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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宗政子通，见过世子殿下。”宗政阳朝梁秀深深作揖，将手中的酒一口饮尽。
梁秀对宗政阳的敬酒倒没多少惊讶，眨了眨眼睛沉思道：“子通，你觉得席间人，有几个能像你一般在文府中崭露头角？”
“生不才，席上的公子皆是才华横溢之后，比之文府有过而无不及也。”宗政阳不假思索道。
梁秀摇了摇头，“不必觉得会有什么得罪人，文府自古驰名中外，当中的文人才子数不胜数，下骚客辈出，出自文府者占六成有余，这样的圣境莫梁王府，偌大个江南七州的望族上下三代，加上两百年内所有的野士，都比不上文府的十载光阴。”
“学府中也有不少心浮气躁、游手好闲之辈的。”宗政阳有些不知所措。
到底二饶初次见面，世子可通过端书院的记载对宗政阳了如指掌，但宗政阳哪里曾听闻江南世子的分毫，这会儿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世子殿下的为人习性，厌喜如何。
梁秀对宗政阳的逢迎不置一词，随口问道：“你在文府中可认识一位叫李挺渔的姑娘？”
原本在静赏花登魁的澹浜不由自主地顿了顿，余光瞥过来。
“李姑娘在学府里可是赫赫有名的大才女。”宗政阳察觉到澹浜的动静，略作思索后接着道：“李姑娘生得眉目如画，且聪明伶俐腹载五车，琴棋书画样样造诣精湛，在棊枰上的学问更是巾帼不让须眉，当代学府弟子中少有可与李姑娘比肩者。”
“哦？”梁秀眼中喜悦盛吐。
一旁的澹浜在面容上更不懂得隐藏，听到李挺渔能得如此高的评价，险些手舞足蹈起来。
宗政阳下意识点零头，有些云里雾里地试探道：“世子殿下可是与…”
“李挺渔是澹王爷的正房。”梁秀笑着，然后扭头颇有玩味地看了看澹浜，“是吧？澹王爷。”
澹浜愣了半晌，想点头也想摇头，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最后挺了挺腰板咳嗽一声，不在言语上给予回复，回头继续欣赏着园中的花登魁。
文府的盛名响彻太明朝内外，当中的才子多如牛毛，似宁綦、钟毓这样的都不在少数，宗政阳是从中脱颖而出者，这样的人梁秀还是很敬重的。
宗政阳心中一惊，但面不改色，笑容可掬，道：“澹王爷尚未束发就得‘枪秀’之称，与李姑娘可谓珠联璧合，檀郎谢女。”
“那是自然。”梁秀满怀欣喜地笑了笑，“不挺渔了，聊聊你罢。”
宗政阳高冠儒衫，笑而不语。
端书院的鹞遍布整个太明朝，但是并不代表什么事都能算数悉知，好比帝都皇宫的事，或下文人雅士心向往之的文府。
还有些许庄严肃穆的门派，这些地方大都有实力深不可测的高手坐镇，其他地方的耳目想进入难如登，凰谷龙亭就是一个例子。
“你为何被丹庵一路追杀至此？在中原由于文府的威慑，丹庵的人不敢轻举妄动，可也耐得住性子，一路潜伏跟踪过江，不惜得罪江南都要杀你，你一介书生怎么能惹得丹庵动用这般实力？”梁秀开门见山地道。
这件事其实鹞早有探班，早在多日前宗政阳南渡汉江起，丹庵中的诸多高手就开始接连出手想击杀宗政阳，好在一路上有江南各方高手相护，宗政阳才得以无事。
“其实世子殿下想错了。”宗政阳顿了顿，低声道：“丹庵起初只是想将生生擒，可一路上三番五次失手才起了杀心，最后派这个名为黄堧的老者隐入苏州城中，想将生诛杀。”
梁秀皱了皱眉，“你身怀稀世珍宝？”
宗政阳摇了摇头。
这使得梁秀百思不解，能让这种江湖门派近乎倾巢而出围侥人，不是为了夺财争宝还能是为了什么？
是，丹庵有一口以人身作药炼出仙丹的炉鼎，但是这口炼丹炉中死的都是骨骼惊奇或赋异禀的武生，宗政阳不过一介弱不经风的书生，这扔进去也炼不出好药呀。
“其实世子殿下又想错了。”宗政阳不禁苦笑，笑中含着些许愁闷，“世子殿下可曾听过玲珑塔？”
玲珑塔，从上古流传至今，乃太明朝威名远播的兵器。
“玲珑塔里塔玲珑。”梁秀沉吟良久，猛然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宗政阳，仔细将其上下打量一番才出声道：“不会吧？”
“生若是早知进这玲珑塔会惹祸上身，也不会的。”宗政阳满脸苦闷。
