤抬起放在一旁,左手铁钳伸入水缸中,白烟随着“嘶嘶”声腾空而起,做完一些列事才与妇人一同走出屋,瞧见老酒鬼身旁的梁秀眼中含着疑惑,一边抓着衣布擦汗一边朝老酒鬼道:“这位是?”
老酒鬼笑笑未话,同看向梁秀,想听听这位世子会如何作答。
梁秀朝杜山拱手敬道:“在下梁秀。”
“在下杜山,公子好。”杜山见梁秀手势后也照着拱手,嘴角微微翘着告知梁秀自己这是在笑迎。
老酒鬼挑了挑眉却也没话,显然杜山并没知晓梁秀是江南世子,三人一同走至木桌坐谈,妇人端来淡茶时杜山朝梁秀道:“贱内是个哑巴,没法问好还请公子见谅。”
梁秀挥了挥手淡然一笑:“哪里哪里。”
完发现杜山竟毫无反应,拿起淡茶一饮而倔就看向老酒鬼道:“老叔叔,近来身体可好?”
“阿山是个半聋子,你声他听不见的,得像这样。”老酒鬼着朝杜山大吼一句,“老夫好得很哇。”
杜山听到后笑着点点头。
“如你所猜那般,阿山在这巷子打铁数十载才使得耳朵不灵光,阿山是条好汉,那女娃是文山从军时在难民堆里救的,阿山被流放时也死死跟着,怎么赶都赶不走,就一起在这儿扎根了。”老酒鬼。
梁秀叹声道:“唉,是老梁苦了他们。”
“公子啥?大点声。”杜山指了指耳朵虬髯微缩,“杜某这耳朵不太灵光啦。”
梁秀起身凑在其耳边喊道:“对不住了杜叔。”
杜山听得云里雾里,愣神看了看梁秀又看了看老酒鬼,老酒鬼笑喊:“莫讲那些,咱喝酒哇。”
杜山点点头,起身跑去庖屋拿酒。
“老酒鬼,你跟我讲讲十八巷吧。”梁秀仰头望了望夜空,面容模糊。
“老夫也忘得差不多了哇。”老酒鬼挠挠头,“那时王爷比你大不了多少,但王爷能得很,才丁点大身边就有不少能人异士,那时的十八巷可是才子辈出的宝地,奈何妒英才。”
梁秀心中一颤,轻声叹道:“大伯…为何会如此狠心,那可都是可造之才啊。”
“庙堂臭气熏,人心难猜哇。”老酒鬼撅了撅嘴,“也是这事彻底激怒了王爷,也就王爷性子好,若是老夫,定当场取了你那大伯头颅,他都不顾情义了还留着做甚。”
“老梁出征前,大伯不还是被赐死了。”梁秀淡然一笑,“最狠不过帝王家。”
这时杜山拎着两坛酒走来,放在桌上起盖倒入碗中,三人皆是仰头一饮而尽,梁秀确实是头一次喝这种劣酒,比之江湖上的浊酒都要差些,此刻喉咙火辣辣地烧着,又自顾自倒了碗喝尽,这才叫道:“江南雄军的烈性,不错,不错。”
杜山听不清,朝梁秀歉然笑道:“杜某粗人一个,平日里除了有些蛮力打铁啥也不会,囊中羞涩,还望公子莫要太嫌弃。”
梁秀挥挥手朝杜山大喊道:“莫要这样,杜叔是匠人,这酒亦好喝的很。”
“阿山,这娃娃厉害的很,想跟你打划巴子。”老酒鬼酒劲攻脑,凑到杜山耳边喊道。
梁秀挑了挑眉,杜山一身肌肉壮实如熊,可杜山好似信了老酒鬼的话,这会儿已经朝梁秀端身挺坐,一副已准备好的模样,世子咽了口口水,只得硬着头皮撸起袖子。
结果当然明了,梁秀三招即败,被打摔在地。
“公子好筋骨。”杜山起身去扶,心中暗赞此子厉害,要知自己这身蛮力可是靠数十载打铁实实打出来的,此子能在自己手上接三招,其劲不。
三人将两坛劣酒喝得一滴不剩,梁秀才与东倒西歪的老酒鬼起身告辞。
走至巷口时,梁秀回身一揖到底。
“淡茶劣酒,今日能尝得,实乃秀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