梁秀挑了挑眉，彻底坐不住了，起身围着宗政阳转了又转，口里不停地念叨着“难怪”二字，双眸如看千载难逢的珍宝一般，看了好半晌，引来席上诸多人围观。
“世子殿下…有分桃之癖？”曹婠低声惊呼。
曹婠身旁的李唐大吃一惊，一巴掌呼在曹婠脑门上，怒瞪曹婠一眼。
曹婠缩着脖子吐了吐舌头。
孔宁对花登魁兴趣并不是很大，此前听到“玲珑塔”三字时就开始侧耳聆听，这会儿也是按耐不住，起身在宗政阳的身上捏了又捏，捏完手腕捏手肘，捏完手肘捏肩膀。
“由邰可看出有何异样？”梁秀扭头问孔宁。
孔宁来回捏了十数个筋脉，皱着眉思索好半，歪着头自言自语道：“这假的吧？”
“呃…孔公子，生不敢胡编乱造欺骗世子殿下，所全都属实。”宗政阳无奈道，对被围观却没有太多不适，好似曾经历过无数次，早已习以为常。
梁秀拍了拍孔宁的肩膀，然后挥挥手示意其起来，然后歪着头嘀咕道：“会不会是你道行太浅？雪见，雪见！”
“奴婢在的。”
“去去去，快去把大年叔给叫来，他的道行深，看看能不能瞅出子通和常人有何不同。”梁秀喊道，目不转睛地盯着宗政阳。
赵雪见领命欲转身离去。
宗政阳强颜欢笑道：“世子殿下莫劳心了，在学府中就曾有不下百位夫子给生摸骨，皆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也不好，我没摸过书生的筋骨，以后要是能摸到可能才知道。”孔宁一本正经地点头，“你所的那百来位高人有没有摸过书生的筋骨？他们都咋评的？”
梁秀听到这话险些跌倒。
宗政阳哭笑不得地耸了耸肩，“按夫子所言，世间没人给下第一的书生摸过骨，对于生的筋骨，夫子们大都摇头唉声叹气，有少数的摸不透。”
下第一的书生杜若都被扯出来了，云里雾里的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和悌兄，算了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肯定也不懂。”曹婠罢转头朝李唐问道：“子荣兄，你知道这玲珑塔是什么吗？”
李唐略作思量，解释道：“玲珑塔是流传千古的神兵重器，镇于文府郑因为第一位从塔里走出来的仙人名疆玲珑’，这位玲珑仙人持塔称霸下无人可敌，举手投足间可平山岳覆江河，然而好景不长，不久便走火入魔，最后被玲珑塔镇压于塔下，所以后世便将此塔名为‘玲珑塔’，俗称‘玲珑塔里塔玲珑’。
“传闻玲珑塔通地万物之灵，可自选有缘人让其进入其中，若是记得未错，百年里除了宗政公子外，只有那位下第一的书生进入过玲珑塔。”
李唐没有刻意压低嗓音，楼阁中众人皆是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个看似平淡无奇的书生竟有这般大的奇遇。
宗政阳自然也听到，摇头叹息道：“李公子有所不知，生也是在结业离府那日才从夫子口中得知，在书生之后的数十载内，还有过几人进入玲珑塔，学府怕引来江湖上心图不轨之人并没有公之于众，可这几个人依旧没能躲过人祸，皆是夭折于江湖。”
“仔细想想也觉得并不意外，你宗政家百年来四代人都是单脉相传，祖上代代皆是入儒道坐地成圣，你定也不例外。”梁秀叹了口气，“可能就是我等道行太浅看不出其中玄妙，按你刚刚所言，那日后你定要多加心，可不能让贼人所害，损我江南大才。”
宗政阳点零头，哑然失笑，“世子殿下还是别对生报这般大的期望才好，学府中诸多夫子都曾直言生可能是真的没有赋，玲珑塔到底不过是一物件，几百年来选中的人不下数十，也就一个书生得以只手遮罢了。”
“子通莫言妄自菲薄的好。”一旁默默无言的陈荠突然出声，“宗政家脉脉入儒圣，这不可能是甚么巧合的。”
对于陈荠这番话众人皆是认同，宗政家虽然人丁不盛，可几百年来都不曾断，一直是单脉单传，且近百年来代代入圣。最玄之又玄的是宗政家没有人想过要修行悟道，全都是不足为奇的读书人，可读着读着都会悟儒道坐地成圣。
宗政阳自嘲地笑笑，摇头叹息道：“陈公子夸大了，生的曾祖父是花甲之年才成儒圣，祖父是临逝世前成儒圣，家父三十九成儒圣，四十弃世，或许真的已经家道中落，到生这，怕是得辜负诸位的重望了。”
“不会的。”梁秀淡然一笑，然后坐下拿起斟满黑杜酒的觥，“来，大家都品一品苏州上好的黑杜酒。”